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籠沉光錄 第9章 舊案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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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終於緩了些,客棧內的燭光映在潮濕木地板上,幾道身影斜倚於案幾。沈景州側身持殘碑碎片,眉眼沉靜,房中氣息仍未散儘夜雨邊城的冷寂。遠處街巷時有犬吠,像是在與過往舊事低語。
岑長瑜靜靜把密卷鋪展在桌案,指尖摩挲卷邊,道符淡青。紙上符文交錯,他以天機閣秘藏推演,口中細語如流:
“卷中機關,暗藏三重,最下層似有陣法痕跡。再看這殘碑回聲,隱隱與鎮東舊祠之碑通源。”
雲筱靈上前半步,袍袖拂過案麵,神色比先前少了幾分疏離,目光落在密卷與殘碑間,“岑師兄,可否推衍舊案發生地?”
岑長瑜喚出一方靈珠,指腹輕點,其上浮現淡金微光,映出一幅模糊畫卷。畫麵晦暗,映出昔年的鎮口,門匾歪斜,血跡蔓延到石階。密卷之下,刻有一行極細的符號:“丙子年三月,外勢悄至,祠門夜開。”
沈景州眼底微動,聲音低卻沉穩:“‘外勢悄至’,當年鎮裡隻道是妖禍。到底是誰引入禍端?”
氣氛一緊,眾人皆默。岑長瑜抬眸,目光清冷,“師門卷宗記載,祠堂案發之夜,確有非本族靈氣出冇。此刻殘碑亦有異動,看來背後另有手作。”
蘇聞簫坐於遠處,未言語。她拇指摩挲劍尾,眸色流轉,不時掃視沈景州,有意無意地守著距離。
沈景州端坐片刻,揮手示意分頭查探,“既如此,筱靈你往舊祠;岑師兄與聞簫訪鎮北;我自去尋幾位老者問問,褚堯,你……”
他話未說罷,褚堯已默然起身,隻一句:“我去鎮東。”
雲筱靈輕點頭,取符籙掩袖,疾步而去。沈景州問訊老者,言語寥寥,凡事儘在眉目間。幾個皺紋深刻的老人,提及舊案,眼神遊移,話中隱晦不明,隻歎夜裡鬼風,祠堂燈滅;言及外地客和祠內金飾,有人神色怪異,諱莫如深。沈景州心知舊案之謎遠不止表麵妖禍,更藏權力勾連。
雲筱靈步入舊祠,簷下殘瓦猶覆雨痕。她於祭壇底下發現一幅殘破畫卷,宣紙皺摺,描出一個女子——眉目間微露威儀,正是宗門家族失蹤的長輩。當年她隻記得幼時見過那人,近來宗內忌諱提她;此刻畫中神韻,與記憶中倩影幾乎重合。畫角有淡墨題字:“歸途迷迷,仙門易變。”
“師祖?”雲筱靈低語,指腹觸及畫卷,一瞬間情感起伏。殘卷下還藏有銀色符紋,疑似舊日通門留下的線索,令她心頭疑雲再湧。
鎮東陰巷裡,褚堯循著微弱妖息,窺見牆角一團濕漉漉灰毛。小妖形似狸,身帶暗傷,瑟縮於破罐旁。褚堯俯身低語,指尖探出細絲靈氣,幫其閉合傷口。小妖睜眼,露出人意未泯的惶惑。
他剛起身,巷口忽現兩名捕者,腰佩官劍,目光銳利。褚堯暗自收斂妖息,佯裝隨手踢碎瓦片。捕者一人厲聲詢問,另一人警覺地盯向地上的灰團。褚堯胸中湧起警兆,冷靜應答,“隻是流浪野貓。”
二人狐疑,卻未細查,逆風走遠。褚堯暗舒一口氣,將小妖藏入鬥篷,目光陰沈。幼妖顫聲喚:“謝謝你……”他不語,唯將其放進僻靜小巷,眼神中掠過複雜情感。
夜深。岑長瑜與蘇聞簫查訪鎮北舊宅,無意間於殘垣下覓得一塊碎玉,玉中隱現機關圖章,與密室所見殘碑極為相似。蘇聞簫指著玉麵,歎道:“舊案未斷,幕後之人絕非尋常。你可有把握,真相不會傷及更多?”
岑長瑜低聲,“真理本來冷酷,追索非免傷人,但若止步,誤會與仇恨終成深淵。”
蘇聞簫微微頷首,神情難辨。風過,舊宅殘瓦微響,彷彿訴說著未完的故事。
當夜,沈景州歸至客棧,見雲筱靈沉吟於畫卷前,岑長瑜與蘇聞簫帶回碎玉,褚堯手中衣袖微濕,神色難斂。眾人各有所得,卻又疑雲重重。殘碑碎片於案間輕鳴,似在迴應眾人共赴的命運。
夜色漸深,風雨中每個人的影子都顯得更加修長。客棧之外,遠遠地傳來巷口鐵鈴聲,敲打著未儘的往事,也召喚著真相的下一步。他們互望,無言之中,新的抉擇與衝突,正在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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