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08章 銀針為刃?步步為營
晨霧如輕紗般,還未完全消散,將整個定北王府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蘇晚已靜靜地立在定北王府朱漆大門前。門環上的銅綠在歲月的侵蝕下顯得斑駁陸離,她伸出指尖,輕輕擦落一點銅綠,發出細微的
“簌簌”
聲。門內傳來老仆沙啞而帶著警惕的喝問:“哪來的野大夫?”
蘇晚不慌不忙地掀開藥箱,露出裡麵精美的錦盒,清脆而沉穩地說道:“活死人醫館蘇晚,給老夫人送溫經膏。”
門內頓時安靜了片刻,彷彿在思索與判斷,接著
“吱呀”
一聲,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門縫裡探出半張布滿皺紋的臉,那臉上的皺紋如同老樹的年輪,寫滿了歲月的滄桑。“蘇大夫?前日老夫人還唸叨您開的方子見效。”
蘇晚邁著沉穩的步伐跨進二門,不經意間垂眸掃過青石板地麵,隻見上麵有一片水痕,顯然是新潑上去的,還隱隱混著淡淡的藥渣味。那藥渣味混合著清晨的霧氣,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氣息。
正廳裡,定北王老夫人慵懶地倚在湘妃竹榻上,榻上的竹編紋路細膩,泛著淡淡的光澤。老夫人鬢角的銀簪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聲響。“蘇大夫快坐,我這老寒腿,夜裡疼得睡不著。”
她伸手時,袖口不經意滑落半截,蘇晚敏銳地注意到,老夫人腕間的麵板泛著不自然的青灰,彷彿被淤血長久地浸過,透著一種病態的色澤。
蘇晚伸手為老夫人搭脈,手指剛觸碰到老夫人的手腕,便微微一頓。老夫人的脈象沉澀,的確是寒症的表現,但更讓她心生疑竇的是,她的餘光瞥見外間屏風後閃過幾道身影,其中一人經過時帶起一陣風,那風輕輕吹得她鬢角的碎發輕揚,風中竟裹著苦杏仁混著鐵鏽的腥氣。這股奇特的氣味,如同黑暗中閃過的一絲光亮,引起了她的警覺。
“老夫人這症候,需得內外兼治。”
蘇晚一邊說著,一邊取出溫經膏,指尖在老夫人腕間輕輕一按,那動作看似隨意,卻蘊含著她的觀察與思考。“我再給您開個藥浴方,藥材得用新曬的艾葉
——”
話還未說完,外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尖銳聲響。
“醫房的藥罐翻了!”
小丫鬟的尖叫如同利刃,瞬間刺破了廳內的靜謐。老夫人微微皺眉,略顯不悅地說道:“去看看,莫要臟了院子。”
蘇晚的目光如鷹般掃過屏風,然而那裡的人影已迅速散去,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她將藥膏遞與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從容起身道:“我去醫房瞧瞧,說不定能幫著收拾。”
在穿過抄手遊廊時,她悄悄摸出袖中那片碎瓷片
——
那是昨夜從王德昌案發現場小心翼翼撿起的,邊緣刻著模糊的
“九”
字。那模糊的字跡,在她眼中彷彿隱藏著解開謎團的關鍵線索。
醫房裡,藥汁潑灑得滿地都是,散發著濃鬱的藥味。虎子正蹲在角落,認真地撿著散落的藥材,見她進來,睫毛快速地眨了兩下,那細微的動作如同傳遞著某種隱秘的訊號。
蘇晚見狀,立刻彎腰幫著收拾,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虎子掌心的紙團,她心領神會,迅速攥緊。
“小師傅手生,”
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對著醫正說道,“我帶他去曬藥場重新稱過。”
繞過假山時,虎子看準時機,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賬房第三格暗格裡有本黃皮冊子,記著每月十五送玄參散,方子和太醫院禁的‘迷心散’像得很。”
蘇晚聽到
“玄參散”
三個字,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王德昌賬本裡那些王府的名字,一股冷意從喉間悄然泛起。
與此同時,東市
“得月樓”
二樓雅間,影十四正悠然地捏著茶盞,目光如炬,緊緊鎖住樓下那個穿著青布短打的漢子。那漢子每隔三息便會抬頭望一眼街角的老槐樹,右手拇指總是下意識地在褲腿上蹭來蹭去
——
這是暗衛訓練時表現
“焦躁”
的習慣性動作。影十四的眼神如同獵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切。
“客官,您的碧螺春。”
小二滿臉笑容地掀簾進來,影十四微微抬袖擋了擋,茶盞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輕響。
樓下的漢子似乎被這聲響驚動,突然轉身,匆匆往巷子裡走去。影十四見狀,不緊不慢地跟了兩步,見他閃身進了一條死衚衕,這才加快腳步,如鬼魅般追了上去。
“兄弟找誰?”
