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慘死後,我讓豪門全族陪葬 法會前夕
法會前夕
法會前兩日,京城飄起連綿細雨。
雨水順著國師府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密聲響。白旭倚在廊下,指尖撚著一枚溫潤的玉簡——那是林殊今晨交予他的,曆代國師對慈安寺的觀察手劄。
“慧明接任住持後,寺中香客失蹤案頻發,皆以‘入山清修’搪塞後山禁地結界逐年增強,非佛門之力”
白旭的指尖在玉簡上輕輕摩挲。林殊果然知道什麼,卻不肯明說,隻以這種方式示警。
“大人。”侍從撐傘匆匆而來,“五殿下送來請柬,邀您午後至城南聽雨樓品茶。”
白旭接過那張灑金請柬,上麵是華景瑜清雋的字跡:“聞國師喜茶,特備西山雲霧,望午後一敘。”
他沉吟片刻。這位五皇子近來頻頻示好,目的未明,但既與皇室有關,或許能探聽到慈安寺的秘聞。
“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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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樓臨水而建,細雨中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白旭踏入二樓雅間時,茶香已嫋嫋升起。
“國師肯賞光,景瑜榮幸。”華景瑜起身相迎,今日他著一襲月白常服,溫潤如玉。
兩人對坐,窗外雨聲淅瀝,室內茶香氤氳。
“殿下客氣。”白旭端起茶盞輕嗅,“確是上好的西山雲霧。”
華景瑜微笑:“聽聞國師精於茶道,景瑜班門弄斧了。”他頓了頓,似是無意提起,“三日後法會,國師也要去慈安寺吧?”
“陛下有命,自當陪同。”
“那寺”華景瑜指尖輕撫杯沿,“有些特彆。母妃在世時常去禮佛,說那裡能讓人心境平和。可自慧明大師接任後,她便再未踏足。”
白旭擡眼:“為何?”
“母妃隻說‘寺已非寺’。”華景瑜眼神飄遠,“那時我不懂。直到她病重時,才拉著我的手說:‘瑜兒,記住,永遠彆靠近慈安寺後山。’”
氣氛微妙起來。
白旭放下茶盞:“殿下今日邀我,不止為品茶吧?”
華景瑜沉默片刻,終於直視他:“那夜在城南,我看見你了。”
白旭心頭微震,麵上卻不露聲色:“殿下何意?”
“我也在追蹤妖物,恰巧見你與三哥聯手。”華景瑜壓低聲音,“你用的法術不是人間道法。”
兩人之間隻剩雨聲與茶香。
許久,白旭緩緩道:“殿下想說什麼?”
“我想說,或許我能幫你們。”華景瑜眼神誠懇,“慈安寺的秘密,恐與皇室安危有關。我有必須查清的理由。”
“什麼理由?”
華景瑜的手撫上心口:“我體內流著一半非人之血。母妃臨終前告訴我,我的生父並非父皇。”
白旭微微一怔。
“母妃說,生父是妖族。而她的死,與慈安寺有關。”華景瑜聲音微顫,“這些年來我暗中調查。慧明大師在收集皇室血脈之力。”
白旭想起那夜妖怪的話——慧明需活人精血修煉。若連皇室血脈都在其目標之內
“殿下告訴我這些,不怕泄露?”
“你會嗎?”華景瑜反問,“三哥既信你,我也願賭一次。”
白旭看著這位溫潤的五皇子,忽然覺他並不似表麵簡單。能在深宮藏半妖身份多年,必有過人之處。
“好。”白旭點頭,“但三日內莫輕舉妄動。法會那日,見機行事。”
“我明白。”
臨走時,華景瑜塞來一枚玉佩:“母妃遺物,上有她的氣息。若在慈安寺遇妖族陣法,它或會有感應。”
白旭握緊溫潤玉佩,點頭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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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雨停。
白旭換上一襲夜行衣,悄然離府。既知華景瑜的秘密,更需在法會前探明寺中虛實。
月光從雲隙透出,將慈安寺輪廓勾勒得森嚴神秘。白旭落在寺外古槐上,觀察寺內動靜。
僧侶大多已歇息,唯幾處禪房亮燈。而最深處那座住持禪院,卻漆黑一片。
白旭正欲潛入,忽覺另一道氣息靠近。他隱去身形,隻見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落於對麵屋簷——又是華北墨。
兩人隔庭院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無奈。
“王爺也喜夜遊寺廟?”白旭傳音調侃。
華北墨瞥他一眼:“彼此彼此。”
“既然目標一致,不如合作?”
