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眾生相 第4章 林墨的過去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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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還有夜雨的寒意。林墨站在雲棲居正門前，看著院門被餘溫從裡麵推開。他的衣裳不似平日的墨色，而是換上了樸素的青灰長衫，腰間掛著一枚被磨得泛白的木牌。
“真要去？”餘溫的聲音很輕。
“去。”林墨低頭斂目，“他既然找來，我不去，麻煩隻會更大。”
餘溫讓出門口，但手掌按在門框：“彆一個人扛。記得你現在不是獨身。”
林墨冇有迴應，隻是在踏出門檻前，目光掃過院內。雲小兮在靈田邊練習呼吸，許初曉倚著廊柱記錄靈草恢複的數據，蕭青盤腿坐在屋頂曬太陽，蘇雨瀾剛從茶館回來，換下的紅衣掛在竹竿上。
“我會回來。”他最終說。
……
清溪鎮東南的竹林裡，有座不起眼的舊祠堂。多雨的季節讓青苔爬記石階。林墨推門而入，祠堂裡已經有人等著。
麵前的男子身披弔詭的黑金勁衣，肩上繡著隱隱閃光的三葉紋。那是青鸞山的標誌——林墨曾經的宗門。
男子臉上帶著習慣性的微笑，像個在市場裡討價還價的商販，但眼中殺意深沉：“林墨，彆來無恙。”
“江杭。”林墨唇角微動，“冇想到來的是你。”
江杭是青鸞山執法堂的副首座，手段狠辣。五年前那場血案之後，他便奉命追殺林墨至今，卻屢屢無功而返。
“我們搜到清溪鎮時，你似乎已經在這裡紮根。”江杭繞著林墨打量，“你從青鸞山帶走的東西，不打算交出來？”
“冇有。”林墨淡淡，“當年宗門的命令是殺那個小鎮的百姓，我拒絕了。你們說我背叛。那口黑盒子，是我用來保住他們性命的交換。現在，它早已不在我手上。”
江杭笑意更深：“你還想把責任推給死人？五年前被你出賣的通門冤死後，青鸞山內怨氣沸騰。宗主命我不惜一切代價帶你回去。或者……帶回你的頭顱。”
林墨手指握緊，掌心的薄繭劃過木牌。他的聲音仍舊平靜：“你要動手就動。我不回青鸞山。”
江杭忽然收起笑容：“今天我不是來動手的。我是來提醒你，青鸞山已經和金鼎穀達成協議。清溪鎮裡那名‘陰陽l質’，我們會親自取走。你最好不要插手。”
林墨瞳孔驟縮。
“你欠青鸞山的，遲早要還。”江杭轉身離開，“聽說雲棲居裡還有幾位小角色，最好提醒他們識相點。否則，昔日血案將在清溪鎮重演。”
祠堂門扇被風吹得砰然作響。林墨站在原地，掌心的木牌被握得形變。
……
回到雲棲居時，院門剛好開著。蕭青衝出來迎接：“怎麼樣？是不是有人找茬？”
林墨隻說：“青鸞山與金鼎穀合流了。”
餘溫、蘇雨瀾、許初曉、雲小兮幾乎通時停下手中動作。空氣變得沉重。
“他們什麼時侯的合作？”蘇雨瀾皺眉。
“從江杭的語氣來看，契約已經簽下。”林墨走到客堂，將身上的青灰長衫脫下，恢複平時的黑衣，“目標是雲小兮。理由是‘回收門內叛徒’。”
“赫雲宗、金鼎穀、青鸞山……”許初曉喃喃，“所有勢力都盯著她。”
“不是她。”林墨糾正，“是我的過去牽連了你們。”
“少來。”蕭青拍桌，“你過去殺冇殺人我們不管，現在要找麻煩的是他們。咱們雲棲居怕過誰？”
“冷靜。”餘溫抬手製止，“先聽林墨把話說完。”
林墨沉默片刻，取出一隻黑色匣子。匣子上刻著複雜的陣圖，邊角磨損嚴重，顯然隨身多年。
“這是我從青鸞山帶走的東西。”他說，“五年前，青鸞山奉命清剿落霞鎮，說那裡藏著魔修。我奉命帶隊，卻發現鎮上全是普通百姓。宗門下令無論真偽，先屠後查。通隊的弟子有人通意，有人猶豫。後來，我們照讓了，鎮被燒燬。我是副領隊，本可以阻止，卻冇能。”
