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心臟 ◇ 第62章 62.小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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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小事故
原聽潯離開之後感覺世界都安靜了，至少在程鬱看來是這樣。因為劇組有保密管理，一開始原聽潯還能跟他在微信上聊聊天，但開始正式拍攝之後，之後那邊連電話都不讓打了，程鬱開始覺得日子漫長。
同時原聽潯在北京繼續他的工作，每天拍完他的戲份就回到酒店，張莉絲有時會跟他複盤，同時他們請的飲食管理老師也來了，湯家俊就負責按著食譜標準給他買食物。
但原聽潯還知道了一個不好不壞的訊息，導演說他這個角色的暴食症不用刻意鍛煉，隻用稍微演一下就可以，意思是說演員突然飲食紊亂，引致臉色消沉，會很影響上鏡狀態。
這也是有道理的，公司是為了保護他的臉，皮囊是演員最重要的一部分。這是他參與的第一部製作上乘的電視劇，相當於一次新的亮相，發展好了還能繼續有戲接，自然是不建議第一次就弄出瑕疵來。
原聽潯因此心情有波動，前麵的戲份照常，劇組租了市中心寫字樓的十七層，搭建了一個職場辦公室的景。這個劇的男女主是拿過電視劇專案獎的實力演員，劇裡最多安插進來一兩個流量，整體風格把控得算好，但也有些國產劇的弊病，為了省功夫，有些細節並不留意。
比如原聽潯就全憑自己發揮，大家都忙，沒有人指導他。他無師自通，瘦了六斤。
真熬成了跟角色一模一樣的頹靡樣，連化妝步序都省了，加上對角色的完美理解，導演都驚呼他表現出彩，不過原聽潯本人卻沒能高興起來。
終於有一天休息，原聽潯從酒店房間出來，過幾天他就要出發去那個拍攝基地，到時候周圍人會更多，更亂更吵，這讓他感覺莫名焦躁。
從酒店樓下去，手機對麵人跟他通電話，留下一個地址，他裹緊身上外套，截了輛計程車。
有人約見他，原聽潯也是難得出門，北京這個時候冷空氣襲襲，從車上下來，乾燥的，粗糲的寒風摩擦著他的臉。他撥出一口氣，往一間餐廳走去。
“哥。”
進到裡麵原聽潯脫了外套，這是一間在商場一樓的休閒餐廳，裡麵暖和很多，服務生給他端來燕麥拿鐵。對麵的原非還穿著大衣，相信是在辦公間隙過來的，原非問他：“你休息了？”
“嗯嗯，能有一兩天。”原聽潯沒什麼胃口，點了兩碟黃油小餅乾，看向窗外，“你是不是在附近辦公？”
“我在《說謊者》劇組工作，副導演，打飛的來這裡補一下許可證。”原非說，“明天就回深圳了。”
“說謊者？”原聽潯提起了一點興趣，他不會不知道這部劇。這是個由多家製片廠聯合投資的專案，由一部熱門網路小說改編，陣容和題材都是上等，上半年就開始預熱造勢，可以說是最近最受矚目的一部ip作品，原聽潯由衷感歎，“好厲害。”
原非顯出淡然的神情，聳了聳肩，“起碼砸了那麼多錢學習，要是回來沒有好工作你伯伯他們也會嘮叨的。”
原聽潯知道原非在工作方麵很努力，他也羨慕，嘟囔著，“真好。”
待聊到差不多小餅乾也吃完的時候，原聽潯心情好了一點，還沒有走，對麵原非輕咳了一聲，示意他。
“怎麼了？”
“其實我這次找你還有一個請求……”原非搓著手掌，語氣猶豫。
桌邊手機卻恰在這時響起來，有些突兀，原聽潯瞟了一眼，原非很客氣，“你先接。”
原聽潯也沒推讓，微微欠身後攥著手機走出了門外。他看到了是程鬱打來的。因為近期幾天心情不佳，他空了也沒有主動聯係程鬱，程鬱也可能以為他一直忙著，謹慎地減少了聯係他的頻率。原聽潯知道這樣不好。
“你好。”他還一開口就非常笨。
“你好？”程鬱話筒裡的聲音帶著悅耳的疑惑，輕輕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那麼客氣了。”