漢子警覺地回頭,此時影十四已如幽靈般封住了他的退路。
對方的瞳孔瞬間驟縮,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下意識地反手去摸腰間,卻隻觸到空蕩蕩的刀鞘
——
不知何時,影十四的劍已悄無聲息地抵在他後心,冰冷的劍尖彷彿散發著絲絲寒意。
“交出東西。”
影十四的聲音像從冰窖中傳來,浸滿了冰水,透著徹骨的寒冷。漢子的喉結劇烈地動了動,猶豫片刻後,從衣領裡扯出一個油紙包。
密信展開時,墨跡尚未乾透,散發著淡淡的墨香。“玄參散已送七批,暗衛近日查得緊,速令安遠侯截斷晉州線。”
影十四看到信上的內容,指節不自覺地捏得發白,“晉州”
二字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內心。他突然想起蘇晚昨夜在地圖上紮的那根銀針,那一刻,他終於明白她為何如此執意要查藥材背後的秘密。
顧昭此時正站在軍醫處的案前,銅盆裡的藥渣被溫水浸泡著,緩緩散發著一股古怪的甜腥氣味。那氣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聞之慾嘔。
“斷魂草。”
老軍醫的手微微發抖,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這東西熬成膏,少量能讓人迷糊聽話,多了...
就是要命的毒。”
顧昭皺著眉頭,捏起一片深褐色的藥末,陽光透過窗紙的縫隙照在上麵,藥末泛著詭異的紫色光澤。“他們不是在治病,是在養傀儡。”
他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憤怒與震驚。
“所以那些被削權的舊部,根本不是在養老。”
他突然想起定北王老夫人腕間的青灰,心中豁然開朗,“是有人用玄參散控製他們,等時機到了...”
夜幕如同一塊黑色的綢緞,緩緩降下,將整個世界籠罩在黑暗之中。活死人醫館的後堂裡,飄著濃得化不開的藥香。那藥香混合著草藥的苦澀與甘甜,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蘇晚將虎子抄來的玄參散方子攤在桌上,故意提高聲音說道:“這味藥引子不對,得換成曼陀羅花
——”
窗外的老槐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彷彿在回應著她的話語。影十四的身影在牆根一閃而過,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轉瞬即逝。
子時三刻,靜謐的夜裡突然傳來細微的瓦礫輕響,聲音從梁上傳來,如同鬼魅的腳步。蘇晚捏著燭台的手穩如磐石,眼神堅定而冷靜,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直到那道黑影如同蝙蝠般悄無聲息地落在藥櫃前,指尖剛要碰到方子,影十四如閃電般出手,劍已穩穩架在他頸間,冰冷的劍身透著寒意。“動一下,脖子就斷。”
影十四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如同死神的低語。
燭火突然劈啪炸開,火星四濺,蘇晚舉著燈,緩緩湊過去。
黑衣人蒙著麵,看不清麵容,但喉結卻在劇烈滾動,露出半截鎖骨
——
那裡有片淡粉色的疤痕,形狀像極了五年前晉州大旱時,被粥棚滾燙的稀粥燙出的印記。
“你們到底,是誰的棋子?”
蘇晚的聲音輕得如同羽毛,卻彷彿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讓黑衣人渾身劇烈震動。
影十四的劍又微微下壓,鋒利的刀刃劃破麵板,血珠順著刀刃緩緩滑落,滴在玄參散的方子上,暈開一團暗紅,如同盛開的血色花朵。
後巷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天乾物燥
——
小心火燭
——”
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如同在為這場緊張的對峙打著節拍。
蘇晚望著黑衣人顫抖的指尖,突然想起王德昌臨死前含糊不清說的
“他們早...”,早埋下的,或許就是這些被藥控製的
“棋子”。這些棋子,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暗流,不知將把他們引向何方。
影十四伸手,猛地扯下黑衣人的麵巾,露出一張陌生的臉。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對方耳後那顆硃砂痣時,瞳孔猛地一縮
——
那是暗衛特有的標記,屬於三年前
“失蹤”
的...
阿九。這個發現,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讓整個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