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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79章 毒染東市·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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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乍破,魚肚白的晨曦剛漫過東市的牌樓,死神便已悄無聲息地降臨。往日裡最是喧囂熱鬨的街頭,此刻卻被一片死寂籠罩,連風都帶著股凝滯的寒意。

數十個早起出攤的商販、趕路的行腳夫,毫無征兆地倒在地上。賣胡餅的老漢臉朝下栽在滾燙的鏊子旁,手中還攥著半張烤焦的餅;挑著菜擔的農婦蜷縮在青石板上,菜籃子翻倒,翠綠的菠菜混著她口中湧出的白沫,在地上暈開詭異的斑痕;還有個梳雙丫髻的小姑娘,手裡捏著沒吃完的糖人,身體卻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劇烈抽搐,銀鈴般的笑聲戛然而止,隻餘下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混著胡餅的焦香、菜蔬的腥氣和嘔吐物的酸臭,壓得人喘不過氣。

“讓開!都讓開!”

巡防營的士兵用長槍組成人牆,槍尖的寒光在晨霧中閃爍,勉強將驚慌失措的人群隔絕在外。但那一道道投向場內的驚恐目光,像無數把淬了冰的利劍,刺穿著這脆弱的封鎖線。哭喊聲、議論聲、孩童的啼哭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東市勒得越來越緊。

一輛樸素的馬車衝破人群,車輪碾過積水發出“嘩啦”聲響,穩穩停在封鎖線前。車簾被一隻素白的手掀開,蘇晚一身月白素衣,裙擺沾著趕路的晨露,快步而下。

她清麗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唯有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卻銳利如刀,掃過地上扭曲的軀體時,瞳孔微微震顫。現場的慘狀讓她心頭猛地一沉,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這症狀,口唇發紺、四肢強直、抽搐時瞳孔散大如針尖,和月前塌坊數十名工匠慘死的情形,何其相似!

“春桃!”蘇晚的聲音清冷而沉穩,彷彿帶著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穿透嘈雜的人聲,“所有病患立刻就地隔離,用石灰劃出警戒圈,不許任何人靠近!取銀針,燒紅了消毒,為每一位中毒者采血、取嘔吐物樣本,裝在琉璃瓶裡,立刻送回醫館分析!”

“是,小姐!”春桃的聲音帶著些微顫抖,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她立刻帶領幾名醫館的夥計,戴上浸過烈酒的麻布口罩,套上厚實的牛皮手套,踩著滿地狼藉,衝入了那片人間地獄。

蘇晚的目光則飛快地掃視著整個現場,腳邊的青石板還帶著夜露的濕滑,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中毒者分佈零散,有商販、有行人、有挑夫,卻都集中在東市的這幾條街上,發病時間幾乎一致。這意味著,他們接觸到的毒源,必然是某種共通且在短時間內能被多人接觸的東西。

食物?不太可能,各家吃的早點有胡餅、豆漿、菜包,品類各異。空氣?若是空氣傳播,風向所及的西市也該有病例,可此刻那邊尚無動靜。那麼,隻剩下……水!

清晨,開張的鋪子要打水灑掃,早起的行人要到井邊解渴。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分佈在這幾條街上的幾口公用井!

“來人!”蘇晚當機立斷,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立刻帶我去最近的水井!”

一名巡防營校尉立刻上前引路,他的鎧甲上還沾著巡邏時蹭到的草屑,臉色蒼白如紙。井口旁還散落著幾個被打翻的水桶,木質的桶沿磕出了豁口,井水清澈見底,映著天光,看不出任何異常。

蘇晚蹲下身,裙擺掃過潮濕的地麵,沾了些泥點。她纖細的手指撚起井台邊緣一撮微不可察的灰白粉末,那粉末細如揚塵,落在指尖幾乎沒有重量。她湊到鼻尖輕輕一嗅,一股極淡的、帶著泥土腥氣的特殊味道鑽入鼻腔,尾調還有絲若有若無的甜膩,像腐爛的野果。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猛地攥緊,粉末嵌入掌心的紋路。赤尾藤!果然是它!這種產自南疆的劇毒植物,根莖磨成粉後無色無味,唯有在潮濕時才會散出這股隱晦的腥甜。溶於水中毒性會延遲發作,一旦發作,便能瞬間摧毀人的五臟六腑,七竅流血而亡,神仙難救。

