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12章 醫道之爭?真相浮沉
雨絲如銀線般在瓦簷上悄然滑落,漸漸積成細流,順著瓦溝蜿蜒而下,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蘇晚靜靜地站在醫館門前,捏著那枚殘缺的
“秦”
字印,指腹輕輕蹭過印泥斑駁的邊緣,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三個月前。那時,在太醫院義診,秦老禦醫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嘴裡唸叨著
“醫道該活”。老人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蚯蚓般凸起,那雙手彷彿飽經歲月的磨礪,而他的眼睛卻亮得像寒夜中閃爍的星子,透著對醫道的執著與期望。
“蘇姑娘?”
老仆那略帶沙啞的咳嗽聲,宛如一道輕柔的絲線,將她從回憶的深淵中悄然拽回現實。
老仆佝僂著背,身形愈發顯得單薄,灰布衫的下擺沾著清晨的露珠,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點點微光,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青綢裡子,那熟悉的樣式,像是太醫院雜役的舊製服。蘇晚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秦老曾經說過的話,他身邊有個跟了四十年的老仆,當年為了替他擋刺客的刀,落下了病根。
“勞您了。”
蘇晚不禁放軟了聲音,語氣中滿是感激,她下意識地從袖中摸出一塊碎銀,遞向老仆。
老仆見狀,慌忙擺手,那雙手如同枯樹皮一般,滿是褶皺與裂紋,還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老爺臨終前說,這信該給能接著走的人。”
他微微弓著背,倒退了兩步,轉身離去時,腰間的銅鑰匙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作響,那聲音在空氣中逐漸飄散,很快便融進了彌漫的晨霧裡,隻留下一串模糊的腳步聲,彷彿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醫館的門簾被風輕輕掀起一角,虎子端著藥盞,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輕聲說道:“師姐,藥熬好了。”
蘇晚應了一聲,卻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信套上的火漆印,那抹暗紅如同凝固的鮮血,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凝重的氣息。拆信的時候,她的指節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緊,封蠟裂開時發出的脆響,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驚得梁上的燕子撲棱棱地展翅飛走。
第一張紙是秦老的親筆信,墨跡在宣紙上洇出深淺不一的痕跡,看得出是在生命垂危、氣力不支時寫下的。“蘇姑娘見字如晤。餘入太醫院三十載,見古方藏於高閣,見活人術淪為玄談。今見你以棉線縫金創,以沸水煮刀剪,方知醫道非一人之私,當如活水......”
每一個字,都彷彿是秦老用儘最後的力氣,從心底深處流淌出來的,飽含著他對醫道的深刻感悟與殷切期望。
第二頁是泛黃的手劄,紙邊卷著淡淡的茶漬,像是被歲月浸泡過無數次,字跡蒼勁有力,如鐵畫銀鉤般鐫刻在紙上。蘇晚的目光剛掃過第一行,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慶元元年冬,試以艾絨熏器,沸水灼針,染瘡者愈速三倍”;再翻兩頁,“地榆炭配三七末敷創,血止而膿不生,或可代金創藥”;最後一頁畫著簡略的人體圖,在百會、合穀二穴旁清晰地注著:“施針半柱香,患者無痛覺”。
“影十四!”
她猛地站起身來,動作之迅速,以至於椅腿在青石板地麵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彷彿要劃破這沉悶的空氣。
正在後院劈柴的影十四聽到呼喊,立刻提著斧頭衝了進來,發梢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木屑,顯然是剛剛還在忙碌。“怎麼了?”
他急切地問道,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擔憂。
蘇晚激動地把信拍在案上,指尖用力地點著手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你看這個!”
影十四趕忙湊近,他那粗糲的指腹不經意間蹭過
“沸水灼針”
四個字,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驚訝:“這和你教我們煮手術刀的法子......”
“像不像?”
蘇晚的眼睛亮得驚人,彷彿燃燒著一團熾熱的火焰,“不是我創的,是古人試過的!隻是後世守著老方子,把這些能救命的法子都給忘了!”
她急切地抓起手劄,一股腦地往懷裡塞,以至於布衫都被帶得歪了半邊,“今日太醫院的講習會,我要帶著這個去。”
太醫院演武廳內,濃鬱的檀香熏得人有些發悶,彷彿整個空間都被這厚重的香氣所籠罩。
蘇晚輕輕掀開門簾,走了進去。此時,張大人正漲紅著臉,用力拍著桌子,大聲罵道:“什麼醫案簿?把望聞問切寫成流水賬,成何體統!”
