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15章 醫典重修?舊規破冰
天還沒全亮乎呢,景仁宮讓晨霧給罩著,模模糊糊的,就跟蒙了層紗似的。蘇晚早就在偏殿門口站著了,手裡頭緊緊攥著用靛青布包好的草案,攥得那叫一個用力,指節都泛白了,就跟冬天凍的似的。
昨兒晚上秦老那信上的淚痕,還在她眼前晃悠呢。永熙十年,那根沒經過火灼的銀針,紮進去的可不單單是端妃娘孃的皮肉,更是那些守舊醫官心裡頭不敢碰的忌諱,就像個不能說的秘密,藏在他們心底。
“蘇姑娘請進。”
一個小宮女邁著碎步過來,伸手掀起繡著纏枝蓮的門簾,一股子檀香跟晨露的涼氣,“嗖”
地一下就鑽進蘇晚鼻子裡,那感覺,又香又涼。
柳嬤嬤正坐在黃花梨圈椅上呢,麵前放著個茶盞,熱氣騰騰地往上冒,就跟剛開鍋似的。桌子上擺著蘇晚昨晚送上來的《消毒操作規程草案》,那紙的邊角都讓翻得捲起來了,看來是沒少翻。柳嬤嬤抬起眼,看了看蘇晚,那眼神就跟泡過溫水的銀針似的,不冷不熱地說:“太後早上咳嗽得厲害,不方便見外人。不過這草案,她可是一個字一個字看過,還圈點批註了呢。”
蘇晚這才瞅見草案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朱筆批註,“火灼藍焰”
旁邊畫了個圈,那圈畫得圓圓的,“滾水半柱香”
下麵寫著
“可試”
倆字。她喉嚨一下子就發緊了,手指輕輕摸過那些批註,就好像摸到了太後隔著宮牆傳過來的溫度,心裡頭熱乎乎的。
柳嬤嬤又接著說:“辰時三刻,去禦書房議事。”
說完,把一塊墨玉牌
“啪”
地推到蘇晚麵前,“拿著這個,能直接進殿。”
禦書房的蟠龍柱在晨光下冷冷地泛著光,那光看著冷冰冰的,讓人心裡直發怵。蘇晚站在丹墀下麵,都能聽見自己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咚咚咚”,跳得老快了。
殿裡已經有十幾個人了,最前麵有個白鬍子老臣正撚著鬍子冷笑呢,就是禮部尚書張大人。昨天在醫館拍桌子的時候,震落的茶漬還留在他靛青的官服上呢,就跟個記號似的。
張大人突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說:“啟稟陛下,《太醫典要》那可是太醫院的鎮院之寶,從太祖皇帝那時候就開始修訂,一直到現在,咋能因為一個民間女子的胡言亂語就改呢?”
說著,還惡狠狠地朝蘇晚甩過來一道像淬了冰的眼神,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我們聯名上書,懇請陛下廢除這個荒謬的提案!”
他這麼一甩袖子,一疊奏疏
“嘩啦”
一下就從袖子裡掉出來了,被小太監眼疾手快地撿起來,遞給皇帝。蘇晚眼尖,看到最上麵那張的落款,竟然是吏部侍郎、工部尚書的印信,心裡頭想著,看來這老頭早有準備,肯定沒憋啥好屁。
皇帝看著蘇晚,說:“蘇晚,你說說,為啥要改醫典?”
蘇晚往前走了一步,袖子裡秦老的信硌得她手腕生疼,就跟有個小刺紮著似的。她深吸一口氣,說:“回陛下,醫典本來就是為了救人的。”
說著,展開隨身帶的《急診病例彙編》,翻到那頁讓血漬浸透的,那血漬都變成黑紅色了,看著怪嚇人的。“去年京郊鬨瘟疫,太醫院用沒消毒的針具給人紮針,結果三十四個人傷口化膿;上個月西市有個難產的婦人,穩婆用沒蒸煮的剪刀剪臍帶,最後母子都沒了……”
她聲音都有點抖了,就像秋風裡的樹葉,不過越說越穩當,“這些可不是啥‘福氣薄’,就是因為醫典裡少了‘消毒’這倆字!”
張大人一聽,猛地一拍禦案,“啪”
的一聲,把茶盞都震得叮當響,大聲嚷嚷:“一派胡言!我大寧的醫典傳承了上千年,難道還比不上你個黃毛丫頭?”
他又轉過頭,對著皇帝說,“陛下要是答應了這事,把列祖列宗放在哪兒啊?”
就這麼一下子,殿裡的氣氛變得特彆冷,冷得就跟冰窖似的。蘇晚盯著張大人發紅的耳尖,心裡明白,這是他急怒攻心的表現,就像個氣球,快被氣炸了。她突然想起昨晚秦老信末尾寫的話:“老臣不敢提火灼,怕丟了太醫院的臉,可這臉,終究是要拿人命來換的。”
就在這時候,柳嬤嬤說話了,那聲音就跟根細針似的,一下子就把凝固的氣氛給刺破了。她說:“太後娘娘說了,醫典要是不能救人,留著它有啥用?”
