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山沒有天文台沈譚 008
匿名郵件與資本暗湧
清晨七點的沈氏總部頂樓，落地窗把維多利亞港的晨霧框成一幅模糊的畫。
沈宗年坐在辦公桌後，指尖捏著一份皺巴巴的股價報表，螢幕上的K線圖呈淺綠下跌趨勢，像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東南亞專案啟動才半個月，匿名資本就像幽靈一樣纏上來——
上週在新加坡股市吸納沈氏流通股，這周又在馬來西亞聯合本地財團壓價，手法狠辣又隱蔽，除了熟悉沈氏內部佈局的人，沒人能做得這麼精準。
“沈總，這是東南亞資本流向的初步報告。”
特助敲門進來，把一疊檔案放在桌上，聲音壓得很低。
“有三個匿名賬戶的資金，都指向開曼群島的一家空殼公司，背後受益人暫時查不到，但……”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沈宗年。
“二叔那邊，昨天剛以‘考察海外市場’的名義，去了新加坡。”
沈宗年的指尖在“沈敬安”三個字上頓住，鋼筆尖幾乎要戳破紙頁。
父親臥病後，二叔就一直盯著繼承人的位置，上次酒店專案招標會，就暗地聯合恒基的張總想攪黃合作，這次東南亞專案是沈氏開啟海外市場的關鍵，他自然不會放過。隻是沒想到，二叔敢動匿名資本這步險棋，一旦被查出，不僅會被踢出董事會，還可能涉及違法。
“繼續查，彆打草驚蛇。”
沈宗年把報表推到一邊，端起桌上的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去。
“尤其是新加坡那邊的人脈，讓老陳去對接，他跟當地證監會的人熟。”
老陳是跟著父親打天下的老人，忠心可靠，隻有讓他去，沈宗年才放心。
特助點頭應下，轉身時又想起什麼。
“對了沈總，澳洲團隊那邊發來了確認函，下週三的對接會正常舉行，譚設計師那邊……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嗎？”
提到譚又明，沈宗年緊繃的下頜線稍稍柔和了些。
暴雨夜之後，兩人沒再提“終止合作”的事，卻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還是每天繞路給譚又明送奶茶，譚又明也會把改好的設計圖第一時間發給他，隻是見麵時，偶爾還會有微妙的沉默，像晨霧一樣，散不去，卻也不嗆人。
“不用，我跟他說。”
沈宗年拿起手機，指尖在對話方塊裡敲了“澳洲對接會記得準備資料”，想了想又刪掉，改成“下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聊聊專案細節”。
傳送鍵按下去的瞬間，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明明想關心對方，卻總要找“專案”當藉口。
另一邊，譚又明的工作室裡，陳挽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塊蛋撻，含糊不清地說。
“趙聲閣昨天加班到淩晨，說沈氏最近有點麻煩，東南亞專案被人狙擊，股價跌了不少。”
他把蛋撻盒推給譚又明。
“你也吃啊，這家的蛋撻剛出爐，熱乎著呢。”
譚又明手裡的鉛筆頓了一下，星軌設計圖上的線條歪了一小截。
他不動聲色地擦掉，拿起一塊蛋撻，咬了一口，酥皮掉在膝蓋上都沒察覺。
“狙擊？知道是誰做的嗎？”
“不清楚，聽說是匿名資本。”
陳挽喝了口港式奶茶，眼神掃過譚又明緊繃的側臉。
“趙聲閣說，沈宗年懷疑是他二叔乾的，畢竟沈敬安一直想奪權。不過現在沒證據，隻能暗地查。”
譚又明沒再說話，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暴雨夜沈宗年在雨裡發抖的樣子，想起他改設計圖時眼底的紅血絲，想起他說“現在我能保護你了”——
原來這個人，表麵上看起來冷靜自持，背地裡卻要扛著這麼多壓力，既要應對家族內鬥，還要穩住海外專案。
陳挽看著他的樣子，心裡跟明鏡似的，卻沒點破，隻拿起桌上的宣傳冊翻了翻。
“對了，澳洲那邊的對接會，你跟沈宗年一起去？正好可以順便玩玩，聽說澳洲的星空特彆美，比小潭山還亮。”
“嗯，下週三走。”
譚又明把蛋撻嚥下去，味道甜得發膩，卻沒嘗出什麼滋味。
“主要是對接設計理念，順便看看當地的材料供應商。”
他故意把話題往工作上引，怕陳挽再提起沈宗年的處境——他不想讓彆人看出自己的擔心，尤其是在還沒完全放下防備的時候。
陳挽瞭然地笑了笑，沒再追問，喝完奶茶就起身告辭。
“那我先走了，趙聲閣還等著我給他送檔案。有事隨時找我啊。”
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譚又明正對著電腦螢幕發呆，螢幕上是東南亞的地圖，顯然沒心思改設計圖。