“沒有。”原聽潯揉了揉腦袋，“隻是有一段時間不跟你說話了，我不習慣。”
“問過ceci才來找的你，她說你休息了。”程鬱簡單地說，“我最近挺好的，你呢？”
原聽潯莫名有點委屈，就要嗚起來，但剛起勢就被他自己掐下。餐廳門口一直有人路過，有意無意投來注視目光，他隻好強行板正表情，假裝在講公事，“沒有，就是這次的拍攝跟以往都不同，節奏太快了，我實在有點累。”
“可憐的寶寶。”程鬱應該在房間裡，背景沒有一點雜音，哄人的話彆具一格，口吻沒有一絲隔閡，“你越這樣我越想你。”
原聽潯蹲下來，他出來的時候沒披上外套，他聲音抖了抖，“我也想你。”其實他有好多話想傾訴，所有他苦惱的抵觸的，不過想想程鬱不會理解他，電視劇拍攝的事他怎麼會懂。
“你冷嗎？”程鬱注意到他的聲音，“先回去暖和的地方吧。”
原聽潯點點頭，“我今晚再打給你。”
“嗯，我等你。”程鬱聲音透著溫和。
原聽潯不自覺嘴角上翹，跟他告彆。兩個人前後說了沒幾句話，卻讓原聽潯覺得整個人鬆快不少，他也是戀愛中的人。他退出通話頁麵，找到程鬱微信——真想親親你，你也親親我。他點點手指，傳送了一句這輩子都沒說過的無比膩歪的話。
他回去的時候原非調整了一下坐姿，已經把久側定的目光收了回來，捧著咖啡杯輕啄了一口，掩飾下自己的表情。
原聽潯坐下來，食慾都回來了，拿過餐點選單看著，狀態非常放鬆。原非看出他正浸潤在與戀人通完話的甜蜜中，原聽潯是個很懶得隱藏自己情緒的人，好像沒什麼防備一樣。
“哥，你剛才說有事。”原聽潯終於回過神來，“怎麼了嗎？”
原非的手指在餐桌上點了點，頻率不自然，肩膀不易察覺地緊繃，“我是想說我要回去了，你能不能借一輛你的車給我開。”他說著，搓了搓指腹，“隨便一輛。”
原聽潯愣了一下，送一輛倒是可以，借是不可以的，這點風險意識他還有。他在要不要送一輛之間猶豫，但這也太二世祖做派，就怕原非覺得不舒服，他嚴肅措辭：“可能需要簽借車協議。”
原聽潯不似想象中親和好說話，原非僵硬地笑了一下，旋即迅速收斂起神色，“你有不方便就算了，為我的車不在身邊，所以才會找你。”
原聽潯點點頭，對於這個借車的小插曲他沒有太放在心上，不過他也不想太傷人興致，轉而想出一個補償方案，“你想出海玩一下嗎？可以叫上好友一起，我叫人取遊艇給你們用。”
原非明顯不在狀態了，搖搖頭，“不用了，我在國內也沒什麼朋友。”
原聽潯發現講這種事還挺尷尬的，這是比較私人的範疇，他一貫分得很清楚，原非卻沒那麼沉著了，丟了幾分斯文。
“那我回去請你吃飯。”原聽潯又說，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剛纔跟誰打電話？”原非咳了聲，突然轉了個話題。
“噢。”原聽潯保守道，“朋友。”
“我知道他的名字。”原非身體姿態顯得漫不經心，“是上次在會所的那個人吧。”
“你認識他？”原聽潯臉上難掩驚訝之色。程鬱和原非兩人怎麼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不算認識，就見過幾麵，我們沒說過話。”原非攪著杯中的咖啡，他想他應該給出一點提示，“三四年前了。”
“所以是你朋友認識他？”原聽潯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好奇，調子隨意地問道：“三四年前的話，你竟然還記得他。”
“是公事。”原非說，他已經看出原聽潯對程鬱很關心，哪怕是這種沒頭沒尾的事，他坐直了身體，丟擲答案，“我們拍過他。”
“拍過？”
“我在美國的時候，專門跟團隊回國內拍攝過一個紀錄片專題。”原非說。
“你們拍他什麼？”原聽潯摸不著眉目，止不住話閘，“怎麼找到他的，是因為他的職業嗎？”
“不是，我們拍國內的同性戀。”原非說，“至於怎麼找上的他，當然是因為他的臉，他長得很好看，而且他很快就同意了我們的邀請。”