華北墨沉默片刻,頷首。
兩人如影潛入寺中,避過巡邏僧侶,直奔後山。越近後山,空氣越冷,壓抑感越重。
“有結界。”白旭停步,手指虛劃,一道銀色符文顯現,“且不止一層。”
華北墨也察覺異常:“這結界氣息混雜佛力與妖力,極不尋常。”
兩人對視,分頭探查結界弱點。白旭向東,華北墨向西。
白旭走至僻靜竹林時,懷中玉佩忽然微熱。他取出玉佩,隻見泛起淡淡青芒。
“果有妖族陣法”
他循感應走去,在一處看似普通的山壁前停步。山壁爬滿藤蔓,但玉佩光芒愈亮。
白旭伸手觸壁,觸感冰涼堅硬。他凝神細察,終在藤蔓掩映下發現一道幾乎不見的縫隙——陣眼所在。
正要進一步探查,西邊忽傳來悶響。
是華北墨!
白旭立刻趕去,見華北墨正與三道黑影纏鬥。那些黑影形態模糊似傀儡,但攻勢淩厲,每一擊皆帶濃烈血腥氣。
“小心,它們不懼物理攻擊!”華北墨喝道,手中長劍泛起金光。
白旭雙手結印,數道銀光如箭射出,穿透黑影身軀。黑影淒厲嘶叫,卻不消散,反分裂成更多小影。
“是血傀術!”白旭臉色一沉,“用至陽之法!”
華北墨會意,劍勢一變,金光大盛。白旭也催動真元,銀芒與金劍交織成網,將黑影儘數籠罩。
光網收縮,黑影在至陽之力灼燒下終化黑煙。
但動靜已驚動寺中僧侶。遠處傳來腳步聲與呼喝。
“走!”華北墨拉住白旭,兩人疾撤。
就在即將離後山範圍時,一道蒼老詭異之聲響起:
“既來了,何必急著走?”
白旭心頭一凜,回身望去,隻見一著袈裟老僧不知何時現於身後——正是慧明大師。
但與傳聞中慈眉善目的高僧不同,眼前慧明眼中泛詭異紅光,臉上爬滿黑色紋路,整個人散發邪異氣息。
“國師大人,墨王殿下,深夜造訪我寺後山禁地,不知所為何事?”慧明聲音沙啞難聽,如砂紙摩擦。
華北墨將白旭護於身後:“大師在此修煉邪術,擄掠百姓,還敢質問本王?”
慧明忽然大笑,笑聲滿是瘋狂:“邪術?你們懂什麼!我這是在求長生大道!用這些螻蟻血肉,換我登臨仙途,是他們的榮幸!”
“荒謬!”白旭冷聲,“以他人性命換長生,不過自欺欺人!”
慧明目光轉向白旭,眼中紅光大盛:“哦?國師大人倒是正氣凜然。不過你身上這味道,可不似正人君子啊。”
他猛地深吸氣,臉上露出陶醉:“妖氣純淨強大的妖氣百年難遇!”
話音未落,慧明突然出手!一道血紅觸手自袖中射出,直取白旭麵門!
華北墨揮劍斬斷觸手,但更多觸手從四麵八方湧來。這些觸手堅韌異常,上淌腥臭液體,顯是吸食無數精血煉成的邪物。
“王爺小心,那液體有毒!”白旭提醒,同時雙手快速結印,一道銀色屏障在兩人周圍展開。
觸手撞上屏障,發出“滋滋”腐蝕聲。慧明見狀,眼中紅光更盛:“好精純的妖力!你不是普通妖族!”
他忽棄攻華北墨,所有觸手全轉向白旭。攻勢猛烈如狂風暴雨,白旭的屏障開始現裂痕。
“這樣下去不行!”華北墨咬牙,忽將長劍插地,雙手結出複雜印訣,“天地正氣,聽我號令——破!”
一道金色光柱從天而降,將周圍觸手儘數震碎。但這擊消耗巨大,華北墨臉色明顯蒼白。
慧明被震退數步,臉上黑色紋路蠕動更劇:“天界之力你是天界的人!好啊,今日若能吸你們二人精血,我的神功必能大成!”
