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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78章 暗潮湧動·舊敵新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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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夜,深沉如墨,濃稠得像化不開的硯台老墨。唯有巡邏士卒的火把,在長街上劃開一道道橘黃色的光痕,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腳步聲踏在青石板上,地敲打著寂靜,又被遠處的風吞沒。

靖安侯府,書房內。

那本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假賬冊,就如同一塊浸滿了蜜糖的毒餌,封麵燙金的字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光,靜靜地躺在紫檀木書案上。案頭的青瓷筆洗裡,半池殘墨映著跳動的燭影,空氣中彌漫著鬆煙墨與陳舊紙張混合的沉鬱氣息。

影十四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與屋梁的陰影融為一體,連呼吸都壓得極輕,隻偶爾有極細的氣流拂過鼻尖,帶著塵埃與木料的味道。他已在此潛伏了整整三日,鎧甲與梁柱摩擦的細微聲響都被他磨得恰到好處,耐心是他們刻在骨血裡的素養。

子時剛過,院牆外傳來夜蟲最後一聲低鳴,隨即,一絲微不可查的異動打破了死寂——是窗欞被觸動的輕響,細得像冰碴落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貼著牆角潛入,玄色夜行衣與磚牆的灰影幾乎無縫相融,動作輕盈得像一片被風卷動的枯葉。他指尖戴著薄如蟬翼的鹿皮手套,撫過窗台時連灰塵都未曾驚動,顯然是此道高手,完美避開了所有明哨暗哨,目標明確地直奔書房。

窗戶被一根細長的鐵絲悄無聲息地挑開,那人如狸貓般翻身而入,落地時足尖點地,隻揚起微不可查的一縷塵煙。他徑直走向書案,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急切的光芒,映著燭火,像兩簇跳動的鬼火。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賬冊封皮的瞬間,一道凜冽的寒光從天而降!

一聲悶響,黑衣人的手掌被一柄匕首死死釘在了書案上,鮮血瞬間浸染了紫檀木的紋理,在深色的木紋間蜿蜒,像極了蛛網。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另一隻冰冷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指腹碾過喉結的觸感堅硬而危險,將他所有的聲音都堵了回去,隻餘下喉嚨裡的漏氣聲。

影十四現出身形,麵無表情地看著劇烈掙紮的獵物,眼神冷得像北疆的寒冰,唇邊甚至還沾著一絲梁柱上的蛛網。

幽冥門的人?他的聲音比刀刃更涼,刮過空氣時帶著金屬的質感。

地牢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臭的味道,混雜著潮濕的黴味,嗆得人鼻腔發疼。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將刑具的輪廓拉得猙獰可怖。

當影十四將審訊結果呈報給顧昭時,這位年輕的靖安侯正站在窗前,指尖捏著一枚冰涼的玉佩。聽到幽冥門三字,他眼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愈發深沉的冷意,玉佩被捏得地一聲輕響,裂開一道細紋。

幽冥門……鬼麵……在巡防營安插眼線,意圖製造混亂。顧昭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鐵鏽般的澀味,他們想借巡防營的手,封死京城的出入通道。

這步棋,比他預想的還要陰險。巡防營是京城治安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從內部瓦解,整個京城將瞬間陷入癱瘓,屆時,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便可為所欲為,搶糧、燒倉,攪得人心惶惶。

主上,是否立刻清洗巡防營?影十四單膝跪地,鎧甲上的血漬還未乾透,散發著濃重的腥氣。

顧昭緩緩搖頭,目光如炬,掃過案上攤開的京城佈防圖:不行,時機未到。打草驚蛇隻會讓他們隱藏得更深,我們需要的是一網打儘。他指尖重重落在巡防營的標記上,我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人,來執掌這把刀。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剛毅的身影——京城巡防營大將軍,趙信。那人常年駐守北境,身上總帶著風沙與硝煙的味道,手掌的老繭能磨破最厚的牛皮。