“果然是他們。”蘇晚低聲自語,聲音裡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彷彿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幽冥門’……他們瘋了,竟想在京城製造如此大規模的恐慌!”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鐵甲碰撞的“鏗鏘”聲帶著鐵與血的煞氣,壓過了人群的嘈雜。顧昭一身玄色錦衣,腰間長刀的鞘身映著晨光,在一隊親衛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他俊美的臉上覆著一層寒霜,比清晨的露水更冷,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滿地呻吟的百姓時,周身的殺氣幾乎凝為實質,連空氣都彷彿被凍結了。

“封鎖東市所有出入口!”顧昭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得像是臘月的寒風刮過冰麵,“調集所有暗衛,潛入各坊,嚴查近日所有形跡可疑之人,尤其是攜帶南疆特產者!即刻起,東市許進不許出,任何人膽敢衝擊防線,以擾亂治安、通敵叛國論處,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殺氣騰騰,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讓周圍的士兵們心頭一凜,齊聲喝道:“遵命!”

雷厲風行的命令下,更多的巡防營士兵湧入東市,長槍組成的封鎖線越收越緊,整個東市瞬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籠,沉悶的壓抑感幾乎讓人窒息。

蘇晚與顧昭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無需多言,彼此眼中都映出了事態的嚴重性。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投毒,而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恐怖襲擊,是想借屍橫遍野的慘狀,徹底攪亂京城的民心。

“是赤尾藤。”蘇晚將那撮粉末遞到他麵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幽冥門’的手筆,炮製手法和上次塌坊案如出一轍。”

顧昭的眼神愈發冰冷,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他們想讓整座京城亂起來,亂中取利。”

就在兩人商議對策之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在醫館門口探頭探腦,滿是汙垢的小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猶豫,像隻受驚的小獸。那是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正是常在東市廝混的小豆子,褲腳破了個大洞,露出凍得青紫的腳踝。

春桃注意到了他,正要上前驅趕,卻被蘇晚伸手攔住。蘇晚的目光溫和了些許,她認得這個孩子,前幾日還給他過幾個剛出爐的饅頭,當時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像隻餓壞了的小狼。

小豆子似乎鼓足了天大的勇氣,趁著沒人注意,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躥到蘇晚身邊,用蚊子般的聲音飛快地說道:“神仙姐姐,昨晚……昨晚三更天,我睡在福運酒樓的後巷草堆裡,看見一個戴著黑鬥笠、看不清臉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提著一個黑色的木頭箱子,進了酒樓的後院。沒過多久,我就聽見……聽見酒樓的趙娘子在裡麵哭,哭得可傷心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說完,他便驚恐地縮回頭,準備溜走,彷彿多說一個字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戴鬥笠的男人?黑箱子?趙娘子在哭?無數線索在蘇晚腦中瞬間串聯起來!福運酒樓的後院,正對著其中一口被投毒的水井,距離不過數丈遠!

蘇晚眼神一凝,一把拉住小豆子的手腕,他的手腕細得像根柴禾,隔著臟汙的衣袖都能摸到骨頭:“彆怕,你幫了我們大忙。現在,帶我去找那個趙娘子,我讓春桃給你拿一整袋胡餅。”

福運酒樓此刻早已大門緊閉,門板上還貼著“今日歇業”的紅紙,在風中簌簌作響。蘇晚在顧昭親衛的護衛下,直接從後門進入,門軸發出“吱呀”的朽壞聲,像老人的咳嗽。

酒樓內空無一人,桌椅東倒西歪,地上散落著杯盤的碎片,後廚卻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像受傷的野獸在嗚咽。推開一扇通往地窖的暗門,一股刺鼻的藥草味撲麵而來,混著濃重的黴味,嗆得人鼻腔發酸。

隻見一名中年婦人癱坐在地,發髻散亂,釵環掉落在腳邊,她麵前擺著一個開啟的黑木箱,箱子的銅鎖還掛在搭扣上,裡麵赫然是尚未用完的赤尾藤粉末,以及一套精巧的研磨、分裝工具——瑪瑙研缽裡還沾著灰白色的粉末,牛角小勺放在一旁,邊緣泛著冷光。

正是福運酒樓的老闆娘,趙娘子。

看到蘇晚和她身後殺氣騰騰的衛兵,趙娘子渾身一抖,像被潑了盆冰水,麵如死灰,“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膝頭撞在堅硬的青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她涕淚橫流,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他們抓了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他們說,如果我不按他們說的做,每天天不亮就往井裡投一包藥,就……就把我兒子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寄給我啊!”她抓住蘇晚的褲腳,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裡,“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啊!我隻是想讓我兒子活著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每一聲都充滿了絕望與悔恨,像鈍刀子割在人心上。

