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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籠沉光錄 第8章 雨夜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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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未歇,長街如墨。密室石門轟然閉合,餘音隨風捲進巷口,眾人分立簷下,濕氣滲透衣襟。沈景州收好殘碑碎片,低頭理了理袖口的血跡。雨珠落在額頭,微涼刺骨,他靜默片刻,方邁步走入街巷。

褚堯走在最末,掩在黑雨帽下的麵容難辨。他時不時回頭,一縷細密警覺凝結於眉間。雲筱靈和岑長瑜並肩行在前方,神情淡肅,步伐卻並無慌亂。遠遠的,蘇聞簫身影隨雨幕而動,未近也未遠,彷彿一縷冷霜默默尾隨。

泥水翻湧,街燈昏黃。沈景州端詳過手中殘碑,重新藏入懷內,卻忍不住側耳:“今夜此事,便當先保個性命。”他語聲低沉,更多是自語。褚堯聞聲,隻冷冷一哂,“人命脆薄,你們這些人修士,怕是未曾真的明白過。”他說到“人”字時語調略重,一絲譏誚難掩。

前方忽有一陣風斜斜掠過,夾著雨霧。雲筱靈駐足,用帕子揩去額前水珠,向身側岑長瑜低聲道:“適才密室底部機關,你用的可是一線歸流陣?”岑長瑜微有遲疑,終點頭:“隻取了案軸法理,簡化佈置。那密室殘卷機關,本質雖巧,卻雜糅了妖骨與血咒。從碑麵反應來看,極可能與舊案殘卷相合。”他話鋒一轉,目光流轉間多了幾分探詢與困惑。

雲筱靈翹首仰望天幕,雨急如注,她聲音柔中帶冷:“密室中的血咒,或許與近年妖禍有關。碑上銘文殘缺,偏又與鎮中舊案契合,隻怕並非巧合。那晚你解陣時,可曾覺察哪裡不尋常?”岑長瑜望著她,神情微變,緩聲道:“陣眼深處,有股異樣氣息,像是——”他欲言又止。

忽然,褚堯神色一變,像野獸般敏銳地停下腳步。他鼻間微皺,望著夜色中的陰影,聲音低到隻夠身邊人聽見:“有人在跟著。”蘇聞簫的身影果然未曾遠離,但始終停留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冇有掩飾自已的氣息,也未流露絲毫敵意。雨水從她的劍鞘上滑落,她的眸中有一道寒光,卻更像夜雨中的一道幽靜孤燈。

沈景州不動聲色,將手暗暗搭在腰間,隻低聲道:“不要妄動,她若要動手,早不會等到現在。”褚堯眸光在蘇聞簫與陰翳之間遊移,心中戒備卻未消減分毫——這冷漠女子一身殺伐之氣,與道義間自有其界線。偏偏那熟悉的殺意,不像純粹的惡意,反而帶著一種清明的警示。

雨聲漸近。小鎮街巷雜亂,泥濘混著未散的腥氣。眾人於夜色裡曲徑通幽。岑長瑜握緊手中計盤,小心地用靈氣遮蔽幾人蹤跡。雲筱靈忽又低聲:“你瞧碑角那裂縫,像是被南山伏火煉過?符紋與舊案圖紋相互噬咬,並非雕琢殘缺那麼簡單。”岑長瑜點頭,神情愈發慎重:“殘碑應為古宗所藏,結合血咒,極可能不止師門恩怨,或許觸及更深舊事。”

沈景州默不作聲,手指無意識地撫摩懷中石片。那些年少噩夢裡的血影,與今夜殘碑共鳴時的森寒一起湧上來。他心頭微顫,卻將情緒遮掩於雨幕。每一步踏進泥水,彷彿都在踏進往昔與現在交錯的迷霧裡——他無法斷定這一路終究通向複仇,還是更深的泥淖。

褚堯腳步忽而遲滯,眼裡劃過一絲決絕。他聽見街角舊廟殘簷下有輕微異響,妖族天性令他靈敏至極。偏偏那股血腥氣、妖息掩於雨下,和密室深處殘留的脈動隱約通源——他一時間幾疑身世與此大有關聯,卻無處問詢。

幾人間氣氛微妙:表麵通路,實則各懷心曲。蘇聞簫遠遠跟隨,卻始終與發生的事隔了一道雨簾。她在屋簷下停步,拎劍靜看,眼神清冷,偶爾閃過幾分惘然。

終於,眾人抵達鎮上唯一仍亮著燈的客棧門前。

雨勢未歇,簷下集聚著旅人,一時熱鬨喧雜。然而四人立於門外片刻,誰都未率先踏進。沈景州隻淡淡抬眼,望見客棧浮燈映著水光,照見彼此眸中的猶疑。那一刻,雨聲、燈影、人聲,彼此交錯,彷彿無人可全然信任,也無人真的願意孤身。

蘇聞簫遠遠立於雨中,指間拎劍未動。鎮街深巷,幽夜無聲,她抬眸望向眾人的背影,頗有異樣的複雜情緒在夜色裡悄然幽深。

一場雨夜,幾番心機角力。誰都未言破的共通憂患,正像頭頂連綿不絕的雨水,將眾人纏成一線。而在陰沉未止的夜色裡,殘碑的秘密與舊案冤魂,也終於鋪展開來,靜靜盤踞在每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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