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心臟 ◇ 第46章 46.可一可再
◇
46可一可再
時隔幾個星期，程鬱再次去了慈心，高敏的諮詢室還是老樣子，預約時間寬裕。
“我看你的氣色比之前好一點。”高敏麵對著程鬱，沉吟片刻，不知道從哪裡看出來，“最近生活是有什麼變化嗎？”
“還好。”程鬱一板一眼的。
“上次教你的療愈心傷的方法，有起效嗎？”高敏按程式問。
程鬱輕輕搖搖頭，想了一下，又覺得他的動作有歧義，補充說，“已經不用了。”
高敏會意，他的感情已經破裂，自然不再需要這般心理暗示舉措。諮詢人的心靈為首要，也就是把原有的問題簡單化了，從某個角度來看，沒什麼不好的。
“那你這次過來是想諮詢什麼？”高敏問，“有新的問題嗎？”
“其實我並不想分手。”程鬱臉色發白，眉眼略顯陰鬱，“至少不是現在。可是我應該怎麼挽留他？”
這次隻待了十分鐘，就從大樓離開，程鬱駕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巡遊。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是覺得空氣好悶。
原聽潯離開他了，過程悄無聲息，禍端竟是從他遺漏下來的那箱子東西燒起，可他確實不記得那數量了。當時隻是想把東西清走，後又有利用，從相簿裡摘夠了一疊照片來恐嚇人，散完了就走了，拿回來的箱子也扔了，沒想到還有一個，一個裡麵還有一本相簿，相簿裡麵還有好幾處方珩的鬼影。
不過想想，他也沒有多用心隱瞞，一旦有一點苗頭，就能全部揭出。
街頭的人流吵鬨聲拉回了一點他的注意力，近日天氣轉涼，路上的人都多了起來，他又停在公交車站附近。門店櫥窗電子屏，商場頂部大屏，公交車站的螢幕，甚至還有流動的公交車車身都貼著什麼，到處是靚麗的藝人的臉。他隻是不關注罷了。
指腹被搓得火熱，他點開鮮少用過的視訊軟體搜尋起什麼，酒館夜，這部電影已經定檔，就在這個月月底上映。他又搜尋起原聽潯的名字，發現資訊還是很少，原聽潯不是走那種強曝光流量小生路線的人。不過下麵有一個相關視訊，由幾個小演員共創，他在裡麵看到了原聽潯的身影，那是他們沒分手之前原聽潯拍的，除了一些在拍攝棚的記錄，還有一小段日常，背景音是車駛過熱鬨街區的聲音，原聽潯的臉在光影搖晃的車裡看得不分明，淡淡笑著，那天難得是程鬱接人下的班，程鬱被他勒令在他拿相機的時候不準跟他說話。
終於從車上下去，程鬱恐怕自己真的喘不上氣，一些涼爽的空氣灌入鼻腔，細細地順到胸口，活過來了。
過了半分鐘在飲品店買了杯冰水讓自己清醒，就在門口看見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周筠？”他隻看到一個背影。
女人轉過來，真的是周筠的臉，周筠對他的出現也驚喜，開朗地對他笑了笑，“程老師。”
“我們不是老師了。”見到熟悉的人，程鬱身體狀態轉好，“你怎麼會在這邊？”
“我本來就是這裡的人。”周筠不好意思解釋了一句。說來漫長，兩個都告彆了福田，時隔幾個月又同在這邊現身，緣分使然。
兩個人就站在大街上，身邊人來人往，程鬱看了看周圍，“請你吃頓飯吧。”
那是間高階西餐廳，還有位置，他和原聽潯之前來吃過兩次，記得那裡的甜品和濃湯不錯。被服務生領著到雙人桌就座，周筠有些侷促，她看出這地方的消費不會低，“會不會有點嚴肅了。”
“不會，剛好我想吃點甜品了。”程鬱把選單遞給她，“你點就行。”
點好餐後，程鬱低頭看著那張柔軟的桌布，奇異地沉默起來，周筠說：“幼兒園已經複工了，那些同事也還在，也就停了不到一個月吧。”
“我以為要停很久。”程鬱不太關心，“後麵還有事吧。”
“社羣的人聯係到了安安的生父生母，他們取了骨灰來幼兒園鬨，幼兒園賠了二十多萬吧。”周筠說，“剩餘的那些特殊兒童被福利院的人接收了，然後學校承諾給其他小孩補貼一個學期的夥食費，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程鬱擡眼看她，看到她臉上的淡然，看起來周筠已經放下了。她在中間充當的角色從不討好，甚至還可能給自己招惹麻煩，直到能放下不免舒口氣。
