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慘死後,我讓豪門全族陪葬 新生
新生
江南的春天來得早,二月剛過,院子裡的桃樹就迫不及待地綻開了花苞。粉白的花瓣在晨風中輕輕搖曳,灑落一地淺香。
白旭推開窗,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除了花香,還有廚房飄來的米粥香氣——華北墨在做飯。
這半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是尋常的農家夫婦。雖然兩人都知道自己並不尋常——一個是千年蛇妖,一個是天界帝尊轉世——但在這江南小鎮,他們隻是白先生和華先生,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
“旭兒,吃飯了。”華北墨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白旭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過去。他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個青衣少年正蹲在池塘邊,專注地看著水中的錦鯉。
少年景瑜。
他來到這個小院已經三個月了。沒有記憶,沒有身份,甚至連自己從哪裡來都不知道。但他本能地親近白旭和華北墨,彷彿雛鳥認親。
白旭曾試探過幾次。他提起京城,提起皇宮,提起青鸞和妖皇少年都是一臉茫然。隻有在提到“慈安寺”時,他的眼中會閃過一絲極快的痛楚,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可能真的不是景瑜。”華北墨曾這樣說過,“隻是長得像罷了。”
但白旭不信。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少年喝茶時習慣先聞後品,那是華景瑜從小養成的皇室禮儀;他下意識地用左手執筆,雖然不記得自己會寫字;甚至他夜裡做夢時,偶爾會喃喃自語,說的都是些關於封印、陣法、妖族的夢話
“早飯好了。”華北墨走到他身邊,也看向院子裡的少年,“又在看他?”
“嗯。”白旭輕聲道,“北墨,你說如果真的是他,我們該不該幫他恢複記憶?”
華北墨沉默片刻:“如果他願意。”
“如果他不願意呢?”
“那就不恢複。”華北墨握住他的手,“讓他以新的身份,過新的人生。或許這樣更好。”
白旭歎了口氣。他知道華北墨說得對。華景瑜的前半生太苦了——半妖的身份,母親的早逝,皇室的冷眼,最後還要背負妖皇轉世的宿命,以生命為代價消滅魘魔。
如果能重來一次,忘記一切,做個普通人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吃飯吧。”華北墨拉著他走向飯廳。
早飯很簡單:米粥,小菜,還有幾個剛蒸好的包子。少年已經坐在桌邊,看到他們進來,立刻站起來行禮——又是那個刻在骨子裡的皇室禮節。
“坐吧,不用拘禮。”華北墨溫和地說。
三人坐下吃飯。少年吃得很安靜,但眼睛一直瞟著白旭手邊的糖罐——他嗜甜,這是三個月來發現的另一個“本能”。
白旭笑著把糖罐推過去:“想吃就加。”
少年眼睛一亮,舀了一大勺糖放進粥裡。
華北墨搖頭:“吃太多糖對牙不好。”
“偶爾一次,沒事。”白旭護著少年。
華北墨無奈地笑了。這半年來,白旭對少年的寵溺幾乎到了縱容的地步——買新衣服,做好吃的,教他識字,陪他玩耍像是要把對華景瑜的愧疚和思念,全都補償在這個少年身上。
而少年也依賴白旭。夜裡做噩夢了,會抱著枕頭跑到他們房門外;生病發燒了,會蜷在白旭懷裡要安慰;甚至隻是單純的想撒嬌了,也會蹭到白旭身邊,像隻求撫摸的小貓。
華北墨看在眼裡,心中既欣慰又酸澀。欣慰的是白旭終於有了精神寄托,不再整日沉浸在自責和悲痛中。酸澀的是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如果景瑜真的還在,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心情?
飯後,白旭去鎮上買藥——他開了間小醫館,雖然不指望賺錢,但能給鄰裡看看病,也算是做了善事。
華北墨留在家裡,準備整理書房。少年主動提出幫忙。
書房是這棟小院最特彆的房間。裡麵堆滿了書——有白旭從國師府帶出來的道藏典籍,有華北墨收集的兵法史書,還有一些關於妖族、天界的雜記。大部分書少年都看不懂,但他喜歡待在這裡,聞著墨香,翻看那些泛黃的書頁。
“華先生。”少年忽然開口,“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華北墨正在整理書架,聞言回頭:“你說。”
“白先生他”少年猶豫了一下,“他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華北墨動作一頓:“為什麼這麼問?”