工作室裡隻剩下譚又明一個人，風扇“嗡嗡”地轉著，把桌上的設計圖吹得輕輕晃動。
他開啟電腦，搜尋“沈氏集團
東南亞股價”，跳出的新聞裡，滿是“匿名資本突襲”“沈氏海外佈局遇阻”的標題。
他點開一個財經分析帖，裡麵提到“沈氏二叔沈敬安近期頻繁接觸海外資本，或為奪權鋪路”，下麵還有網友貼出的沈敬安在新加坡機場的照片。
譚又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點開自己之前做的“東南亞設計資源庫”——為了酒店專案，他特意收集了當地的建材商、合作方，甚至包括一些資本流向的資料，當時隻是想方便專案推進，沒想到現在能派上用場。
他花了三個小時，把東南亞近三個月的資本流動資料整理出來，重點標注了流向沈氏流通股的匿名賬戶，還附上了自己的分析。
“空殼公司背後或與沈敬安的海外人脈有關，建議從新加坡證監會入手查資金源頭。”
整理完表格，譚又明看著螢幕上的“傳送物件”，手指懸在鍵盤上遲遲沒按下去。
他可以直接發給沈宗年，說“我幫你查了點資料”，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猶豫——
他怕自己太主動，會讓對方覺得是負擔。
怕這份關心，又被當成“私人情緒”。
更怕自己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因為這點擔心就徹底崩塌。
最終，他把郵件的發件人改成了匿名，標題寫“東南亞資本流向分析（合作方義務提醒）”，正文裡隻附了表格，沒留任何多餘的話。
點選傳送的瞬間，他心裡像放下了一塊石頭，卻又有點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沈宗年會不會看到，會不會明白是他發的，會不會……
有點在意。
傍晚六點，沈宗年剛結束和新加坡證監會的視訊會議，郵箱就彈出一封匿名郵件。
他本來以為是垃圾郵件，可看到標題裡的“合作方義務提醒”，心裡突然一動，點開了附件。
表格裡的資料整理得異常清晰，標注的重點正好是他和特助沒查到的盲區，尤其是對空殼公司的分析，和他心裡的猜測不謀而合。
更讓他在意的是，表格的格式——
用的是譚又明工作室常用的設計模板，頁首處還有一個極小的星軌圖案，和“星軌係列”設計圖上的一模一樣。
沈宗年的指尖在星軌圖案上輕輕劃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
他太熟悉譚又明的習慣了，這個人做任何事，都喜歡在細節裡藏點自己的“小標記”，就像當年在設計圖角落標“小譚山同款視角”一樣。
“沈總，老陳那邊傳來訊息，新加坡證監會願意協助調查，但需要我們提供更多匿名賬戶的線索。”
特助敲門進來，看到沈宗年盯著電腦螢幕笑，愣了一下——
自從股價下跌，沈總就沒怎麼笑過，今天這是……
“把這份表格發給他，就說這是我們查到的新線索。”
沈宗年把郵件轉發給特助，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鬆。
“另外，訂兩份今晚八點的燒臘飯，要皇後大道那家的，多加一份豉油雞。”
特助應下，轉身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電腦螢幕——
匿名郵件的標題很普通，可沈總的眼神，卻像在看什麼寶貝。
他突然想起暴雨夜，沈總在譚設計師工作室樓下等了三夜的事，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卻識趣地沒多問。
沈宗年拿起手機，給譚又明發了條訊息。
“今晚有空嗎？皇後大道的燒臘店，我訂了位置，想跟你聊聊澳洲對接會的事。”
這次，他沒再找“專案細節”當藉口，而是直接說了“想跟你聊”。
十分鐘後，手機震動了一下，譚又明回了兩個字。
“好啊。”
後麵還加了個小小的星軌表情，像個藏在文字裡的秘密。
沈宗年看著那個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窗外的晨霧早就散了，夕陽把維多利亞港染成了橘紅色，海麵上的渡輪緩緩駛過，像在為他們慢慢靠近的腳步，打著溫柔的節拍。
匿名郵件裡的表格還在螢幕上，資料清晰，標記鮮明，像譚又明沒說出口的關心，藏在“合作方”的藉口裡，卻暖得讓人心安。
資本暗湧還在繼續，家族內鬥也沒結束，可沈宗年心裡卻突然有了底氣——
他知道，不管接下來遇到什麼麻煩，那個會在細節裡藏關心、會匿名發分析表、會在雨裡等他三夜的人，會和他一起麵對。
就像表格裡的星軌圖案一樣，即使藏在角落裡，也依然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