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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14章 紙上烽煙?醫理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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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廳內,銅鶴香爐中沉水香嫋嫋升騰,那馥鬱的香氣彌漫在整個空間,給人一種靜謐而莊重的氛圍。然而,即將展開的醫理之爭,卻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暗流湧動。

蘇晚靜靜地站在堂前,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褶皺

——

那是昨夜全神貫注整理秦老手劄時,不慎被燭火燎出的焦痕,彷彿是這場醫道探索征程中的一個小小印記。案幾上攤開的泛黃紙頁,曆經歲月洗禮,其間還夾著半片乾枯的艾草,這是秦老在劄記裡所寫

“以火灼器,避百毒”

的有力佐證,承載著前人對醫道的深刻洞察。

“今日要講的,是‘消毒三法’。”

蘇晚輕輕清了清嗓子,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空曠的廳中悠悠蕩開,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台下二十餘位醫官形態各異,或坐或立。其中有太醫院德高望重的老供奉,他們白發蒼蒼,眼神中透著對傳統醫道的堅守;有各府醫館的掌事,身著考究的服飾,神色間帶著對新理論的審視;還有像林小滿這樣充滿朝氣的年輕學徒,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求知的光芒。

蘇晚的目光緩緩掃過人群,最終在最後一排靛青官服上稍作停頓

——

趙醫正昨日狼狽逃離,今日換成了一位身著玄色雲紋補服的老者,正是禮部尚書張大人。他麵色陰沉,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敵意。

“火灼、酒洗、沸水蒸煮。”

蘇晚翻開手劄,指腹輕柔地撫過秦老那略顯歪斜卻蒼勁有力的字跡,彷彿在與前人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秦前輩四十年前便試過,用火燒過的銀針紮穴,比直接使用的少三成紅腫。”

她從袖中從容抽出一疊醫案,紙張因為頻繁翻閱而微微泛黃。“這是活死人醫館近三月的記錄:縫合外傷時用酒洗過的刀,感染率從六成降到兩成;煮過的藥碗盛藥,腹瀉患者交叉感染的情況再沒出現過。”

“胡言!”

張大人突然猛地拍案而起,他的玄色補服上繡著的仙鶴紋彷彿也被這怒氣驚得抖了抖。他鬢角斑白,眉峰倒豎,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屑。“醫道講究陰陽調和,用火烤針是壞了金鐵的‘剛氣’,用酒洗刀是亂了藥石的‘性味’!此等妖術,非我大寧正統!”

隨著張大人的發難,幾個白發醫官也跟著氣勢洶洶地站起來。其中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者更是猛地猛拍案幾,震得案上的茶盞都跳了跳,大聲附和道:“張大人說的是!當年我師父教過,針具用布擦淨即可,哪有什麼火烤的道理?”

另一個醫官則更加直接,抓起案上的茶盞重重一放,茶水濺出,灑在桌上,他怒目而視,嗬斥道:“蘇姑娘年紀輕輕,莫要仗著救過幾個百姓就敢改祖宗規矩!”

刹那間,演武廳內亂作一團。年輕醫官們小聲的嘀咕聲此起彼伏,有人質疑道

“患者少遭罪不好麼”,卻立刻被老醫官們凶狠的目光瞪得縮了脖子;林小滿緊緊攥著筆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幾次試圖開口發表自己的看法,卻被如潮的反對聲淹沒。

蘇晚靜靜地望著張大人漲得通紅的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影十四昨夜傳來的密報

——

張府大公子上月墜馬,傷口潰爛,太醫院的人用的正是

“布擦針具”

的老法子,至今仍臥病在床。

“諸位且靜一靜。”

蘇晚提高聲音,同時用指節叩了叩案上的銅盆,清脆的聲響在嘈雜中格外醒目,如同洪鐘般鎮住了場麵。“若覺得是空口無憑,不妨當場試。”

林小滿眼睛一亮,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跳了起來,大聲說道:“我來!”

他迅速從藥箱裡取出兩組銀針,一組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另一組則放在燭火上炙烤,直到銀針發紅,彷彿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力。“李嬸子,委屈您了。”

被稱作李嬸子的農婦撩起褲腿,露出小腿上一道新縫的刀傷,傷口周圍的麵板微微紅腫,泛著淡淡的青紫。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先拿起未消毒的銀針,小心翼翼地紮進傷口旁的

“承山穴”。農婦微微皺了皺眉,輕聲說道:“有點癢。”

接著,他又換過火灼後的銀針紮進

“委中穴”,農婦反而輕輕笑了,說道:“涼絲絲的,舒服。”

“明日此時,咱們再看。”

蘇晚目光堅定地掃過眾人,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若兩處傷口一般好,我蘇晚自縛去太醫院領罰;若有一處紅腫......”