他猛地扯開袈裟,露出乾瘦胸膛。隻見心臟位置嵌著一顆黑色珠子,正不斷散發邪惡氣息。
“這是妖丹?”白旭瞳孔收縮,“不,不對,是被人為煉化的妖丹核心!你竟將妖丹植入體內!”
“不錯!”慧明獰笑,“這是我用九十九個妖族內丹煉成的‘萬妖核’!隻差最後一步——一個足夠強大的妖族精魂,就能讓它徹底圓滿!國師大人,你就是我最好的祭品!”
他雙手一合,萬妖核黑光大盛。整個後山結界開始震動,無數黑色符文從地麵浮現,形成一個巨大陣法。
“血祭大陣!”白旭驚呼,“他要以整個後山為祭壇,煉化我們!”
陣法啟動,強大吸力從四麵傳來,瘋狂抽取兩人生命力。白旭感到體內妖力開始不受控製翻湧,舊傷處的蛇形印記劇烈灼痛。
華北墨咬牙支撐,但天界之力在這充滿汙穢的陣法中受壓製,金光越來越暗淡。
慧明狂笑著走向白旭:“來吧,成為我的一部分!我會帶著你的力量,登臨仙道巔峰!”
就在慧明的手即將觸到白旭時,華北墨突然暴起,一劍斬向慧明手臂。慧明反應極快,側身躲過,但劍鋒還是劃破了他的衣袖。
“找死!”慧明大怒,一掌拍向華北墨胸口。
這一掌凝聚了萬妖核的力量,若擊中,縱是天界之人也要重傷。白旭想也不想,猛地撲過去,將華北墨推開。
“噗——”
慧明的手掌結結實實印在白旭後心。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瞬。
然後,白旭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在他落地的那一刻,體內封印再也無法維持,濃鬱的銀色妖氣如潮水般湧出!
銀光之中,白旭的頭發迅速變長,額間浮現出一道精緻的銀色蛇紋,雙眼也變成了琥珀色的豎瞳。他身後,隱約浮現出一條巨大的銀色蛇影——那是他的真身虛影。
華北墨接住白旭,看到他這副模樣,眼中閃過震驚、恍然,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而慧明在看到那銀色蛇影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加瘋狂的大笑:
“原來是你!百年不見了,白蛇君!”
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難怪難怪你的妖力如此精純!百年前你阻我主人大計,今日落在我手裡,真是天道輪回!”
白旭虛弱地靠在華北墨懷中,聽到“白蛇君”三個字,腦海中一陣刺痛,彷彿有什麼被封印的記憶即將破土而出。
但他現在沒有精力去深究。慧明已經再次催動萬妖核,整個大陣運轉到極致,他們必須馬上離開。
華北墨也明白形勢危急,他深吸一口氣,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劍上。長劍頓時金光大盛,他揮劍斬向陣法最薄弱處——
“破!”
一聲巨響,陣法被強行撕開一道口子。華北墨抱起白旭,化作一道金光衝出結界,消失在夜色中。
慧明沒有追擊,隻是站在破碎的陣法中央,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逃吧,逃吧三日後法會,你們還是要來的。到時候,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完成這最後的獻祭”
他撫摸著胸前的萬妖核,眼中滿是瘋狂與貪婪。
“白蛇君還有那位天界之人你們都會成為我登仙的踏腳石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在後山回蕩,驚起一群夜鴉,在月色下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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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王府,密室。
華北墨將白旭小心放在床上,看著他已經恢複人類外貌但依舊蒼白如紙的臉,眉頭緊鎖。
白旭的傷很重。慧明那一掌不僅傷及肺腑,掌力中蘊含的汙穢妖力還侵入了他的經脈,正在不斷腐蝕妖丹。
華北墨取出一枚金色丹藥,喂入白旭口中,又運功幫他化開藥力。丹藥是療傷聖品,但對妖族的效果有限,隻能暫時穩住傷勢。
他解開白旭的衣襟,想檢查傷處,卻在看到他心口位置時愣住了。
那裡有一個銀色的蛇形印記——與他畫捲上那人額間的紋路一模一樣。
還有胸口處一道陳年舊傷,從心臟位置一直延伸到腹部,雖然已經癒合,但仍能看出當初的凶險。傷口的邊緣,殘留著一絲極淡卻極為精純的天界氣息
那是他的氣息。
百年前,他確實在戰場上救過一條重傷的銀蛇,並以自身精血為引,為它療傷。後來那銀蛇化形成人,自稱白曦,與他並肩作戰數月,卻在最終決戰前神秘失蹤。
原來白旭就是白曦。
原來百年後的重逢,並非偶然。
華北墨的手輕輕撫過那道舊傷,眼神複雜難言。他曾無數次回想與白曦相處的點滴,那個總是一身白衣、笑容狡黠卻會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蛇妖,是他漫長天界生涯中少有的溫暖記憶。