他身材膘肥體壯,官服上的盤扣被繃得發亮,彷彿隨時都會崩開。當他的目光掃過蘇晚時,瞬間凝成了冰碴,充滿了敵意與不屑:“蘇姑娘倒是來得巧,正好說說你那套歪門邪道。”
“張大人說的歪門邪道,或許是古人的正道。”
蘇晚鎮定自若地將手劄攤在案上,指尖輕輕撫過
“沸水灼針”
的字跡,彷彿在撫摸著一段被遺忘的曆史,“秦老禦醫手劄裡記著,慶元元年太醫院便試過用沸水消毒器械。合穀穴麻醉之法,他三十年前就給先皇後用過。”
刹那間,演武廳內突然安靜下來,靜得彷彿能聽見燭芯燃燒時發出的輕微爆響。
林小滿費力地從人群中擠到前排,他的白衫被擠得皺巴巴的,但眼睛卻亮得像夜空中閃爍的星子,滿是驚喜與激動:“學生曾見蘇姑娘用煮沸的銅針縫合金創,原以為是奇技淫巧......”
他突然頓住,像是生怕驚擾了這珍貴的手劄,伸手輕輕碰了碰手劄的邊緣,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原來這是咱們太醫院傳下來的。”
張大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氣得官帽上的珊瑚珠都不停地顫動,他憤怒地吼道:“無憑無據的舊紙片子,誰知道是不是偽造的!”
“張大人若懷疑,不妨去太醫院典籍庫查查。”
蘇晚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摸出另一張紙,那是前日讓影十四從秦老宅裡翻出的《太醫院驗方錄》殘頁,她的眼神堅定而自信,“這裡記著慶元元年十一月,用‘沸湯灼針’法為二十名刀傷士兵治瘡,痊癒率九成。”
演武廳裡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蘇晚手中的紙張上,彷彿看到了一個被塵封已久的秘密。
柳嬤嬤扶著紫檀柺杖,緩緩從後堂走了出來,銀簪上的珍珠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哀家當年生七公主時血崩,秦老用的就是手劄裡那套法子。”
她的目光平靜而威嚴,掃過張大人,“那回可是救了兩條命。”
張大人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汗水順著下頜不停地往下淌,官靴在青磚地麵上不自覺地蹭出半道印子,他仍不死心地爭辯道:“就算古方有載......
這醫理研習社也該由太醫院主導!”
“張大人若真為醫道,何必怕研討?”
林小滿突然站起身來,他的白衫下擺還沾著未洗淨的藥漬,卻絲毫不影響他此刻的堅定,“研習社由太醫院和活死人醫館共辦,專門研究失傳醫術,再結合新法子改進
——
這難道不是為了讓更多人活下來?”
柳嬤嬤微微點頭,手中的柺杖輕輕點了點地,聲音沉穩而有力:“哀家看蘇姑娘行得。”
她轉頭看向隨侍的小太監,“去請陛下過目手劄。”
日頭緩緩移到西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演武廳的地麵上,形成一片片金黃的光斑。就在這時,傳旨太監那尖細的聲音在演武廳裡炸響:“陛下口諭,醫理研習社由蘇晚主持,太醫院撥銀兩千兩,擇日開壇。”
蘇晚接過任命書時,手指觸到明黃緞麵的溫熱,那溫度彷彿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她緩緩抬頭,望向窗外,夕陽的餘暉將琉璃瓦染成了金紅色,那絢爛的色彩,像極了秦老信裡寫的
“醫道該活”
四個字,熠熠生輝,彷彿在為她指引著前行的道路。
是夜,醫館後堂的燭火一直亮著,在寂靜的夜裡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蘇晚靜靜地坐在案前,手劄被翻到
“沸水灼針”
那頁,墨跡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柔和的暖光,彷彿每一個字都在訴說著一段傳奇的醫道故事。
風從窗縫悄然鑽進來,輕輕掀起一頁紙,露出秦老最後寫的那句:“願你走得比我遠。”
她輕輕笑了,笑容中帶著欣慰與堅定,指尖溫柔地撫過紙上的摺痕,彷彿在撫摸著秦老殷切的期望。
後堂傳來虎子搬書的響動
——
明日要騰出演習堂,得把《千金方》和新抄的醫案簿都擺上。那忙碌的聲音,如同生命的樂章,奏響著對未來醫道發展的憧憬。
窗外的月光如輕紗般漫進來,落在她攤開的手劄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