也不知道啥時候,她已經進殿了,手裡還捧著一本燙金封麵的書冊,那書冊在光下一閃一閃的。“這是蘇姑娘整理的《醫典修訂對照表》。”
她把書冊遞給皇帝,“火灼消毒,《千金方》裡有記載;蒸煮器具,《傷寒雜病論》裡寫著‘沸湯漬之’。所謂的新製度,不過是把老祖宗的法子重新拾起來罷了。”
蘇晚看著柳嬤嬤鬢邊晃來晃去的珍珠步搖,一下子就明白太後為啥派她來了,這老嬤嬤說話,可比那些太醫的辯解有用多了,就像一把鑰匙,能解開這死結。
皇帝翻開對照表,眼睛在
“消毒”“分診”
這些章節上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琢磨事兒。然後對張大人說:“張卿,你說醫典不能改,可去年瘟疫死了三千人,今年要是用這法子,能少死多少人?”
張大人臉一下子漲得像豬肝一樣紅,紅得都快發紫了,嘴張了張,就跟個魚似的,啥也沒說出來,憋得那叫一個難受。
皇帝說:“準了。”
然後把對照表遞給旁邊的大太監,“讓太醫院和蘇晚一起修訂《太醫典要》,增加‘消毒’‘止血’‘分診’‘病曆記錄’這四章,另外設立‘醫案考成’製度,以後醫官晉升就參考這個。”
殿外傳來鳥叫聲,嘰嘰喳喳的,就跟在慶祝似的。蘇晚都感覺到自己指甲掐進手心裡的疼了,不過這疼讓她清楚,秦老的信沒白寫,那些在逃荒路上用燒刀子消毒的日子,終於在這金鑾殿上有了結果,就像種的種子發了芽。
“蘇姑娘!”
一出禦書房,林小滿抱著一摞竹簡,“噔噔噔”
地跑過來了。他身上月白的醫官服沾著墨漬,這兒一塊那兒一塊的,眼睛亮得就跟淬了星火一樣,興奮得不行。“我帶了十二個年輕醫官,都在太醫院後堂等著呢!您說要編初稿,我們連筆都磨好了!”
蘇晚接過他遞過來的狼毫筆,筆杆上還留著他的體溫呢,暖暖的。蘇晚說:“先從‘消毒’開始寫。火灼得看見藍焰,酒洗得用六十度以上的酒……
這些都得寫得比藥方還詳細。”
林小滿搓著手,笑著說:“知道啦!我昨晚翻了《齊民要術》,裡麵記著燒酒蒸餾法,正好能寫到‘酒洗’那章裡!”
說完,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又回頭喊,“您晌午來太醫院吃飯吧?我讓小廚房燉了竹蓀雞湯!”
蘇晚看著他跑遠的背影,突然想起逃荒路上那些搶著幫她搬藥箱的少年。原來不管啥時候,總有人願意在舊規矩的牆上捅個窟窿,給這老氣橫秋的規矩來點新鮮氣兒。
天慢慢黑了,暮色就跟潮水似的,一點一點漫進醫館。影十四突然從後牆
“蹭”
地一下翻進來。他身上玄色的暗衛服沾著茶漬,手裡還攥著一封用油紙包著的信。他說:“城東醉仙樓,張大人的幕僚和被貶的趙王府清客碰了頭。”
說著把信遞給蘇晚,手指上有道新傷,還滲著點血絲呢,“我搶信的時候被劃了一下,沒事。”
信是用密語寫的,不過蘇晚認得張大人的筆跡,上麵寫著:“醫典修訂要是成了,我們就沒地方呆了。一定要聯合藩王舊部,阻止這本書編成。”
影十四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說:“他們可不隻是反對醫術改革……
趙王府當年是晉州藩王的鐵杆,您不是說晉州乾旱……”
蘇晚手指捏著信紙,忍不住發起抖來。她想起逃荒路上到處都是餓死的人,那場景,慘不忍睹,又想起顧昭說過
“帝王削藩”
的事兒。原來張大人背後,藏著個更大的棋局,這事兒可沒那麼簡單。
蘇晚看著窗外越來越濃的夜色,說:“這一場風暴,才剛剛開始呢。”
說完,把信塞進燭台底下的暗格裡,那暗格小小的,藏個信剛剛好。
這時候,後堂傳來蘇小川背《湯頭歌訣》的聲音,抑揚頓挫的,還混著林氏熬藥的甜香味,那味兒,聞著就讓人踏實。突然,醫館大門被拍得
“砰砰”
響,就跟敲鼓似的。
“師父!”
虎子帶著哭腔喊,“西市陳屠戶家的小子掉井裡了,現在……
現在沒氣兒了!”
蘇晚剛抄起藥箱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她看看影十四,又看看哭喪著臉的虎子,突然笑了。風暴要來就來吧,總得有人站在風裡頭,把快死的人往陽間拉一把,這就是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