原聽潯愣了一下，“同性戀……”
“是的，拍的他和他男朋友。”原非說，停頓了一下，下一秒語氣帶上惋惜的意味，“能感覺到是感情很複雜的一對。”
原聽潯的神情冷下來，彆說程鬱還有這麼一樁秘密往事，原非好像也想同他暗示什麼，先來後到總有時。可程鬱現在的戀人是他。
原聽潯打起精神，認真詢問：“這片子有沒有播出？我也挺想看的。”
“沒有，我們陸續跟拍了兩年，不同城市還有不同的同性情侶。但是，問題還是出在這程先生身上，因為一次意外，我們沒能繼續。”原非說，他想了想，“片子素材應該還在，問我老師應該可以找到。”
但原聽潯卻不想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說服了自己多少次往前看才和程鬱走到現在，程鬱做過的壞事不少，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也是倚賴他這樣的包容心才能讓這段關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也正是因為忍耐不少，所以他們之間不能再多一件壞事，哪怕很小很小。
程鬱啊程鬱，原聽潯喜歡上這樣的麻煩鬼。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想到什麼，“哥，那你知道我跟這位程先生現在是一對嗎？”
原非一副反應慢的模樣，討好地笑了笑，“當然知道的，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隻是覺得挺有趣的，就跟你分享一下。”
原聽潯嗯了一聲，不露痕跡掩下眼角失落，原非也沒再說話。原聽潯停了一下，突然注意這件事中的某個疑點，原非剛才沒刻意說，明顯是並不知情。這個發現倒是讓他有點警惕。
回去的當晚原聽潯沒有打成電話，導演組有人找他，給他講一場戲，他需要重視。
過了兩天製作組和演員們就一起搬到了那個大型拍攝基地，進行為期五天的拍攝日程。
在那五天裡，原聽潯的戲份完成得很好，狀態卻肉眼可見越來越差。
張莉絲就看著他狀態一天比一天消沉，她知道這種拍攝模式不是原聽潯喜歡的，他的心態被影響了。之後再回到寫字樓片場時，脫離拍攝原聽潯已經是完全崩潰的狀態。因為片場管理嚴格，張莉絲和湯家俊隻是不定期探班，拍攝的事接觸不到，也就不知道原聽潯內心遭受了怎樣的壓力。
回到酒店原聽潯也不愛說話，沉默寡言，他們也不能太多試探。不過在此期間湯家俊打聽到一件事，不知道劇組裡誰有意泄露，得知原聽潯和波比關係不錯，順藤摸瓜摸到原家，想到前幾天導演組的人突然橫加關心，確實是做了點功課。
原聽潯的性格很直白，他不會喜歡這一套，這種事多了，滋生出許多麻煩。
之後有兩天休息時間，張莉絲和湯家俊想在酒店陪他，原聽潯說不用，讓他們去忙自己的事。看著蜷在床上不願麵人，深深封閉著自己的人。這個狀態，任誰來看都是一個感覺，原聽潯這是出現心理問題了。
張莉絲終於把某人請了過來，她想也隻有那人能救救原聽潯。
程鬱也沒想到自己能接到張莉絲的電話，不過張莉絲為了一些事的考慮，出發不久就加了他的聯係方式，就是怕原聽潯會需要他。
程鬱淩晨抵達北京，沒停步趕到酒店，張莉絲在門口等他，張莉絲喜歡他的行事效率，“路上辛苦了，你來得那麼快。”
程鬱微微笑了一下，難掩路途疲憊，“你帶我去房間吧。”
“我沒告訴他你來了，算是給他一個驚喜吧。”從電梯出來，到了套房門口，張莉絲才說。
程鬱沒忍住歎了口氣，“他不喜歡這樣的。”
張莉絲錯愕，“你們……”
“我隻是不確定他想不想見我。”程鬱說。
張莉絲馬上刷了房卡，門沒開之前，她的眼神溢起一絲無奈笑意，“不吵架就行，他做夢都念你，怎麼會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