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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心臟 第9章 9.無中生有的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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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無中生有的私隱

過了有幾天程鬱準時來到彆墅,看到原聽潯的那輛帕加尼和兩部山地車已經停在露天車庫,通過觀察二樓臥室窗簾的飄動(平時這間臥室他住與不住都是緊閉狀態,因為怕有飛蟲進來),再次確定了原聽潯在家的事實。

車停好,他把清潔工具箱從車上拿下來,看到院子門大開。

本泥濘充滿雜草的花園地已經被修整打理過,移栽了新的花卉,一塊鋪上了新的綠化草皮,上麵有有生氣的綠油油小芽尖冒頭。空氣中飄來清新劑的氣味,還有花香味。房子已經易主,原聽潯在門禁器後麵給他留了張便條——我在家,直接進來。t
to
c。

看樣子放了有幾天了,他直接通過門禁進到了房子裡麵。

自在茶餐廳分開之後,兩個人這中間都沒什麼動靜,程鬱沒有耿耿於懷上次的談話,原聽潯有沒有卻不知道,反正原聽潯離開時臉上的表情很捉摸不定。

欺騙就是欺騙了,程鬱沒想否認。

好在也不用一進門就跟人碰上,原聽潯不在一樓客廳,不用通知他下來,如果不是原聽潯說要監工,程鬱能自己一個人按計劃表打掃完默默離去。

因為不是屍體環境,沒帶隔菌防護服,隻是帶了兩件白大褂,兩雙手套和一頂鴨舌帽。他在更衣間換好衣服之後,到雜物間把必要的打掃工具拿出來,在衛生間清洗好就開始動工。

其實這房子一樓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打掃的地方。過去他就算不住,也會每隔兩個星期就來這裡做一次大掃除,清潔劑都是從清潔社帶來的,比外麵的好用,完事後還一直是全室封閉著,回南天都潛不進來,窗台傢俬該連微微塵層都不見。

陽台的盆栽全部移放到了下麵花園,護欄上空落落的。有幾件衣服掛著,今天太陽出得很早,移進來的光塊下烘曬著,有種暖意,這座房子明顯陰沉,有另一個人住進來是會不一樣的。

原聽潯也很講乾淨,而且有種精神充沛的感覺,精神充沛,是程鬱是對原聽潯的一貫印象,有錢有閒,年紀還小,根本沒有哪一點需要煩惱。

把一樓都打掃完後,原聽潯還沒下來,他就直接上了二樓,轉過走廊,就見到主臥門開著,床上有個隆起的影子。原聽潯正卷著被子躺在床上酣睡著,睡相很好,把拳頭攥著放在臉頰旁,有點像小孩子的睡姿。程鬱差點嚇一跳,他還以為人不會住這間主臥,衣帽間的推拉門開著,在門口都能聞到一點黃紙的味道。

他退了回去,敲了敲門。

原聽潯很快醒來,睡眼惺忪,他上身沒穿衣服,看到人過來隨手套了件t恤,從床上下來。

“你怎麼來得那麼早?”

“我今晚要去新工作地報道。”下午還得幫老太太搬東西到出租房,還得給老太太做飯。程鬱就隻撿了比較公事的部分講。

“那好吧。”原聽潯揉了揉腦袋。他踩著拖鞋進了浴室,又探出頭看人,“衣帽間的東西我沒動過,直接從窗戶丟下去吧,不要從臥室過,我討厭那香燭的味道。”

程鬱答應下來,浴室傳來原聽潯開花灑衝澡的聲音,程鬱在走廊把兩小瓶無標簽的清潔劑倒到桶裡加水混合,戴著手套攪了攪,最後把幾張布巾往裡浸濕,分成三個小桶,靜置備用。

過了半個小時原聽潯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全身都是沐浴露的味道。

程鬱已經去了衣帽間,原聽潯坐在床邊看他,過了那麼幾天,他對程鬱的感覺又複雜了一點,說怪不怪的,他已經習慣了這棟房子,甚至是這個房間,住得舒坦了,就會有種這房子的原主人壓根是個滿分健全人的錯覺。

現在還是工作時間。程鬱心無旁騖。

程鬱走出來,“你怎麼這麼快就住進來了?”

原聽潯往後用手肘撐在床上,淡淡掃他,“按合同裡寫的入租日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了,不住不就吃虧了?”

