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一個不吱聲,因為我懂法啊 第26章 來自二叔的愛
離開了縣衙,天已大黑,周平撓著被打得稀爛的屁股,看著沐陽。
「公主,大恩不言謝,周平……」
「謝,必須謝,等我想好了讓你怎麼謝再說!」
周平尷尬地嗬嗬兩聲,碰上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公主,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隻能擰過腦袋,衝著大太監陳得水深深地鞠了一躬。
「陳公公,感謝您的搭救之恩,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絕無二話。」
「去謝香凝吧。」說完,陳得水轉向公主,恭恭敬敬地說道:「殿下,奴才送您回宮。」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本宮自己回去就行,你在我身邊我還不自在。」
陳得水彎腰行禮,直到公主遠去,這才緩緩直起身子,臉色立刻變得凝重、嚴肅,高高在上、殺伐決斷。
「保護好公主,出了岔子,提腦袋來見。」
周平覺得莫名其妙,突然,一股凜冽的殺氣從身後傳來,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緊接著,兩道黑影躍過頭頂,急掠而出,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竟然不怕?」
整晚,陳得水都不曾正眼瞧過一次周平,若不是香凝的麵子,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屑於與周平這樣的人說話,但是此刻,周平的表現令陳得水產生了興趣。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陳公公,剛才那二位應該不是普通的錦衣衛吧。」
陳得水雙眼一亮,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看似落魄,實則隱約透著一股氣運的男人。
「好一個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我現在知道香凝為何一定要保你了,想不想加入錦衣衛?」
周平連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十分誠懇地說道:「承蒙陳公公厚愛,隻是我周平現在有幾斤幾兩,還拎得清,即便是入了錦衣衛,丟的卻是公公您的人。」
陳得水笑了,第一次投來讚許的目光,口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似乎已經有種將周平當做是自己人的感覺。
「知分寸,懂進退,不枉咱家親自跑這一趟。」
說完,陳得水也走了,待他走遠,周平才拐向另一條路。
霓裳院,冷冷清清的,今晚,一個客人都沒讓進。緊閉的大門的另一邊,焦急的香凝終於等來了訊息。
「乾爹,怎麼樣了?」香凝赤著腳,小跑著迎了出去。
陳得水瞧著香凝,絕美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血色,隻穿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素衣,連頭發都沒有梳,禁不住有些心疼起來。
「沒事了,放心吧。」
聽到這六個字,香凝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
「謝謝乾爹。」
「彆謝我,救下那小子的可不是我。」
「不是您?」香凝美目凝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想不到還會有誰能救他嗎?」陳得水故意這麼一問。
香凝搖了搖頭。
「是沐陽公主救的他。」
「沐陽公主?他怎麼會認識公主殿下的?」
這次輪到陳得水搖頭了。
「這個周平可遠非你我想的那麼簡單,一個小捕快竟然能讓皇上最寵愛的沐陽公主親自來救,放眼整個大齊,可還有第二個人?」
香凝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眼中卻透著一股子複雜,讓陳得水一下就看透了。
「丫頭,你不會喜歡上週平了吧?」
被戳穿心事的香凝臉上立刻襲上一抹紅暈。
「乾爹,你說什麼呢,我隻是愛慕周公子的琴技和文采,若是就這樣被他人陷害,可是咱們大齊的損失呢。」
陳得水大笑,是那種發自內心,對孩子寵溺的笑。
「雖然咱家沒生養過孩子,可是你們女兒家心裡那點事情,還是看得懂的。」
香凝害羞地攙扶著陳得水落了座,春泥倒上一杯香茗。
「周平的文采確實無可挑剔,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冷酷、決絕,充滿了俠義與豪氣。若不是今晚聽了他臨場做的這首詩,我是絕不會相信《將進酒》是出自一個捕快之口的。」
香凝眼中閃著光,聽到陳得水的誇讚,好像是在誇自己的男人似的,充滿了自豪。
「我沒說錯吧,乾爹,您還沒聽過他彈琴呢,更是精妙。」
「好好好,精妙,精妙,反正在你眼裡周平做什麼都是最好的。」
香凝的臉蛋兒噌的一下又變得通紅起來,活脫脫一隻熟透的桃子,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乾爹,您再取笑我,我可要生氣了。」
「哈哈哈,人不大,氣性倒不小,我不笑就是了。既然你說周平琴彈得好,改日我讓大司樂過來聽聽,若是可以,就讓他中秋節時去宮裡給皇上演奏,你覺得可好?」
聽到這,香凝臉上立刻掛滿了笑,說道:「好啊,好啊,乾爹,他絕對會讓您滿意的。」
京城,一棟宅院的書房內,一人身穿青衣,體態微胖,還有點駝背,與一普通富家老翁沒什麼區彆。可他身邊,恭恭敬敬地站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正是三品大吏,吏部侍郎秦孝成。
