我叫嶽,一把雁翎刀陪我走了九年鏢。
這世道,人比鬼瘦。我從死人堆裡扒過食,在亂兵刀下撿過命,早忘了自己也曾有根。直到接了這趟暗鏢——送個叫寧的姑娘去洛陽。
她縮在馬車角落,像隻受驚的雀兒。頭髮枯黃,臉上滿是塵灰,唯有一雙眼亮得駭人,看人時像要把你魂魄剜出來。
“鏢師大人。”她聲音啞得像磨刀石。
我扔給她一塊乾糧,她接得急切,卻仍小口咬著——逃荒路上活下來的人,都懂這分寸。
路不好走。流寇、潰兵、易子而食的饑民……每過一道關都得用血開路。她從不驚叫,總在我收刀入鞘時,默默遞來水囊。有次我肩頭掛了彩,她撕了裙襬給我包紮,手指冰涼。
“你像一個人。”某夜宿在破廟,她突然說。
我添著柴火:“像誰?”
“小時候鄰家的哥哥。”她望著跳動的火焰,“那年蝗災,他分我半塊麩餅。”
我心口莫名一緊。記憶深處有個紮羊角辮的小丫頭,總跟在我身後喊“嶽哥哥”。那年大旱,我偷了家裡最後半塊餅給她,被爹打得半死。
“後來呢?”我的聲音有些乾澀。
“走散了。”她抱緊膝蓋,“要是他還活著,該是你這般年紀。”
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在她側臉。她無意識用指甲颳著腕上一道舊疤——那是七歲爬樹為我摘桑葚時NPL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