後來白曦失蹤,他遍尋三界不得,以為對方已經隕落,隻能將那段記憶深埋心底。卻沒想到,百年後的凡間,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白曦”華北墨低聲喚出這個塵封百年的名字。
床上的白旭似乎聽到了什麼,眉頭微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華北墨立刻收斂心神,繼續為他療傷。金色的天界之力緩緩注入白旭體內,與那股汙穢妖力對抗。過程極其艱難,兩股力量在白旭經脈中衝撞,讓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不堪。
時間一點點過去,窗外天色漸亮。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密室時,白旭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首先看到的是華北墨疲憊卻依舊俊美的臉,然後是陌生的房間佈置。
“這是哪裡?”他的聲音沙啞。
“墨王府。”華北墨收回手,“你傷得很重,彆亂動。”
白旭嘗試運轉妖力,卻發現經脈滯澀,妖丹黯淡,頓時臉色一變:“我的修為”
“被那股汙穢妖力侵蝕,暫時無法動用。”華北墨道,“需要時間淨化。”
白旭沉默了。對一個妖族來說,失去修為等於失去了自保能力,尤其是在現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候。
“慧明”他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他認出我了。他說白蛇君”
他擡頭看向華北墨:“王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華北墨與他對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滿是困惑和不安。百年過去,白曦似乎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該告訴他真相,還是繼續隱瞞?
華北墨猶豫了。若現在告訴白旭他們前世的淵源,以白旭現在的狀態,恐怕難以承受。而且若白旭知道他曾是天界帝尊,兩人的關係是否會變得尷尬?
最終,華北墨選擇了暫時隱瞞。
“我也不知。”他移開視線,“或許是他認錯了。”
白旭顯然不信,但也沒有追問。他掙紮著坐起身,靠在床頭:“昨晚多謝王爺相救。若非王爺,我恐怕已經”
“不必言謝。”華北墨打斷他,“你也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許久,白旭纔再次開口:“慧明的事,必須儘快解決。他胸前的萬妖核已經接近圓滿,若讓他在法會上得逞,整個京城都會遭殃。”
華北墨點頭:“我已經傳信迴天界,請求增援。但天界與凡間有時間差,援軍最快也要五日後才能到。”
“來不及。”白旭搖頭,“三日後法會,他一定會動手。我們必須在那之前破壞他的計劃。”
“你有什麼想法?”
白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萬妖核的核心是妖丹,若要摧毀它,必須用至純的妖力從內部破壞。我雖然現在修為受損,但妖丹的本質未變,或許”
“不行!”華北墨立刻否決,“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去破壞萬妖核等於送死!”
“那王爺有更好的辦法嗎?”白旭反問,“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煉化整個慈安寺,甚至整個京城的人?”
華北墨語塞。
白旭緩和了語氣:“王爺放心,我不會做無謂的犧牲。這兩日我會儘量恢複,法會那日再見機行事。”
他還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王爺,宮中來人了,說陛下召您即刻入宮。”
華北墨皺眉:“知道了。”
他看向白旭:“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墨王府。”
白旭挑了挑眉:“王爺這是要軟禁我?”
“是保護。”華北墨正色道,“你現在的情況,出去就是活靶子。”
說完,他不等白旭反駁,便轉身離開了密室。
白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試著調動體內殘存的妖力,但剛一動念,胸口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看來這次真的麻煩了。”
他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晨光,腦海中卻不斷回響著慧明的那句話:
“百年不見了,白蛇君”
白蛇君為什麼這個稱呼,會讓他感到如此熟悉,又如此心痛?