“我經常看到他吃藥。”少年說,“晚上也會咳嗽而且有時候,他會看著某個地方發呆,一呆就是很久。那種眼神很難過。”
華北墨沉默。
白旭的身體確實不太好。百年前那場大戰留下的舊傷,加上十年前燃燒妖丹的後遺症,讓他的妖丹始終無法完全恢複。雖然不至危及性命,但時不時會發作,咳嗽、虛弱、甚至昏迷。
這半年來,華北墨用儘了方法為他調養,但收效甚微。他知道,這傷需要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或許百年,或許千年。
“他確實有舊傷。”華北墨最終選擇說實話,“但不用擔心,會好的。”
少年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是因為那場大戰嗎?”
華北墨心中一震:“什麼大戰?”
“我也不知道。”少年困惑地搖頭,“但我經常做夢夢見一片廢墟,夢見黑色的怪物,夢見有人在我麵前消失。醒來後,心就很痛。”
他捂住胸口:“華先生,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做這些夢?為什麼我看到你和白先生,會覺得這麼熟悉,這麼親切?”
華北墨走到他麵前,蹲下身,與他對視:“你真的想知道嗎?”
少年猶豫了。許久,他點頭:“想。”
“即使知道了可能會痛苦?”
“即使痛苦,也比什麼都不知道好。”少年認真地說,“我不想一輩子活得糊裡糊塗。我想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在這裡。”
華北墨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忽然笑了。這眼神,和當年的華景瑜一模一樣。
“好。”他說,“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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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藥鋪。
白旭正在抓藥,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氣息很微弱,但很純淨——是天界的氣息。
他手中的藥秤頓住,轉頭看向門外。
街上來往的行人一切如常,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不是惡意的窺探,而是審視。
“白大夫?”藥鋪老闆疑惑地喚道。
“哦,沒事。”白旭回過神,繼續抓藥,心中卻警惕起來。
天界的人終於找來了嗎?
這半年他們隱居江南,雖然低調,但畢竟沒有刻意隱藏。以天庭的手段,要找到他們並不難。隻是白旭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抓完藥,白旭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鎮上轉了一圈。那股天界氣息如影隨形,但始終沒有現身。顯然,對方在觀察。
也好。
白旭心中冷笑。既然來了,那就見見。他倒要看看,天庭對華北墨這個“叛逃”的帝尊,對白旭這個“擾亂人間”的蛇妖,打算如何處置。
傍晚時分,白旭回到小院。
院門開著,華北墨和少年正在桃樹下下棋。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少年眉頭緊鎖,盯著棋盤苦苦思索;華北墨則端著茶盞,眼中帶著笑意。
這一幕如此安寧,讓白旭心頭一暖。但隨即,他又感到一陣不安——這樣的安寧,還能維持多久?
“白先生!”少年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拋下棋子跑過來,“您回來了!”
“嗯。”白旭摸摸他的頭,“棋下得怎麼樣?”
“華先生太厲害了,我一次都沒贏過。”少年嘟囔道。
華北墨也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藥包:“今天怎麼這麼晚?”
“在鎮上轉了轉。”白旭說著,看了華北墨一眼。
兩人百年默契,華北墨立刻察覺到異常。但他沒有多問,隻是說:“飯好了,先吃飯吧。”
晚飯後,少年回房休息。白旭和華北墨坐在院中喝茶。
“天界來人了。”白旭直接說。
華北墨神色不變:“我知道。”
“你察覺到了?”
“中午的時候。”華北墨點頭,“應該就在附近。”
“他們想做什麼?”
“不知道。”華北墨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或許是來接我回去,或許是來問責,也或許隻是來看看。”
白旭握住他的手:“我不會讓他們帶你走。”
華北墨笑了:“我也沒打算走。”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但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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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萬籟俱寂。
白旭忽然睜開眼睛。他感覺到,院子裡有人。
不是華北墨,不是少年,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氣息。
他悄無聲息地下床,推開房門。
院中桃樹下,站著一個白衣人。
那人背對著他,仰頭看著月亮。月光灑在他身上,白衣如雪,長發如瀑,周身流轉著純淨的仙氣,卻並不刺眼,反而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白蛇君。”那人沒有回頭,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深夜打擾,還望見諒。”
“你是誰?”白旭警惕地問。
那人轉身。
那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眉目如畫,氣質出塵,眉心有一點硃砂痣,平添幾分悲憫。最特彆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清澈卻又深邃。
“在下司命。”那人微笑,“天界司命星君。”
白旭瞳孔微縮。
司命星君,掌管三界眾生命運的天界重臣。傳聞他從不離開天界,今日竟然親自下凡
“星君此來,所為何事?”白旭問。
“為兩件事。”司命星君緩緩道,“第一,接北墨帝尊迴天界複命。第二”
他看向白旭:“見一見你。”
“見我?”
