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心臟 第10章 10.誤會
10誤會
“我去地下室把我的東西拿走。”程鬱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身後拖著他那隻工具箱。在下來之前他已經檢查過上麵，一粒灰塵都摸不到了。
原聽潯在樓下飯廳等他，煮了兩碗清湯麵，口味清淡，湯裡隻撒了幾片牛肉和一點蔥花，但到了飯點，這點東西能香得繞著滿屋子跑。
在程鬱下來之前，原聽潯夾著筷子，在思考著什麼。剛才他倒是沒被嚇到，就是覺得程鬱臉也變得太快了點，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心事遽然爆發。而聽起來這關鍵詞就是前男友了。
一定有過不好的感情經曆吧，被臭男人傷過吧。原聽潯把程鬱這人當電視劇主角來創想，二十七歲的人了，怎麼著都應該有過幾段故事。但說實話他想象不到程鬱會跟怎樣的人在一起，甚至覺得程鬱那性格，隻有他冷眼侮辱彆人的份。
這種人也會為男人感到不愉快。
不過他也有說錯話，讓人不開心了，所以會道歉。也還是老一套，又扮乖。以前爺爺生氣了他也這樣，真心極了，其實心底的悔意遠沒有麵上表現出來的多。
程鬱先去地下室鼓搗了一會兒，很快端著一個大箱子上來，是個挺舊的收納紙箱。他把箱子拿到外麵放到草坪外麵，跟那些被毯子包著的雜物一起放著。
原聽潯往外看了眼，箱子的口是開的，想必程鬱已經檢查裡麵的東西。刻意把東西拿出來，又將其像垃圾一樣隨意擺著，那箱子東西到底是說重要呢，還是不重要呢。
“你是不是要把那些東西全部扔掉？”可能是為了緩和沉默氣氛，等他進來，原聽潯忍不住搭話道。
程鬱沒正麵回應，語氣不太在意，“大概會挑一些吧。”
之後程鬱留下來吃麵條，原聽潯坐在他對麵，一陣寂靜，似乎有話要說。程鬱以為他還要就剛才的不合說些什麼，結果沒有。
“其實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對中藥材那些挺瞭解的？”原聽潯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程鬱搖了搖頭，“不太瞭解。”
“那為什麼我爺爺的藥櫥你都能整理好？”原聽潯說，“我前兩天回到那裡，過去偏間看過，發現那些東西都歸納得好好的，光是把藥屜和地上的乾藥材拾掇好就得費不少功夫，所以我就想問你是不是這對方麵有瞭解。”
原聽潯還是第一次提起那次委托的事，隻是一次隔了比較久的服務後評價，聽起來沒有不好的疑問。讓程鬱比較疑惑的是原聽潯竟到這兩天纔看到那被偏間收拾過的樣子，想想也不知道是隻這一偏間，還是他連那半邊樓上都是時隔那麼久才過去看過。程鬱心緒微微浮動，收拾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他語氣放輕，“以前有人教我認過，貴的東西不敢認錯。”
“這樣。”原聽潯噢了聲，還以為有什麼特彆的答案，還是謹慎心使然。
“我該走了，”程鬱把碗裡的麵吃完，看了看時間，又從揹包裡掏出一份檔案，“噢對了，你給了我七千清理費，我不知道你後麵還需不需要我過來。我這裡有一些方案，如果同意二次上門清潔，都可以儘量挑在你工作不在家的時候，室內或者院子的打理都可以。”
原聽潯捏起那附加協議看了看，程鬱的想法很公道，他似乎對每一個客戶都有不同方案，可能是為了防止後續勞動結算糾紛。不過原聽潯當時打錢過去時也沒想那麼多。
“當然了，這還有一項。”程鬱指了指紙張協議某處，“如果你勾選這裡，就是一次性結清，我之後不會再上門打擾。”
原聽潯眯起眼睛看他，程鬱臉上沒什麼表情。前麵都是鋪墊。這合同註明、沿用了程鬱之前的職業身份，清掃專案也是按足遺物清潔的規格。反正那些香燭黃紙也是因為被賦予了某種意義才感到不快，越提醒什麼，程鬱在此之前做的清潔服務多數都是一次性的，服務物件都是屍體，再不濟也是整理穢物或身後物，通常是一條道走完，哪會有讓這種特殊職業人二次上門的道理，再多一點都是咒詛了，所以程鬱恐怕也認為他纔不會挽留他。
但原聽潯不知道在想什麼，輕聲問他，“你還願意過來嗎？”
程鬱愣了愣，沒摸清他的意思，隻能順著他的話說，“你有需要的話我會過來。”
原聽潯琢磨著，他很喜歡程鬱的工作態度，他當然樂意程鬱有空就來家裡搞點幾次衛生。