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叫過他。而在那呼喚聲中,似乎還伴隨著硝煙、鮮血,以及一道金色的身影。
他閉上眼,試圖抓住那些模糊的碎片,但記憶如同指間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
隻有胸口那道舊傷,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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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
華北墨跪在皇帝麵前,神情平靜。
皇帝華天擎坐在龍椅上,雖已年過五旬,但威嚴依舊。他仔細打量著這個三年未見的兒子,眼中既有審視,也有欣慰。
“墨兒,你此次回京,似乎格外關注慈安寺。”皇帝緩緩開口,“能告訴朕為什麼嗎?”
華北墨擡頭:“父皇,慈安寺有問題。兒臣懷疑慧明大師修煉邪術,殘害百姓,甚至可能對皇室不利。”
皇帝的表情沒有變化:“證據呢?”
“兒臣昨晚夜探慈安寺,與慧明交手,親眼見到他胸中植入妖丹,修煉邪功。”
“胡鬨!”皇帝忽然拍案而起,“你身為皇子,竟夜闖佛門聖地,還與人動手!若傳出去,皇家顏麵何存!”
華北墨神色不變:“兒臣所做,皆是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若因顧忌顏麵而縱容邪祟,纔是真正的失職。”
皇帝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歎了口氣:“你和你母妃一樣,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走下龍椅,來到華北墨麵前:“墨兒,慈安寺之事,朕知道。”
華北墨瞳孔微縮。
“三年前慧明來找過朕,說他得仙人托夢,需藉助皇室之力完成一項關乎國運的法事。”皇帝的聲音低沉,“朕本不相信,但他展示了‘神跡’——讓枯木逢春,讓重病之人痊癒。朕動搖了。”
“所以父皇就默許他在京城擄掠百姓?”
“朕不知道他在做這些!”皇帝的聲音陡然提高,“慧明說隻需要一些‘有緣人’協助修行,朕以為以為隻是普通的參禪悟道!”
華北墨看著父親眼中的痛苦和掙紮,忽然明白了什麼。
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知道。在長生不老的誘惑麵前,即使是九五之尊,也會選擇性地忽視那些不光彩的代價。
“父皇,您被騙了。”華北墨沉聲道,“慧明不是在修行,是在用活人精血煉製邪物。三日後的法會,恐怕就是他計劃的最後一步。”
皇帝踉蹌後退,扶住桌案才站穩:“他他想要什麼?”
“整個京城,所有人的性命。”華北墨一字一句道,“包括皇室。”
禦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皇帝才緩緩開口:“你要朕怎麼做?”
“請父皇下旨,取消法會,派兵包圍慈安寺,捉拿慧明。”
皇帝苦笑:“若是三日前,朕或許還能下這道旨。但現在墨兒,你看看這個。”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慧明常戴的那枚。
華北墨接過玉佩,隻見上麵刻著一行小字:“法會如期,龍氣歸位,違者天譴。”
更可怕的是,玉佩中隱隱透出一絲與皇帝相連的氣息。顯然,慧明用了某種邪術,將皇帝的部分龍氣與這枚玉佩繫結。若強行取消法會,皇帝必受反噬。
“他早有準備。”華北墨握緊玉佩,“好一個慧明。”
“現在你還要取消法會嗎?”皇帝的聲音帶著疲憊。
華北墨沉默片刻,將玉佩還給皇帝:“法會照常舉行。”
皇帝驚訝地看著他。
“但這次,兒臣會親自‘護衛’。”華北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既然他要玩,兒臣就陪他玩到底。看看到最後,是誰算計了誰。”
他看著皇帝,鄭重道:“父皇,請相信兒臣。這一次,兒臣一定會保護您,保護華國。”
皇帝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執意要上戰場、說要守護邊疆的少年。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少年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
“好。”皇帝終於點頭,“朕信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兒臣需要父皇做一件事。”華北墨道,“法會當日,請父皇以身體不適為由,留在宮中,由五弟景瑜代為主持。”
“景瑜?他”
“五弟比父皇想象的更可靠。”華北墨意味深長地說,“而且,他有必須參與的理由。”
皇帝雖然不解,但看著兒子篤定的神情,還是點頭應允。
“還有一件事。”華北墨忽然跪下,“若此次兒臣能平定禍亂,請父皇答應兒臣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請父皇準許兒臣辭去王位,離開京城。”
皇帝愣住了:“你要走?去哪兒?”