“你一定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你知道一件事終會發生，你能感覺得到，它就要來了，直到它真的塵埃落定，你就解脫了。”周筠輕聲說，“安安長不大也是好的。”
程鬱有些出神，隻是眉眼舒緩遞過手帕給她，周筠卻沒有要落淚的跡象，反而對他笑了笑，“我猜到你的工作了。”
“我不是心理老師。”程鬱否認道。
“不是這個。”周筠搖搖頭，“我是說你是從事喪葬行業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種感覺吧。”周筠說，“我也是猜的……”
“程先生。”
一道男聲打斷了他們，黎升徐徐走來，隨他的走近，這方區域捲入一股海洋調香氣。寬鬆棕色休閒西裝，銀色鏈條垂到裸露的胸口，黎升毫不見外，“這還有位女士。”
程鬱對他的不請自來微微惱火，這時看到他背後不遠的位置有一個人轉過了頭，注意力又輕易被拉去，胸口一滯。
是原聽潯。他想站起來，黎升卻眼疾手快擠占了他的出路，按著他，“怎麼我剛來你就要走？”
看著黎升這張花花公子的臉，程鬱臉色快速冷卻下來，他暫時是出不去了，隻緊緊盯著那張桌子的背影。
“帶朋友來吃飯嗎？”黎升沒什麼專注力，時而看選單時而看人，來回逡巡，周筠也不自在，把手放下，等程鬱開口。
黎升為她效勞，招手讓服務生打包，在她原本點好的餐上又加了兩道甜品，頗合人心水。那明明是輕鬆又隱隱被欺壓的氛圍，有錢人做派，周筠本來也不想留了，就由他決定。
“我的司機就在門口，我讓他送你。”黎升紳士十足。
就這樣兩三下送走了他的客人，程鬱知道黎升不是好糊弄的，“波比哥，有什麼事嗎？”
黎升撐著下巴看他，眼神有些玩味，“我破壞了你的約會了嗎？”
程鬱沉默不應。
“我們也算是相識了，你何必那麼冷淡。”黎升埋怨。
算起來程鬱隻和黎升見過一麵，就在他父親的法事上，豪門一家子，都數不清多少個子女了。黎升是那首富的第七個兒子，是正室生的，但明顯不受家族的人待見，究其原因也是他那大膽的作風，愛好男人連族譜都不讓上，祖墳都不讓進了了。在為他爹操辦的超度法事上，他還大肆帶了幾個新歡小鮮肉過去，人是雙雙對對，燒紙、誦經跪拜也帶上，事半功倍。
“我家姐是不是也找過你？”黎升盯著他，“她問你什麼了？你回答什麼了？”
程鬱又不說話。黎升眼神銳利起來，冷刀子飆過來，程鬱是不知趣，他不過是要知道他爸到底是個什麼死法，怎麼就不能滿足他的八卦欲。
程鬱仍分心望著他身後，黎升終於察覺，也轉頭看過去，那張桌子隻有江笙和原聽潯。
“你認識？”黎升問他。
“你讓我出去。”程鬱說。原聽潯看起來坐不久了。
“誒誒誒，”黎升馬上不懷好意起來，很討人厭地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這麼直勾勾的可不禮貌，喜歡哪個？不過我看你算了吧，兩個都是直男。”
程鬱無可奈何。眼看著原聽潯站了起來，就要走了。
他爆發出一點力氣，終於擠開黎升，離開座位就往前麵追去。誰知原聽潯又坐回了原位，好整以暇。
程鬱坐在了他們對麵，正在埋頭看手機資料的江笙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看到是個陌生人，以為是找錯人了，“先生？”
原聽潯則是一臉冷漠，也像看一個陌生人。
程鬱的臉上無一絲波動，隻是描摹過，心肝又揪緊，“你瘦了。”他很不合時宜地說了句。
原聽潯起身就要走。程鬱沒轉頭，待又冷卻一遍，肺腑作廢，原聽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身後。
【作者有話說】
c：你瘦了……
t：你氣色倒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