次日,將軍府,密室。

顧昭摒退了所有下人,親自為趙信斟上一杯茶。碧螺春的清香嫋嫋升起,在空氣中漾開,與密室裡陳年鬆木的味道交織。氣氛卻凝重如山,連燭火都彷彿被壓得低垂了焰心。

趙將軍,顧昭開門見山,聲音沉穩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你我相識多年,我隻問你一句話。

趙信身著便服,但那股軍人的鐵血氣質絲毫未減,肩背挺得像標槍。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鷹,掃過顧昭緊繃的下頜線,端起茶杯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侯爺請講。

顧昭直視著他的雙眼,那裡麵映著自己的影子,也映著窗外的天光。他一字一頓地問道:若有一日,我顧昭為查明真相,不得不與某些朝中權貴,甚至是……與朝廷對立,將軍會如何選擇?

這個問題,無異於驚天之雷!

趙信的瞳孔猛地一縮,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泛白,茶水在杯中晃出細碎的漣漪。他久久地凝視著顧昭,似乎要將眼前這個年輕的侯爺從裡到外看透,目光掃過他眼底的紅血絲,掃過他緊抿的唇線。

密室中,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粗重得像風箱,攪得燭火微微晃動。

良久,趙信緩緩放下茶杯,一聲輕響打破寂靜。他站起身,對著顧昭猛地一抱拳,鎧甲的金屬碰撞聲清脆刺耳,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末將不知何為朝廷,亦不效忠於某個權貴!末將的刀,隻忠於大靖的千萬百姓!誰能護佑百姓安居樂業,末將便效忠於誰!

這番話,無異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與顧昭的未來綁在了一起。

顧昭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他長身而起,扶住趙信的手臂,對方的肌肉堅硬如鐵,帶著常年握刀的力度。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好!有將軍這句話,顧昭便放心了。這京城的渾水,我們一起把它攪清!

有了趙信的承諾,顧昭的計劃立刻進入了下一環。

這一次,誘餌換成了蘇晚。

什麼?讓我貼告示,說三日後要將所有賬冊的正本,全部提交禦史台?蘇晚在回春堂的後院裡,看著顧昭遞來的計劃,秀眉緊蹙,指尖捏著那張紙,微微發顫。紙頁邊緣有些粗糙,蹭得指尖發癢。

這太危險了!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瞥到院角正在曬藥草的老仆,他們連侯府都敢闖,一個小小的醫館,如何能擋得住?

顧昭的眼神溫柔而堅定,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頭的一片蒲公英絨毛:放心,這次不是讓他們來偷,是讓他們來送死。我和趙將軍,會佈下天羅地網。他的指尖帶著晨露的涼意,觸得蘇晚脖頸微麻。

蘇晚看著他眼中的自信,那是一種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氣魄,像山巔的青鬆,任風雨吹打都不會動搖。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來薄荷與艾草混合的清香,定了定神,點了點頭:好,我信你。

告示很快張貼在了醫館最顯眼的位置,墨跡未乾,烏黑的字跡在泛黃的麻紙上格外醒目。訊息如風一般,迅速傳到了某些人的耳朵裡,像投入油鍋裡的火星,瞬間炸開。

第三天夜裡,月黑風高。

回春堂看似與往日無異,早已熄燈打烊,門板上貼著今日休業的木牌,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的輕響。

然而,在醫館周圍的屋頂、巷角、陰影處,早已布滿了手持強弓硬弩的精銳士兵。他們的甲冑上蒙著黑布,弓弦上塗抹了防滑的蜂蠟,拉滿時隻發出極輕的聲。他們是趙信從巡防營中精心挑選的絕對心腹,呼吸都調整到最平穩的節奏,像蟄伏的獵豹。

而顧昭,則親自坐鎮在醫館的後院,身邊是蓄勢待發的影衛。牆角的蟋蟀不知危險,還在地叫著,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等待是漫長的煎熬。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空氣裡彌漫著草木灰與藥渣混合的味道,還有士兵們身上淡淡的汗味。