“去兒臣該去的地方。”華北墨擡起頭,眼中是皇帝看不懂的深邃,“兒臣本就不屬於這裡,是時候回去了。”
皇帝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讓朕靜靜。”
華北墨行禮告退。
走出禦書房時,朝陽已經完全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宮廷。華北墨擡頭望天,彷彿能透過層層宮牆,看到墨王府中那個正在養傷的身影。
“白曦”他低聲自語,“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獨自麵對了。”
百年前他沒能保護好他,百年後,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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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王府密室。
白旭並不知道華北墨為他做了什麼決定。他正盤膝坐在床上,嘗試用最溫和的方式修複受損的經脈。
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每運轉一絲妖力,都像是用鈍刀刮過骨頭。汗水浸濕了他的鬢發,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但他沒有停下。
因為腦海中總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能停下,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還有重要的人要保護
重要的人是誰?
那個總是冷著臉卻會在關鍵時刻出現的華北墨?還是那個明明擔心他卻總是嘴硬的林殊?亦或是那個身世可憐卻依舊溫柔的五皇子?
或許都是。
白旭深吸一口氣,繼續運轉妖力。漸漸地,他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意識沉入識海深處,那裡一片混沌,唯有中心一點銀光閃爍。
他朝著那點銀光靠近,每靠近一步,周圍的混沌就清晰一分。終於,他觸碰到那點銀光,刹那間,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
硝煙彌漫的戰場震天的喊殺聲金色的身影擋在他麵前溫熱的血濺在臉上
“白曦,快走!”
“不!要走一起走!”
“聽話活下去”
“北墨——!”
白旭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眼中滿是震驚和痛苦。
那些記憶是真實的。
百年前,他真的在戰場上與一個叫“北墨”的人並肩作戰。而那個人就是華北墨的前世。
他是天界北域的帝尊,而自己是妖界的白蛇君。兩人因對抗大妖而相識,從互相戒備到生死相托,再到
白旭捂住胸口,那裡傳來一陣劇烈的悸痛。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自己為何會重傷瀕死,為何會失去記憶,為何會流落凡間。
因為在那場決戰中,他為救北墨,擋下了大妖的致命一擊。那一擊不僅重創了他的肉身,還撕裂了他的神魂。是北墨以半身修為為代價,強行保住他一絲真靈不滅,送入輪回。
而北墨自己,則因違背天規乾涉妖族生死,被貶下凡曆劫。
原來他們的重逢,是北墨用半生修為換來的。
原來那百年的遺忘,是北墨為他承受天罰的結果。
淚水無聲滑落,白旭卻笑了,笑得苦澀而釋然。
“北墨華北墨你這個傻子”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要獨自承受這一切?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白旭立刻擦乾眼淚,調整呼吸,做出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
密室門開啟,華北墨端著一碗藥走進來。
“醒了?正好把藥喝了。”
白旭看著他,看著這張與記憶中那張臉重疊又有些不同的麵容,心中湧起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最後,他隻是接過藥碗,輕聲道:“謝謝。”
華北墨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客氣:“不必。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白旭慢慢喝藥,狀似隨意地問,“王爺剛纔去哪了?”
“進宮見了父皇。”華北墨在他床邊坐下,“法會照常舉行,但父皇不會去,由景瑜代為主持。”
白旭點頭:“這樣也好,少了顧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華北墨忽然道:“白旭,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麼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白旭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喝藥:“那要看是什麼騙。若是善意的謊言,或許可以原諒。”
“若是隱瞞了很重要的事呢?”
“比如?”
華北墨看著他,眼神複雜:“比如我們的過去。”
白旭放下藥碗,與他對視:“王爺終於肯說了?”
華北墨苦笑:“你知道了?”
“剛剛想起一些片段。”白旭平靜地說,“但我想聽你親口說完整。”
華北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百年前的往事——從戰場初遇,到並肩作戰,再到那場慘烈的決戰,以及後來的種種。
他說得很簡潔,但白旭能聽出其中的驚心動魄,還有那些未曾言明的深情。
“所以,你為我受天罰,下凡曆劫,百年後我們重逢,都是你安排好的?”白旭問。
華北墨搖頭:“不是安排,是機緣。我下凡曆劫是真,遇見你是意外,但是驚喜。”
“哪怕我什麼都不記得?”