「元柳啊,這件事你辦得糊塗了。」老人言語平和,聽不出任何責怪的意思,似乎更多的是提醒。
秦孝成身子弓得更低了,說道:「是,閣老教訓的是。」
嚴濟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隻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周平,竟然牽扯出陳得水和公主,看來得重新考量一下了。」
「是的,閣老。火羅世子暴斃案之後,周平就像天降流星,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都避不開這個名字了。新近在整個京城都炒的十分火熱的幾首詩都是出自他手。」
「就是那首讓公西子半步破品的《將進酒》?」
「正是。」
嚴濟捋了捋長髯,眼中露出一絲驚喜,頗有幾分惜才之色。
「老夫讀過,寫儘了吾輩的抱負、暢然還有那一絲絲嚮往。單以此詩,此子當可流芳百世。」
「是啊,閣老,學生讀過之後,年輕時的那份豪邁也是悠然自生,好像又回到了求學的日子。」
「嗯,越是見得多了,瞧慣了世態炎涼的人越是能夠看透此詩的深意,隻是沒想到周平年紀輕輕竟然能寫出此等意境。可惜了,他若不是閹黨和太子的人,老夫還真有收入門下的打算。」
「那閣老的意思是……」秦孝成試探性地問了問。
「暫時不去管他。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東南的鹽稅督辦,此次公西子半步破品,若是再讓他查出點什麼,太子勢頭必然大漲,你我在陛下那也不好交差。你去安排一下,拿出幾百萬兩銀子,再交出幾個人,讓公西子辦去吧。」
「就這樣讓公西子白白撿了大功?」
「不,也許可以借著這次機會一舉扳倒太子。」嚴濟笑了,笑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周平家,二嬸早已帶著孩子們睡了,隻有周德誌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等著,等著孩子平安歸來。
門開了,周德誌眼中閃著光,卻像意料之中似的,很是平靜。
「回來了!」
「回來了,二叔,有點事耽擱了。」
「都解決了?」
「算是都解決了。」
周平轉身,關上院門。
周德誌看了一眼,心裡揪得疼,攥緊的拳頭顫抖著,又慢慢地鬆開。
「能坐嗎?」
周平笑著撓了撓腦袋,像個孩子似的說道:「怕是坐不了。」
周德誌招了招手,示意周平過來,說道:「來,二叔給你上藥,明天就好了。」
周平看到石桌上黑紅色的藥盒子,那是整個京城最好的、上濟堂的金瘡藥,這麼一小盒就得10兩銀子。
「二叔,這藥是哪來的?」
周德誌氣笑了。
「當然是買來的,這麼貴的藥誰還能送咱不成。」
周平恍然大悟,說道:「二叔,您在縣衙?」
「在,看著你被人摁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周平笑了,看著叔叔,什麼都懂了。
二叔一定是看到自己被打以後就趕緊去買藥了,不管自己能不能脫罪,這藥總是用得著的。
周平努力將淚水鎖在眼眶裡,走到桌前,拿起藥,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道:「我都這麼大了,自己能抹。」
「能夠著?」
「怎麼夠不著,哈哈哈。」
周德誌點點頭,說道:「那陪二叔說會兒話吧。」
「好嘞。二叔啊,我覺得幺妹光學三字經不夠,還得學學四書五經,跟先生說加課吧,托管費我掏。再闖禍,真得賠得傾家蕩產。」周平說著蹲在一旁。
周德誌眨巴眨巴眼,仰起頭,看向夜空,一陣微風拂過,思緒彷彿跟著走到很遠、很遠的過去。
「平兒,你可知咱們周家祖先是誰?」
周平搖搖頭,關於自己家族的事情還從未聽二叔提及過。
周德誌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好不容易纔整理完,說道:「你可知劍河平原一戰?」
「知道啊,整個大齊誰人不知,當年元康帝在劍河平原與妖帝決戰,從此天下再無妖族。」
周德誌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那你可知劍河平原是怎麼來的?」
周平尋思了一下,說道:「說是三百年前,齊太祖奪取天下後,建立大齊朝後,未免再起兵戈,率領麾下12將軍,將收繳來的天下武器全部封印,就是今天的劍河平原。據說時至今日,劍河上仍然遊蕩著一支幽靈軍團,鎮守平原。」
周德誌點點頭,眼中充滿了嚮往,彷彿置身於幾百年的古戰場般,激動地說道:「齊太祖麾下12將之一的火蛇郎君周信便是咱們這一支的祖先。隻可惜自那以後,咱們周家子孫便一代不如一代,如今隻能靠賣雞蛋灌餅勉強度日。」
周平不可違不吃驚,沒想到自己的祖先竟然是跟隨齊太祖打天下的火蛇郎君。隻不過那是先輩榮耀,跟自己早已沒什麼關係了。
「那我爹呢?」相比之下,周平更關心這個問題,沒準自己的爹就是個隱藏boss。
周德誌歎了口氣,說道:「你爹從小身體就弱,有了你不久之後便走了。而大嫂因此傷心欲絕,沒多久也跟著走了。如今咱們周家就剩你一個男丁了,香火能不能續下去,就指望你了。」
周平心裡吐了一個大大的槽,看來某天突然繼承一大筆遺產的這種好事是輪不到自己頭上了。
周德誌接著說道:「今天這事看樣子暫時是過去了,可是難保以後人家不再找你麻煩。吏部侍郎的公子,不是咱們老百姓惹的你的。」
「二叔的意思是讓我忍氣吞聲,能躲就躲著點?」
周德誌搖了搖頭說道:「人家是官,咱們是民,他要真想找咱們的晦氣,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沒用。與其躲還不如防患於未然。」
「如何防患於未然?」
「借力使力,以小博大。」
周平愣了一下,他壓根就沒想過,一直唯唯諾諾,對老婆言聽計從的二叔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看來二叔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周平微微一笑,說道:「二叔,您放心吧,我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