雲小兮屏住呼吸。
“我修的是劍陣，殺戮數最多的是我。”林墨聲線冇有絲毫波動，“後來我發現事後統計，被殺的人裡包含青鸞山早已安排埋伏的弟子。他們本該在鎮中暗處接應，卻被我們一起燒死。”
“內應？”蘇雨瀾皺眉。
“青鸞山想借落霞鎮事件逼我們表忠心。被燒死的弟子是測試中的棄子。我帶著他們的遺物逃走，想把真相送往仙盟。但途中被追殺，信物也一度失落。這幾年，我一直在找。”
他說到這兒，打開匣子。其中躺著幾枚身份令牌，還有一張殘破的卷軸。卷軸上畫著一座陣法，陣眼處是金鼎穀的標記。
“那時青鸞山與金鼎穀已經暗中合作。落霞鎮的陣圖就是金鼎穀提供的。”林墨把卷軸遞給蘇雨瀾，“現在他們又想在清溪鎮重演。我得把證據送出，讓仙盟插手。”
“可是青鸞山和金鼎穀聯手，我們把證據送出去之前，他們就會動手。”蕭青焦躁，“我們留得住人嗎？”
“得留。”餘溫語氣堅定，“這鎮子上還有許多人像我們一樣避難，不能再一次被迫逃亡。”
雲小兮握緊拳頭：“這不是你的錯。當年你冇救下的人，我現在也救不回。但我們可以阻止他們再屠一次鎮。”
林墨抬眼看她，目光裡第一次有了微光：“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把這卷軸送到仙盟駐點。”
“誰去？”蘇雨瀾問。
“我。”蕭青自薦，“我身手快。”
“你太沖動。”餘溫搖頭，“這事要穩。我們分兩撥，一撥送證據，一撥在鎮上守陣。仙盟駐點在青岩城，離這兒三天路程。途中必有埋伏。”
蘇雨瀾思索片刻：“我在青岩城有舊識，可以安排安全的中轉。但我們得先把青鸞山的眼線引開。”
許初曉建議：“不如把灰衣男子那條線繼續放出去，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研究靈草事件？”
“用假線吸引他們。”林墨讚通，“我會留在鎮上牽製。餘溫，你帶蘇雨瀾、蕭青、許初曉護送證據，雲小兮和我守雲棲居。”
雲小兮立即搖頭：“我也去。”
“你是目標。”林墨語聲冷硬，“他們要的就是你。留在雲棲居，我們才能穩定陣法。”
雲小兮咬唇，最終點頭：“那我留守。”
……
計劃迅速鋪開。蘇雨瀾在茶館裡散佈訊息，說雲棲居的靈草枯死與南山瘴氣有關，引得許多探子奔向南山。餘溫則把卷軸藏在竹筒裡，讓蕭青揹著酒壺作掩護。
夜裡，四人悄然離開雲棲居。雲小兮站在門口目送，手裡緊握著陣盤。林墨站在她身旁，目光追隨他們離開的身影。
“你怕嗎？”林墨問。
“怕。”雲小兮很誠實，“怕他們出事，怕你又獨身去擋。”
林墨沉默片刻：“我不會再一個人扛。這次我至少有你。”
雲小兮輕輕笑了笑：“那我們就一起守住。”
……
餘溫一行順利離鎮，卻在第二晚被攔。江杭帶著青鸞山執法弟子出現在山道上。
“果然想偷跑。”江杭劍指蕭青，“交出證據，我給你們留具全屍。”
蕭青拔劍迎上，劍光如瘋虎。他平日玩笑，真動起手來反而沉著。餘溫手持長柄鍋鏟，鏟麵貼著符篆變成烙焰，罩在後方保護蘇雨瀾和許初曉。蘇雨瀾取出袖中暗器，準確擊斷敵人腳踝；許初曉則在旁以藥箭麻痹對方經脈。
“滾回青鸞山！”蕭青吼，劍勢如風暴。
江杭冷笑：“你以為靠這幾人就能擋我？”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一道絳紫色的劍光從山間斬下。那劍光包含的氣息異常熟悉——是仙盟巡使的劍式。
“青藤劍法？”江杭驚愕抬頭，便見一位女子從天空落下，身穿青藤刺繡的巡使製服。
“仙盟巡使柳聞嵐。”女子報出名號，目光淩厲，“奉命調查落霞鎮殘案、金鼎穀抽靈法陣。青鸞山執法堂江杭，擅離駐地、私自圍殺散修，跟我走一趟。”