“記得與否不重要。”華北墨認真地看著他,“重要的是你現在在這裡,而我會保護你,無論發生什麼。”
白旭的心被這句話狠狠撞了一下。
百年過去,物是人非,唯有這份心意,從未改變。
他忽然伸手,握住華北墨的手腕。華北墨的手腕很涼,但白旭的手更涼。
“這次,我們一起麵對。”白旭說,“你不準再一個人扛。”
華北墨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好。”
“還有,”白旭補充,“等這一切結束,你要把欠我的都補回來——百年的話,百年的酒,還有”
他頓了頓,耳朵微微發紅:“還有彆的。”
華北墨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眼中泛起笑意:“好,都補給你。”
兩人相視而笑,百年光陰帶來的隔閡,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窗外的陽光正好,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明亮。
但他們都清楚,這份溫暖不會持續太久。三日後,慈安寺法會,將是一場生死之戰。
而他們能做的,隻有全力以赴。
為了彼此,也為了這芸芸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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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時間,轉瞬即逝。
法會前夜,京城忽然起了大霧。濃霧籠罩著整座城市,連月光都變得朦朧不清。
國師府中,林殊站在庭院裡,望著慈安寺的方向,神色憂慮。
“師父。”白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殊轉身,看到他已經換好國師朝服,銀發束冠,麵容平靜,唯有眼中帶著一絲決絕。
“旭兒”林殊欲言又止。
“師父不必多說,我都明白。”白旭微微一笑,“明日一戰,我會小心的。”
林殊看著他,忽然老淚縱橫:“是為師沒用百年前救不了你,百年後還是幫不上忙”
“師父已經幫了我很多。”白旭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若非師父,我早就死在百年前了。這份恩情,白旭永世不忘。”
林殊搖頭:“我救你,是因為看到了預言——你是阻止這場災劫的關鍵。但若要以你的性命為代價”
“那就換。”白旭平靜地說,“用我一命,換天下太平,值得。”
“不值得!”林殊激動道,“在為師心裡,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白旭心中溫暖,卻還是搖頭:“師父,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鬆開林殊的手,後退一步,鄭重行禮:“師父,若明日我回不來”
“不許說晦氣話!”林殊打斷他。
白旭笑了:“好,不說。我會回來的,到時候陪師父喝酒,喝個三天三夜。”
林殊看著他年輕而堅定的臉龐,最終隻能長歎一聲:“一定要小心。慧明已經不是當年的慧明瞭。他被邪物侵蝕了心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明白。”
就在這時,侍從來報:“大人,墨王府派人送來這個。”
白旭接過,是一個錦盒。開啟一看,裡麵是一枚金色的護身符,上麵刻著複雜的符文,散發著純淨的天界氣息。
還有一張紙條,上麵是華北墨剛勁的字跡:“明日,等我。”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白旭心中一暖。
他將護身符貼身收好,對林殊道:“師父,我該走了。墨王在等我。”
林殊點頭:“去吧。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住性命最重要。”
“我會的。”
白旭轉身離開,身影漸漸消失在濃霧中。
林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動,最後從懷中取出一枚龜甲。龜甲上裂紋密佈,顯示的卦象是大凶。
“旭兒”老人喃喃自語,“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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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王府,華北墨也準備出發。
他將一枚玉簡交給暗衛首領:“若明日午時我還沒回來,就將這玉簡送往天界,交給司命星君。”
“王爺”暗衛首領欲言又止。
“照做就是。”華北墨淡淡道。
他換上一身黑色勁裝,外罩墨色王袍,腰間佩劍。鏡中的他麵容冷峻,眼中卻燃燒著堅定的火焰。
百年前他沒能保護好白曦,百年後,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帶白旭平安回來。
“王爺,國師大人到了。”侍衛在門外稟報。
華北墨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轉身推門而出。
庭院中,白旭站在那裡,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顯眼。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走吧。”華北墨道。
“嗯。”
兩人並肩走出墨王府,朝著慈安寺的方向而去。
濃霧彌漫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蕩。
前方,是未知的凶險。
但他們無所畏懼。
因為這一次,他們不是獨自一人。
百年後的重逢,或許是命運給他們的第二次機會。
而他們,絕不會辜負這份饋贈。
慈安寺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彷彿一頭蟄伏的巨獸,正張開大口,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法會,即將開始。
而這場延續了百年的恩怨,也將在今日,做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