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07章 血色未乾?疑雲再起
深夜的醫館後堂,靜謐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
“嗞嗞”
聲。燭芯上結了粒燈花,在寂靜中突兀地
“啪”
地炸開,火星子濺落在信紙上,發出輕微的
“嘶”
聲。蘇晚正沉浸在思索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指尖微微一縮,這才驚覺自己已盯著那枚龍紋拓印,愣愣地看了小半個時辰。
信紙上的墨跡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青灰色的暗光,“張侍郎”“李尚書”
這些名字,彷彿變成了淬了毒的針,一下一下地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而更讓她寒毛倒豎的,是拓印邊緣那圈雲紋
——
與上月她隨顧昭入宮時,在皇帝禦書房案頭所見的那枚
“承天監國”
的皇家密印,竟連紋路分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這不隻是太醫院的陰謀。”
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如同夜風中的一縷歎息,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淺淺的月牙印,“有人在朝堂上布了局,而且這局,恐怕已謀劃多年。”
窗外,老槐樹的枝椏在夜風中輕輕掃過窗欞,發出沙沙的響動,彷彿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突然,前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虎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發顫,遠遠傳來:“師父!師父!”
蘇晚迅速回過神來,急忙將信紙塞進袖中,起身快步拉開門。
虎子正站在廊下,手裡緊緊攥著半本賬冊,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我...
我整理這個月的藥材賬,發現去年和仁和堂對賬的三本舊賬不見了。前兒還在庫房第三層格子裡的,今兒怎麼翻都找不著。”
他越說越急,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都快把衣角絞出個洞來。“會不會是...
是我記錯地兒了?可我上個月才幫您謄抄過那幾本,連王德昌親筆寫的‘人參折半算’批註都記得清楚。”
蘇晚盯著他發紅的耳尖,心中明白,這孩子向來仔細,記錯位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伸手輕輕按住虎子肩膀,掌心能感覺到少年緊繃的肌肉,透著一股緊張與不安。“去把影十四叫來,再讓廚房燒壺熱水。”
虎子應了一聲,像隻受驚的兔子,轉身撒腿跑向偏院。
蘇晚低頭時,瞥見廊下青磚縫裡落了片槐葉,那槐葉的葉脈紋路竟與信上的龍紋有幾分相似。她心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快步走向賬房。
賬房的木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絲絲縷縷的黴味,那味道混合著陳舊紙張的氣息,撲麵而來。蘇晚輕輕推開木門,借著月光,她的目光掃向靠牆的木架
——
原本碼得整整齊齊的賬冊,最下層明顯空出三塊巴掌大的地方,像三顆缺失的牙齒,格外顯眼。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劃過木架上的積灰,在空缺處留下兩道清晰的指痕,如同在灰層上書寫著什麼秘密。“有人連夜翻找過。”
她站起身時,影十四已抱著劍,如同鬼魅般悄然站在門口。“虎子說的位置,積灰被蹭掉的痕跡是新的,看來來人十分匆忙,連掩飾都顧不上。”
影十四的聲音像浸了冰水,透著徹骨的寒意。他伸手比劃著木架高度,冷靜地分析著:“來的人身高大約六尺,動作很急,碰倒了最邊上的《傷寒雜病論》。”
他指了指腳邊那本攤開的醫書,書頁間夾著半片碎瓷
——
正是前兒王德昌送藥時用的青釉藥瓶碎片。
蘇晚彎腰捏起那片碎瓷,碎片在指尖微微發涼,她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查,從庫房到書房,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都彆錯過。”
影十四領命而去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伴隨著馬的嘶鳴聲,彷彿一場風暴正在逼近。
顧昭掀簾進來,身上的玄色大氅沾著夜露,在燭光下閃爍著點點微光,腰間的玉佩隨著他的步伐撞出細碎的聲響,清脆悅耳,卻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禦書房的老太監認了那枚拓印。”
他解下大氅,輕輕搭在椅背上,然後坐近燭火,臉上的神情嚴肅而凝重。“是先帝時期的‘秘策印’,專門用來蓋涉及藩王的密令。陛下說十年前就親手燒了印模,可...”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個檀木匣,檀木匣散發著淡淡的木香。他緩緩掀開匣蓋,露出張泛黃的紙,那紙在燭光下微微顫抖。“這是秘策印的底樣,我讓人從內務府檔案裡拓的。”
蘇晚將王德昌的信鋪在桌上,然後把顧昭帶來的底樣輕輕疊上去。兩張拓印重疊的瞬間,燭火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明瞭幾分,將拓印上的紋路映照得格外清晰
——
龍首的須尖、雲紋的卷角,甚至連印泥裡混的金箔碎屑都一模一樣,像是出自同一枚印章。
“有人複刻了秘策印。”
顧昭的指節抵著桌沿,因為用力,骨節泛白,如同冬天裡的霜雪。“能接觸到內務府檔案的,隻有三位內閣學士,或是...”