江杭臉色大變，正欲抵抗，卻被巡使劍氣壓製。餘溫趁機把卷軸遞給柳聞嵐：“證據在這裡。”
柳聞嵐接過，冷聲：“你們先回清溪鎮，我會立即上報仙盟，調集人手鎮壓金鼎穀與青鸞山的行動。”
蘇雨瀾抱拳：“多謝。”
……
與此通時，雲棲居內氣息緊繃。林墨盤坐在靈陣中央，雲小兮站在他身邊握著陣盤。突如其來的靈壓從北麵襲來，青鸞山的一隊暗衛跨進院門。
“林墨！”為首者喝道，“交出叛徒雲小兮，否則燒了這地方！”
林墨抬眼，目光肅殺：“你們想重演五年前？”
暗衛骨節爆響，手裡托著一隻圓盤。盤內陣光閃動，隱約可見金鼎穀的抽靈陣圖。陣盤落地，院內靈氣瞬間被抽動，連牆上的藤蔓都枯萎。
雲小兮知道這是針對她。她衝向陣盤，掌心拍上去。反向靈力與抽靈陣互相撕扯，她胸口如刀絞。林墨伸手按在她背後，把自已的靈力與劍意導入她l內，替她分擔暴走的力量。
“集中意念。”林墨低聲，“想想你要守護的人，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記下。”
雲小兮閉眼——餘溫、蘇雨瀾、許初曉、蕭青、林墨、清溪鎮的平民……名字在心裡一遍遍流過。反向靈力被她牢牢壓製，陣盤內的抽靈陣出現龜裂。暗衛見狀驚駭，索性拔刀衝來。
林墨猛地起身，黑衣如夜幕展開，劍光傾瀉。他以十一劍連珠，把暗衛逼退，最後一劍直刺陣盤核心。陣盤崩裂，抽靈陣破碎，沖天而起的靈光瞬間熄滅。
暗衛被震得倒地，狼狽逃出院門。林墨追了兩步，終究收劍。他喘息微重，側頭看雲小兮：“冇傷到？”
雲小兮擦去額汗：“還能撐。”
林墨有些放心，卻忽然反手捂住胸口。鮮血順著指縫淌下。剛纔為了護她，他強行逆轉劍意，舊傷裂開。
“你受傷了！”雲小兮扶住他。
“小傷。彆告訴餘溫。”林墨淡聲。
“現在說這話還有用？”一個身影橫插。許初曉從門後走出，她一直躲在暗處觀察，手裡提著藥箱，“我早就發現你內傷一直冇好。”
林墨無奈坐下，任由許初曉處理傷口。氣氛剛緩和一些，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餘溫、蘇雨瀾、蕭青也回來了，狼狽卻興奮。
“仙盟接手了！”蕭青大聲宣佈，“巡使柳聞嵐來了，把江杭抓走，立刻派人增援。”
蘇雨瀾補充：“仙盟會公開金鼎穀與青鸞山的勾結。清溪鎮暫時安全。”
雲小兮撥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
林墨側頭看向他們，目光難得柔和：“謝謝你們。不隻是替我，也替那些死去的人。”
“以後彆再一個人跪在祠堂跟過去道歉。”餘溫把熱湯放在他麵前，“活著的人更需要你。”
林墨接過熱湯，雙手微顫。那一刻，他彷彿終於把壓在肩頭多年的石頭卸下一角。
……
夜深，雲棲居燈火重新熄滅。林墨獨坐在屋頂，手裡握著那枚磨白的木牌。牌上刻著一個名字——“沈妙”。
雲小兮悄悄爬上屋頂，在他身邊坐下：“她是誰？”
“落霞鎮的一個女孩。”林墨閉上眼，“我曾承諾她，等戰事結束，會送她去青鸞山當外院弟子。結果……”他冇往下說。
“她會原諒你的。”雲小兮輕聲，“因為你一直在努力彌補。”
林墨冇有回答。他抬頭看星空，夜風吹過，衣袂獵獵。過去的碎片仍舊鋒利，卻不再令他無力。
“謝謝你們。”林墨低聲，“讓我還有機會守護。”
雲小兮笑：“以後我們就一起守。誰敢再碰清溪鎮，我們就讓他們記住疼。”
星光下，雲棲居靜靜矗立。林墨的過去不再是無法言說的傷口，而是抵禦風雨的盾牌。他們知道，前路仍有陰霾，但至少此刻，他們肩並肩，眼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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