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夏餘燼 秋陽裡的晾曬

    秋陽裡的晾曬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打在老院的竹竿上，季槐正忙著把曬乾的艾草收起來。他的動作很輕，像怕碰碎了陽光，艾草的清香混著陽光的味道，在院子裡慢慢散開。鹿槿灼蹲在旁邊，把那些已經乾透的薄荷葉子細心地裝進小布包裡，指尖沾著細碎的綠。

“夠了嗎？”季槐轉過身，額角的汗滴落在竹籃裡的艾草上，暈出小小的濕痕，“周奶奶說，艾草要多曬幾天，不然味道不夠濃，冬天用著不暖。”

鹿槿灼舉起手裡的布包，裡麵鼓鼓囊囊的：“夠啦，這些泡茶、塞枕頭都夠了。你看這顏色，多好看，像把夏天的綠留住了。”她把布包湊近鼻尖，深深吸了口氣，薄荷的涼絲絲鑽進心裡，把剛起來的睏意都趕跑了。

院角的玻璃罐被搬到了陽光下，季槐特意找了塊乾淨的木板墊在下麵。罐子裡的紅本本邊角更清晰了，上次放進去的桂花乾吸收了潮氣，顏色深了些，像撒了把褐色的星星。趙磊媳婦的喜糖徹底化了，玻璃紙軟軟地貼在紅本本上，像層透明的膜，保護著裡麵的秘密。

“要不要把新收的艾草也放一片進去？”鹿槿灼指著竹籃，眼睛亮亮的，“曬乾的艾草有股暖烘烘的味，冬天看了肯定舒服。”

季槐想了想，從竹籃裡挑了片最大的艾草葉，小心地從罐口塞進去。葉子輕輕落在桂花乾旁邊，綠色的邊緣帶著點黃，像給罐子裡的小世界添了抹秋的顏色。“這樣，它就有夏天的綠、秋天的暖了。”他輕聲說，像在對罐子說話，又像在對自己說。

隔壁的林宇背著書包跑過來，書包上的鈴鐺叮當作響。“季醫生，鹿姐，我媽讓我來拿點薄荷，說我爸最近總咳嗽。”他撓撓頭，看見陽光下的玻璃罐，眼睛一下子亮了，“哇，這裡麵又多了東西！艾草葉呢，好香！”

“拿去吧，”鹿槿灼從布包裡抓了把薄荷給他，“讓叔叔用熱水泡著喝，加點冰糖，比吃藥舒服。”林宇接過薄荷，又看了眼玻璃罐，蹦蹦跳跳地跑了，鈴鐺聲漸漸遠了。

季槐把最後一把艾草放進竹籃，直起身時，腰輕輕響了一聲。鹿槿灼趕緊走過去，幫他捶了捶背：“慢點呀，又不急這一會兒。”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過來，帶著艾草的暖。

“你看，”他指著天上的雲，“今天的雲走得好快，像在比賽。”鹿槿灼擡頭，真的，大朵大朵的白雲在藍天上移動，陽光透過雲隙，在地上投下一塊一塊的亮斑，像在跳著無聲的舞。

玻璃罐上的亮斑也在動，罐子裡的紅本本、桂花乾、艾草葉，都在光裡輕輕呼吸。鹿槿灼忽然覺得，這罐子像個小小的太陽，收集著陽光、味道和日子，等以後拿出來，就能看見一段暖暖的時光。

“下午我們去摘柿子吧，”季槐的聲音混著風裡的艾草香，“後山的柿子紅了，摘幾個回來，也放一個進去？”

鹿槿灼笑著點頭，心裡已經開始想，紅柿子放進罐子裡，會是什麼樣子。陽光落在他們身上，落在玻璃罐上，落在晾曬的艾草和薄荷上，一切都暖暖的，像被溫柔地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