“那我有需要再叫你吧。”
“好。”
程鬱撥出一口氣，原聽潯就沒想應該要跟他保持距離，可知道剛才一切也沒多放在心上。不過有這樣一個人，不計較會與他有爭拗，不計較他這個人身上的氣味與磁場，風格外向，隨心所欲。就是難對付的。
“這段時間我都不會在。”程鬱說，“儘量隔久一點再來找我吧。”
“好的。”原聽潯點點頭。
程鬱起身拿外套。這時門鈴響起，原聽潯把碗拿到廚房洗碗池裡，擦了擦手，到監控麵板前檢查來訪者。
程鬱站在直對花園的落地窗前，看到一個女孩從院子外麵進來，他認出那是上次跟原聽潯一起看房的女孩，女孩模樣柔順美麗，依舊散發著奪目的光彩。在打掃完才來拜訪，時機恰恰好，帶著禮物，可能是來慶祝全新的搬家之日，能說明原聽潯和女孩關係是真的不錯。
人還沒進來，程鬱心底懶懶不動，轉頭看著原聽潯，麵上有些探究之意。
原聽潯被他看了一通，不明所以，“怎麼了？”
程鬱搖搖頭。但原聽潯似乎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好奇。
唐崎很快從門口進來，這時程鬱已經拖著工具箱錯身出到院子外麵，唐崎手裡捧著幾盒蛋糕，回頭看了眼，“房東也在啊。”
“是啊。”
原聽潯分神片刻，從窗戶那邊看去，看到程鬱在草坪把地毯捲了起來，放進了車後備箱裡，又折返一趟，抱著那隻紙箱子和那隻白塑料袋放了進去。
“我給你帶了搬家禮物來，這是我在公寓裡做的巧克力布朗尼。”唐崎說，她把東西放下，“我現在也搞定住的地方了。”
原聽潯點點頭，把視線收回，“那就好，謝謝你。”
唐崎還有事要忙，來一趟就準備走了，但她站在原地，關心地問他，“你在這裡住得還好嗎？”
“挺好的。”原聽潯掀了掀眼皮，“看起來房東挺會搞衛生的。”
“你回頭把東西放冰箱裡。”唐崎沒察覺他在走神，專注眼前，神情有些羞澀，“那些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下次再做。”
“沒事，你不用花心思。”原聽潯拒絕了，“我進劇組要控製體重。”
唐崎欲言又止，原聽潯明顯是個散漫的人，對她就有那麼多正直的理由，話聽起來客氣，客氣到一聽就是拒她於千裡之外，再想有什麼進一步的示好都難。
“我知道。”原聽潯定定神，也沒讓她多煎熬，直說:“我想了一下，我打電話跟爸爸說過了。”
想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唐崎臉上馬上浮現無措的表情。
果然原聽潯沒再拐彎抹角，看著她說，“唐伯伯是爺爺的朋友，兩人感情一定深厚可觀，說不定都樂意坐下談談。不過爺爺已經不在了，當然，就算他在也不會對你們請求的這些事真心感興趣的，他討厭複雜的東西。所以我想如果你們有什麼生意商業上的計劃的話，可以直接聯係我爸爸的公司，他是個挺和氣的生意人，我相信你們會談得來的。”
“而且這些事還是唐伯伯親自出麵比較好。”
“我……”唐崎被戳破了心事，僵立當場。
她不想摻和大人的事，但是確實是領了任務才來的，不然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老人才死不久就打上準繼承人的主意，蠢到她都不想提。而現在的原聽潯也壓根不似他們想象，說話句句那麼直，沒給她留一點麵子，直直撕開她的遮羞布。
“抱歉，我要先走了。”唐崎落荒而逃。
原聽潯沒留住她，但還是跟著走出了院子，看到她上了輛計程車。人真是難解的動物。
他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直到看不到那輛計程車的尾巴。這時突然瞟到程鬱的貨車還停在不遠的地方，就在儘頭路道，還滯留在彆墅區內。
還沒走嗎？
原聽潯看過去，看到程鬱站在車旁，跟一對陌生中年男女在交談，那兩人應該是剛從外麵回來，手裡還拎著菜。
幾人聊了應該有一會兒了，不幾分鐘後就告彆了，程鬱上了車，那兩人則徑直往小區另一邊去了。等到程鬱的車徹底遠離了路道，原聽潯也鬼使神差往那對中年男女離開的方向看去，他們去的方向是小區後麵，猜著那兩人就是租了程鬱後麵那棟房的租客。
但是他們談了什麼呢，該不會是想順帶上門清潔吧，原聽潯心裡浮起一些無名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