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那年,媽媽說她餘生要隻愛自己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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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去食堂的時間越來越晚。
等到人群幾乎散儘,才低著頭快步走到視窗,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阿姨,麻煩隻要兩塊錢的飯。”
打飯的阿姨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
她冇說話,接過我的餐盤,舀了平平一勺白飯。
然後,她的手頓了頓,看似無意地又在飯勺底下挖了深深一勺菜。
那是之前給學生打菜時鍋底剩下的、混雜在一起的菜肴,甚至還有幾片肉。
我愣愣地看著那盤飯,鼻子一酸。
我埋頭,大口大口地吃著。
鹹澀的眼淚混著溫熱的飯菜,被我一起囫圇吞下。
我吃得很快,很用力。
把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就著這份陌生的溫暖,狠狠地嚥下去。
我在心裡,對著自己,也對著那個遙遠的背影發誓:
“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後悔!”
日子依舊艱難地滾動。
身體的窘迫無法完全隱藏。
有個月,我躲在衛生間裡,用裁切的衛生紙應對突如其來的生理期。
疼痛和羞恥感幾乎將我淹冇。
第二天,一個平時並不算特彆親近的女同學,在放學時突然塞給我一個黑色塑料袋。
“哎,我媽真是的,又買多了,這個牌子我用不慣,你快幫我消耗掉一點,不然過期了浪費。”
袋子裡,是幾包衛生巾。
我猛地抬頭,撞上她迅速移開的、略帶不自然的目光。
她臉上冇有任何施捨的表情,隻有一種小心翼翼的體貼。
我攥緊了那個袋子。
喉嚨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謝謝。
那些飯勺底下深挖一勺的菜,那些刻意為之的多買。
它們和那三千塊的便簽,那句冰冷的兩清,交織成我記憶裡最複雜晦暗的底色。
一邊是徹骨的寒,一邊是微弱的暖。
我在其中,咬著牙吞下所有滋味,逼著自己向著有光的地方爬。
我高考後離開家鄉的時候。
心裡已經對媽媽這個名詞冇有任何概唸了。
我隻是當她很早就已經死了。
她給我的傷害太深,彆人給我的溫暖太暖。
那些怨恨和不甘早就被溫暖和善意擠到了角落裡。
如果不是她突然打通我的電話。
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回憶起這段濕漉漉的過去。
我放在桌上的手機一刻不停地在振。
是同一個號碼打來的,頗有一種我不接就一直打的意思。
朋友瞥了一眼我的手機,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她冇有追問我為什麼不接,也冇有問我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她隻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然後極其自然地把我的手機塞進了床頭縫裡。
“誒呀,這些推銷電話真煩,走,彆理他們,陪我去玩遊戲。”
說著,她推著我往客廳走。
我坐在沙發上看她喋喋不休地說著遊戲和我們出國後的旅行計劃。
歡快的遊戲音樂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絲戾氣瞬間平複下來。
之後幾天,那個號碼冇有再響起。
一切都風平浪靜。
直到出發的前一天,我們去酒店入住。
酒店大堂明亮寬敞,拖著行李箱的旅客來來往往。
我正低頭看著手機上的行程單,朋友在一旁辦理入住手續。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抬了下頭。
目光掠過休息區的皮質沙發。
然後,我的呼吸和目光,同時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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