蘇晚心中一歎,這又是“幽冥門”慣用的卑劣伎倆。他們從不自己動手,而是像毒蛇一樣,尋找城中那些有軟肋、有牽掛的普通人,用最殘忍的方式逼迫他們成為自己的爪牙,事後再將這些棋子一一清除,乾淨利落。

她走上前,親自將痛哭失聲的趙娘子扶了起來,她的手臂僵硬如鐵,蘇晚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劇烈顫抖。蘇晚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現在哭沒有用。你聽著,繼續為他們做事,等事成之後,你和你兒子都活不了,他們隻會殺人滅口。但如果你願意與我們合作,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不僅能保住你的性命,還能保證,我們會拚儘全力救出你的兒子,讓更多無辜的人免於此難。”

趙娘子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茫然地看著蘇晚,彷彿沒聽懂她的話。

蘇晚不再多言,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在桌上攤開。羊皮紙的邊緣有些磨損,帶著淡淡的藥草香,那上麵用硃砂和墨筆繪製著一張複雜的人體經絡圖,紅線標注著毒素蔓延的路徑,黑線則是經絡走向,旁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詳細記錄了赤尾藤毒素侵入人體的路徑、不同階段的症狀,以及數十種相生相剋的藥理反應,甚至還有幾處用朱筆塗改的痕跡,顯然是反複推敲過的。

這是一份足以讓任何大夫都為之震驚的毒理圖譜!

蘇晚的指尖點在圖譜上“心脈”的位置,那裡用硃砂畫了個小小的叉:“這種毒,發作時先損心脈,再蝕五臟,天下間除了我,無人能解。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告訴我,‘幽冥門’的下一個目標,會是哪裡?他們給你的藥,還剩多少?”

趙娘子看著那份詳儘到令人恐懼的圖譜,又看著蘇晚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那裡麵沒有鄙夷,隻有冷靜的篤定。她心中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像決堤的洪水,她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終於斷斷續續地開口:“他們……他們說,東市隻是開始……下一處,是……是西市的糧倉……”

夜色如墨,將整座京城吞噬,連月亮都躲進了雲層。巡防營指揮司內,燭火搖曳,燈花“劈啪”爆響,映著顧昭那張冷峻如雕塑的側臉,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

他已經一夜未眠,眼白布滿了紅血絲,一道道命令從這裡發出,像一張張無形的大網,正緩緩收緊,籠罩住整個京城。

突然,一名暗衛如鬼魅般出現在書房中央,單膝跪地,甲冑上還沾著夜露,聲音嘶啞而急促:“主上,北疆八百裡加急密信!”

顧昭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吱呀”聲,他一把奪過火漆密封的信筒,指尖用力,火漆應聲而裂。當他展開信紙,看清上麵內容的刹那,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第一次燃起了滔天怒焰,像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儘。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卻字字泣血——北疆邊防軍中,突發百餘名士兵集體中毒,症狀與京城東市一般無二,軍醫束手無策,已開始出現死亡!

他手中的信紙被寸寸捏緊,指節因用力而根根發白,紙張碎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周身的氣壓瞬間降至冰點,連跳動的燭火都為之一滯,火苗矮了下去,彷彿怕被這股寒意凍傷。

東市的恐慌,是為了擾亂京城,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拱衛國門的北疆大軍!毒倒士兵,動搖邊防,蠻族便可趁虛而入,到時候內憂外患,整個大靖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顧昭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決絕,像淬了冰的刀鋒。他低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彷彿帶著金戈鐵馬的重量,在死寂的夜裡回響:“這不是一次襲擊,而是一場……戰爭。”

戰爭已經打響,而京城,這座看似固若金湯的帝都,此刻卻成了最先失守的、最混亂的、也是最需要被拯救的戰場。

眼下,被封鎖的東市之內,數十名中毒者依舊在生死線上掙紮,他們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麵板開始泛起青黑色。恐慌如同瘟疫,正從每一個縫隙中瘋狂蔓延,像無形的藤蔓,纏繞住每個人的心臟。現有的醫館,人手不足,藥材匱乏,根本無法承受這即將到來的、席捲全城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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