“百年前,北墨帝尊為你觸犯天條,被貶下凡。百年後,你們再次相遇,又掀起這般風波。”司命星君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天庭自然要來看看,能讓帝尊兩次不顧一切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白旭冷笑:“那星君看完了嗎?我不過是個千年蛇妖,不值得天庭如此關注。”
“不,你值得。”司命星君認真地說,“白蛇君,你知道百年前那場大戰的真相嗎?”
白旭皺眉:“什麼意思?”
“百年前,魘魔並非無緣無故蘇醒。”司命星君道,“是因為有人故意解開了它的封印。”
“誰?”
司命星君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以你和北墨帝尊當年的實力,真的能封印魘魔嗎?”
白旭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百年前他和華北墨都是巔峰狀態,聯手之下確實強大,但要說能封印上古魔物魘魔確實有些勉強。
“當年你們能封印魘魔,是因為有人暗中相助。”司命星君緩緩道,“那個人,就是林殊。”
白旭如遭雷擊:“師父?”
“林殊的真實身份,是天界派往下界的監察使。”司命星君道,“他的任務,就是監視魘魔封印,並在必要時引導能消滅它的人出現。”
“所以師父救我,教我,讓我當國師都是計劃好的?”白旭的聲音發顫。
“起初是。”司命星君點頭,“但後來他是真的把你當徒弟。他為你違抗天令,為你耗儘修為,最後為你而死。這些都是真的。”
白旭閉上眼睛,胸口劇痛。
百年來的師徒情分,竟然始於一場算計
“那現在呢?”他睜開眼,眼中是冰冷的恨意,“天庭又想做什麼?繼續利用我們?還是殺了我們?”
司命星君搖頭:“都不是。我來,是給你們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第一,北墨帝尊隨我迴天界,恢複帝尊之位,你則留在人間,從此不得相見。”司命星君道,“這是天庭的底線——天界帝尊,不能與妖族結合。”
白旭握緊拳頭。
“第二”司命星君頓了頓,“你們可以一起留在人間,但必須放棄所有修為和記憶,成為真正的凡人,生老病死,輪回轉世。”
白旭怔住了。
放棄修為,放棄記憶,成為凡人
這意味著,他們將忘記彼此,忘記百年來的所有,像普通人一樣出生、成長、相愛、然後死去。
“沒有第三條路嗎?”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華北墨不知何時出來了,他走到白旭身邊,握住他的手,與司命星君對視:“比如我們兩個都迴天界?”
司命星君笑了:“帝尊還是這麼敢想。但不可能。天庭不可能接受一個妖族帝後。”
“那如果我放棄帝尊之位呢?”華北墨平靜地說,“我不做帝尊,隻做一個散仙。天庭總不至於連散仙的道侶都要管吧?”
司命星君沉默。
許久,他緩緩道:“帝尊,你確定嗎?放棄帝尊之位,意味著放棄萬年修為,放棄天界的一切值得嗎?”
華北墨看向白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深情:“百年前我就說過,為了他,什麼都值得。”
白旭眼眶發熱。
司命星君歎了口氣:“好吧。既然帝尊心意已決,我會如實稟報天帝。但”
他看向白旭:“白蛇君,你真的願意嗎?跟著他去天界,你會失去自由,失去身份,甚至可能被排擠、被歧視。天界不比人間,那裡規矩森嚴,等級分明。”
白旭笑了:“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去哪裡都無所謂。”
司命星君終於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悲憫,而是帶著幾分欣慰:“好。一個月後,我來接你們。”
他轉身,身形漸漸淡去,最後留下一句話:
“珍惜這一個月吧。天界沒有這麼美的桃花。”
話音落下,人已消失。
院中隻剩下白旭和華北墨,以及滿樹的桃花。
“你聽到了?”華北墨輕聲問。
“嗯。”白旭靠在他肩上,“一個月”
“後悔嗎?”
“不後悔。”白旭擡頭看他,“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行。”
兩人相擁,看著滿樹桃花。
月光如水,歲月靜好。
但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寧靜隻剩下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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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少年景瑜的房中。
他並沒有睡著。
司命星君來時,他就醒了。隔著窗戶,他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天界,帝尊,蛇妖,封印,魘魔
這些陌生的詞彙,卻讓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腦海中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戰場,鮮血,黑色的怪物,還有白旭和華北墨渾身是血的樣子。
頭很痛。
他捂住頭,蜷縮在床上。一些模糊的記憶開始浮現,雖然不清晰,但那種心痛的感覺是如此真實。
“我到底是誰”他喃喃自語。
窗外,桃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歎息。
一個月。
對凡人來說很短,對仙妖來說更短。
這一個月裡,會發生什麼?
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