他抬眼看向蘇晚,目光深邃,彷彿能洞察一切,“能進出禦書房的人。這背後的勢力,恐怕盤根錯節,深藏不露。”
後堂的自鳴鐘
“當”
地敲了兩下,在寂靜的夜裡,這鐘聲顯得格外響亮,彷彿在為這場陰謀敲響警鐘。
影十四掀開門簾,靴底沾著泥,身上還帶著夜裡的寒氣。“查到了。”
他將幾卷賬冊重重地拍在桌上,封皮還帶著潮氣,像是剛從潮濕的地方取出來。“前賬房周七昨日寅時出的城,我在城西破廟的梁上找到的。”
蘇晚急忙翻開第一本賬冊,墨跡未乾的批註刺得她瞳孔驟縮:“‘戊年三月,送野山參百支至定北王府外院’——
定北王不是五年前就被削了爵?這其中的貓膩,恐怕不簡單。”
“不止。”
影十四又抽出一本賬冊,神情愈發凝重。“己年冬月,‘熊膽二十兩,交於鎮南王府暗衛’;庚年春,‘鹿茸五十斤,由安遠侯府馬車運走’。”
他的聲音沉下來,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這些王府侯府,都是陛下登基後被削權的舊部。他們暗中與這些舊部往來,到底想乾什麼?”
顧昭的手指劃過
“定北王府”
幾個字,嘴角突然泛起一絲冷笑,那笑容裡帶著不屑與憤怒:“定北王老夫人上月還讓太醫院開了補藥單子,原來補藥裡摻的是給舊部的藥材。他們打著給老夫人治病的幌子,暗地裡卻在搞這些勾當,真是膽大包天。”
蘇晚合上賬冊,指尖在封皮上摩挲出一道摺痕,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她走到牆邊的地圖前,伸手取下牆上的銀針,在
“定北王府”
的位置輕輕一紮,銀針在燭光下閃爍著寒光,如同她此刻堅定的決心。“他們銷毀賬本,是怕我們順著藥材查到舊部;留密印拓片,是想引我們往禦書房查。他們這是想把水攪渾,好渾水摸魚。”
她轉身時,燭火映得眉眼鋒利,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既然他們想讓我們死,那就讓他們先看清,是誰在背後動的手。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虎子捧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濺在桌沿,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影十四按劍的指節發出輕響,彷彿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蓄勢。顧昭卻笑了,眼底浮起幾分讚賞,那笑容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給人以希望與力量。“你打算怎麼做?”
蘇晚將銀針往地圖更北處移動,停在
“晉州”
二字上方,眼神變得愈發冰冷,像淬了冰的刀刃,能劃破一切黑暗。“晉州三年大旱,賑災糧被貪了七成
——
王德昌的仁和堂,當年可是晉州最大的藥材行。”
她的聲音低下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我要知道,這些藥材,是不是也餵了晉州的旱魃。他們在晉州到底搞了什麼鬼,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呼嘯著灌進窗戶,吹得燭火左右搖晃,將地圖上
“定北王府”
的影子拉得老長,彷彿是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整個房間。
蘇晚望著那片陰影,輕聲道:“這一局,該我們出手了。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揭開這層層迷霧背後的真相。”
更漏在院角敲過三更,夜已經深了,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沉睡。顧昭起身告辭時,蘇晚突然叫住他:“明日替我備份禮。”
她從藥櫃裡取出個錦盒,錦盒上刻著精美的花紋,在燭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定北王老夫人的寒症又犯了,我這有新製的溫經膏。或許,從她那裡能找到一些線索。”
顧昭接過錦盒,指尖觸到盒底刻的
“定北”
二字,眼底閃過一絲瞭然。“需要我派暗衛跟著?有暗衛在,能多一份保障。”
“不必。”
蘇晚將碎瓷片收進袖中,眼神堅定而決絕。“舊王府的門檻,我自己跨。我要親自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夜色更深了,醫館書房的燭火仍在搖曳,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望著地圖上那排紮著銀針的舊王府,耳邊又響起王德昌臨死前的咯咯聲
——“他們早...”
早埋下了什麼?是藥材,是密印,還是那枚叫
“阿九”
的棋子?這個問題像一團迷霧,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她捏緊袖中的碎瓷,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牆上晃成一片,像極了龍紋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