她微微頓了頓,目光如利刃般掃過張大人,一字一頓地說,“還請諸位給醫道留條活路。”

散會時已近未時,熾熱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演武廳的地麵上,形成一片片金黃的光斑。張大人滿臉怒容,拂袖而去,他玄色補服的後擺掃過青磚,帶翻了一個茶盞,發出清脆的響聲,彷彿是這場激烈爭論的餘音。幾個老醫官罵罵咧咧地跟著走了,然而,卻有七八個年輕醫官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圍到蘇晚身邊,急切地問道:“蘇姑娘,酒洗要多少度數的酒?沸水要煮多久?”

林小滿抱著藥箱,匆匆追了出來,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我讓人盯著李嬸子了,明早天不亮就去看。”

他突然壓低聲音,神色警惕地說,“張大人方纔出門時,我聽見他跟王醫正說‘太後那邊得去通個信’——”

“蘇姑娘留步。”

一道沉穩而溫和的女聲從廊下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柳嬤嬤扶著朱漆廊柱,靜靜地站在那裡。她身著月白宮裝,外罩著掐絲銀線的坎肩,顯得雍容華貴。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而悅耳的聲響。她身後跟著兩個提食盒的小宮女,食盒裡飄出桂花糕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太後瞧著近日京郊瘟疫的摺子,總唸叨‘能少死個人是好的’。”

柳嬤嬤目光掃過蘇晚案頭的《消毒操作規程草案》,眼神中帶著審視與關切。“方纔在偏廳聽了半會兒,這法子......

可行?”

蘇晚頓時覺得喉頭發緊,一種緊張與激動交織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曾見過太後的畫像,慈眉善目,然而此刻從柳嬤嬤嘴裡聽到

“太後”

二字,仍感覺彷彿有一團溫暖而熾熱的氣息撲在心口。她趕忙翻開草案,手指微微顫抖地指給柳嬤嬤看:“火灼要見藍焰,酒洗需是六十度以上的燒刀子,蒸煮得滾水漫過器具,再煮半柱香......”

“好。”

柳嬤嬤輕輕打斷她,從袖中摸出一塊羊脂玉佩,玉佩溫潤細膩,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這是太後給的憑信,明日辰時三刻,你帶著草案去景仁宮偏殿。”

她轉身正要離開,又回頭補充了一句,“那李嬸子的傷口,老身也讓人盯著呢。”

暮色如紗,緩緩漫進醫館,將整個空間染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秦老的仆匆匆趕來,他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油布包,指節上厚厚的老繭蹭得油布沙沙作響。“蘇姑娘,我家老爺走前說,這信要等‘有人敢提火灼’的時候再給。”

蘇晚接過信,展開一看,是秦老的筆跡,墨跡有些暈染,像是蘸著淚寫就的。“永熙十年,端妃娘娘小產,老臣用未灼銀針施針,致傷口生膿。太醫院說‘是娘娘福薄’,可老臣知道,是針上沾了血......”

蘇晚的手指在信紙上微微發抖,燭火搖曳,映著窗紙,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彷彿要與秦老當年那自責而無奈的影子疊在一起。她突然想起今日張大人離席時的怒容,想起柳嬤嬤袖中玉佩的溫涼,想起林小滿舉著銀針時眼中閃爍的堅定光芒。

一更梆子聲悠悠響起,蘇晚緩緩推開醫館大門。晚風輕輕拂來,卷著濃鬱的槐花香撲麵而來,遠處皇宮的飛簷在暮色裡若隱若現,宛如一幅神秘而莊重的畫卷。

她輕輕摸了摸懷裡的草案,又摸了摸袖中秦老的信,彷彿在觸控著醫道傳承的脈絡與使命,輕聲說道:“前輩,這一次,我要走得比您更遠。”

後堂傳來蘇小川的哈欠聲,混著林氏熬藥的香氣,那熟悉的味道彷彿是家的溫暖港灣。蘇晚轉身關上大門,燭火在案頭《急診病例彙編》上輕輕跳動,將

“消毒三法”

四個字映得格外發亮

——

那頁紙底下,還壓著半張空白的《太醫典要》修訂草案,墨跡未乾的

“凡針、刀、碗、盞......”

幾個字,正靜靜等待著她繼續書寫,開啟醫道變革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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