程鬱點了點頭,“你能接受就好。我要把東西都弄到草坪上,待會兒要把車開進來一會兒。”

他開了輛貨車過來,處理衣帽間那些雜物一點都不麻煩,房間還算乾燥,就把那些蠟燭黃紙等一股腦兒塞進帶過來的一張大毯子裡,毯子束緊四角,從窗戶架杆上拉兩條繩子,放到草坪上。直那些雜物都被清掉,就開始用清潔工具刷洗這空間的每個角落。

原聽潯不顯痕跡地看他,程鬱穿著白大褂,眼神沒什麼溫度,沉穩如水,像一個精英醫生,手上卻是乾著一絲不茍的保潔工作,手套貼合著,裹著雙指節分明蒼白的手,聚精會神,眼前是一些肉眼看去淤積不嚴重,但亟待抹除的汙垢。

原聽潯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一張遊戲桌上。已經決定要把這衣帽間改造成遊戲房,前兩天就動起手來,置辦了新的雙人桌和電腦裝置。因為這裡空間不大,不能佈置得太精緻,但前後通風透氣,放工閒下來在裡麵待著不無愜意。

程鬱喝完水後,還主動幫他打理了一下桌麵。

原聽潯恍恍惚惚程鬱的神情有點嚴肅,每一個動作都像在做什麼大事。

程鬱確實有種讓人認為可信的氣質,這與他的動手能力掛鉤。當時管家找人清理平層二樓,給原聽潯提供了一條聯係號碼,對麵是程鬱那個叫張銘的同事,不過管家真正要找的人是程鬱,大概是說這人背景乾淨,心無雜念。從應征係統就可以查到,程鬱接受過多單豪門密事委托,也做過底層誌願社工,服務物件從上壽終正寢的百歲老人下到患先天性疾病的幼兒,臨終影像都不同,而且有的傭金不菲有的根本是無償。這麼一看,確實像純愛好這門工作。

原聽潯突然覺得,這次叫他過來,有點沒用到正處。

“你這份工作是不是相當於清潔工?”原聽潯倚靠在門邊看他。

“差不多。”程鬱直起身來,抹了抹手指,上麵沾了一點不知哪來的油汙,“隻不過多一項要處理屍體的工作,就算沒有屍體,也還有屍臭,還有屍體搬運走了留下來的屍水和麵板黏膜之類的。”

“……”幸好原聽潯早飯還沒吃,“多餘問你。”

在衣帽間噴灑完清新劑後,程鬱拿了另一套白大褂和手套到浴室換下,準備到走廊拿那幾條浸濕的布巾到臥室,轉頭卻看到了什麼,他蹙眉,臉上現出思考神色,目光集中於床頭一處。原聽潯也注意他的目光,想看他在做什麼,就隻看見他蹲在了床頭櫃旁,手裡從地下拎起條什麼。

“衣櫃裡有放內衣褲的地方。”程鬱不解。

原聽潯一看,他手指捏著的可疑的布料,好像是他的內褲。

“……”

“這個櫃子可以放內衣褲。”程鬱麵色不動,把手裡的東西攤平疊了兩下,準確拖開一個抽屜扔了進去。三個收納抽屜,原聽潯求安全,跟他想法一致,用了中間那格。裡麵已經有一打款式都差不多,灰藍色係的平角內褲了。

“掉地上還放回去……”原聽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應該是他剛剛去洗澡拿的時候掉出來的。

程鬱回頭看了他一眼,舉著手套給他看,“怎麼了,沒臟啊。我還是新手套。”

“……”

程鬱沒當回事,撚著兩條布巾開始擦拭臥室可能藏納灰塵的角落。原聽潯已經搬了一些書過來,用檀木架固定在書桌上,又擺了一盞玉石台燈。桌上除了幾本大學專業書,其餘望去都是演員素養提升相關的書,筆記本也有,這讓程鬱想起他在那棟平層書房看到的。原聽潯也沒落下過演戲的功課。

床頭櫃卻空無一物,擦拭完書桌後,程鬱做收尾,照例給人贈送維護小物,從工具箱拿出兩盒老土的樟腦丸,一個晚香玉一個杜鬆子香薰,前者在士多店購買,後者是從家裡拿過來的。

“你要用這些嗎?”

原聽潯點點頭,毫不客氣,“你快把有用的都留下來。”

程鬱就把東西都擱下,又看到床頭櫃,“你為什麼不用床頭櫃?”

原聽潯往那裡瞟了一眼,“你說呢?”

程鬱脫了手套,左看右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蹲了下來,才發現床頭櫃底下的兩個抽屜都鎖緊了,嚴絲合縫的,刻意不給人用似的。

而且一點都想不起當時為什麼要鎖住。程鬱想了想,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了鑰匙,裡麵應該沒什麼吧,他直接插鑰匙開啟。哢噠一聲,屜口平穩滑了出來。

看到裡麵隻放了一樣東西。程鬱麵無表情重新關上。

“消毒濕巾?消毒濕巾乾嘛要鎖抽屜裡。”原聽潯也看見了。

程鬱換了把鑰匙又把另一個抽屜開了,原聽潯又探頭過去,隻看到一個黑色瓶子和幾片藍色包裝的東西,還沒看多清,一聲咣當巨響過後,程鬱又給關上了。

“你乾嘛,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聽潯非常無語,但腦子一時發熱,他醒悟過來,一下子炸毛了,“你是不是在這房間跟男人搞過?”

程鬱臉都黑了,“沒有!”

“你不是談過戀愛嗎?”

“但是沒帶人來過這裡。”程鬱站起來歎了口氣。

原聽潯冷笑了一下,“那你用那東西乾嘛?”

“自己用。”程鬱實話實說。

這就觸及到原聽潯的知識盲區了,饒是他一個沒有性生活的人都知道再多動手也用不上那麼多工具,真可疑。不過要想通也不是很難,人可以有多麵,一個男人,鑒於還是個同性戀,確實在某種情況下,在要索取快慰時能用上那黑色瓶的潤滑油。

得益於一些在娛樂圈聽過的八卦,才融會貫通,想到那些難以言喻的畫麵,原聽潯儘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尊重你的生活,挺好的。”

程鬱看著他的臉,依舊是皮笑肉不笑,但說的兩句話竟然沒聽出有嘲諷。一時間沒搞明白原聽潯的邊界規則是什麼。踟躕間冷靜了下來,程鬱蹲下重新拖開那兩格抽屜,把裡麵有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

“我會全部帶走的。”他說。

“你的上一段戀愛是什麼時候?”原聽潯突然問他。

“兩年前。”程鬱說。

原聽潯什麼時候還好奇這種事了。

“你們會在後麵那棟房子約會嗎?”原聽潯又問了一個問題。

程鬱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什麼意思?”

原聽潯坐在床上看著他,表情幽幽,“你不是還有一棟房子嗎?你不帶人回這裡,那就是會帶人回那裡咯。”

程鬱想起那晚那房屋中介是有提過一嘴他還有棟房子在後麵的事,當時那女孩子和原聽潯都聽到了。不過原聽潯這時提起,還是讓他警惕心大起。

“這不關你的事。”程鬱低下頭,他的臉陰沉得不像平時,不加直視的冷目灼灼,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副生了大氣的模樣,“不是覺得惡心嗎?明明討厭同性戀,還要追問那麼多。”

“對不起。”原聽潯錯愕地眨了眨眼,看了看他的臉色,果然是生氣了,“你生氣了。”

“我先到樓下去了。”程鬱轉身就走到門口。

不加猶豫,腳步沉重就往樓下走。直到離開原聽潯的視線,程鬱的心跳才暫時平定一點。

他的反常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度了,他剛剛走開看起來就像是原聽潯說錯話了,冒犯到他了,看起來是這樣,但他很清楚不是。因他自知不是個多會珍視隱私的人,一直以來,很多旁人以為是瑕玷的一麵他都隨意放置,誰都可以議論輕視,職業,性格,甚至是性取向。這點相信原聽潯也感覺到了,纔有很多話都是直直發問。可不是突然出錯,是他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他不是生氣,隻是想躲避。

他是想對原聽潯隱瞞方桁的存在。

他才認識原聽潯沒多久,可知道在這之前,從沒過這樣的念頭,剛才卻像一下被踩中了尾巴,口氣壞了點。什麼時候道德感變那麼高了。

他在樓梯站了一會兒,正想要怎麼裝作實則無事,就聽到背後有聲音,原聽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下來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

“你在這裡。”原聽潯走下來,走到他麵前,他手裡拿著什麼,“我給你拿下去了。”

是他剛才從抽屜收拾出來的的東西,他剛隨手用一個白色塑料袋裝著。走下來什麼也沒帶,原聽潯此時幫他捎下來,沒半點嫌棄。

又看到原聽潯的表情,雙眼垂著,嘴唇抿著,本來就看得出乖的臉,一派溫順。他這奇特的求和好的神情,讓程鬱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這是個才二十歲的男孩,他意識到。

他接過那一袋子東西,“謝謝。”說完就往樓上走去,腳步都聽得出急迫。

“我煮麵吃,你待會兒下來吃。”原聽潯扒在樓梯扶手上叫他。

“好。”程鬱頭也不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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