醜時,夜最深沉的時刻,數道黑影如夜梟般從四麵八方掠來。他們的身法比之前闖入侯府的探子更為高明,腳尖點過屋頂的瓦片,隻發出的輕響,配合默契,顯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刺殺小隊。

他們沒有去前堂翻找,而是直撲存放藥材的庫房——他們顯然得到了內部訊息,知道賬冊被藏匿於此。庫房的木門上,還掛著蘇晚白日裡晾曬的藥草,艾草與當歸的氣息掩蓋了他們潛行的動靜。

就在他們撬開庫房大門,門軸發出的脆響,魚貫而入的瞬間,顧昭冰冷的聲音劃破夜空:關門,放箭!

嗖嗖嗖!

早已等候多時的伏兵同時發動,無數泛著寒光的箭矢如暴雨般從天而降,箭頭穿透空氣的銳嘯刺得人耳膜發疼,封死了刺客們所有的退路。

院牆之上,火把驟然亮起,地一聲,將整個後院照得亮如白晝。火光映著士兵們猙獰的麵孔,也映著刺客們驚駭的眼神。

趙信一身戎裝,手持長刀,威風凜凜地站在牆頭,刀身在火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他厲聲喝道:幽冥門的鼠輩,還不束手就擒!聲音如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刺客們驚駭欲絕,自知中計,立刻揮舞兵刃負隅頑抗。刀劍碰撞的脆響、箭矢入肉的悶響、臨死前的慘嚎交織在一起,像一曲地獄的交響樂。

但他們麵對的,是顧昭的影衛和趙信的精兵,一場毫無懸唸的屠殺就此展開。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所有刺客或死或擒,無一漏網。地上的鮮血漫過青磚縫隙,與散落的藥草混在一起,散發出詭異的甜腥氣。

顧昭拎著一個看似頭目的活口,那人的手腕被鐵鉗般的手攥著,骨頭發出的呻吟。正準備審訊,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從頭頂傳來,像冰水順著脊椎澆下。

所有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屋頂之上,一道身影憑虛而立,他戴著一張青銅鬼麵,麵具上的紋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深深的陰影,顯得猙獰而詭異。他的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明明站在那裡,卻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彷彿下一秒就會消散。

鬼麵!

他竟然敢在這種天羅地網之下現身!

顧昭,你以為你在贏嗎?鬼麵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情感,彷彿來自九幽深淵,每個字都像裹著冰碴,砸在人心上,你抓的,不過是些棄子。你每往前一步,都隻是在把更多無辜的人,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顧昭心臟猛地一沉,像被巨石砸中,厲聲喝道:藏頭露尾的鼠輩!你究竟是誰?

鬼麵發出一聲輕蔑的低笑,那笑聲像是生鏽的鐵片在摩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麵板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沒有回答,身形一閃,便如青煙般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在夜風中飄蕩、回響,帶著揮之不去的寒意:

有些真相,不是你能承受的。

鬼麵的出現和警告,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顧昭的心裡。他看著滿地的屍體和被擒的刺客,勝利的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壓抑感,像胸口壓了塊濕棉絮,喘不過氣。

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某個被忽略的細節,正像毒蛇般在暗處窺伺。

就在這時,影十四匆匆趕來,甲冑上沾著草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主上,我們的人跟丟了柳先生。他出城了,一路向北,馬蹄印在凍土上很深,看方向……是北疆!

北疆!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顧昭腦中的迷霧!那裡是邊境要塞,是抵禦蠻族的前線,若是被人動了手腳……

柳先生,戶部那個看似不起眼的書吏,是整盤棋局中最關鍵的棋子之一,他掌握著所有資金流向的原始記錄,那些足以證明糧草被挪用的鐵證。

之前的一切,假賬冊,刺客,甚至鬼麵的現身,都可能是為了掩護柳先生這個真正關鍵的人物撤離!他們要把戰火,引向帝國的邊境,借蠻族的刀,毀掉所有證據!

顧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疼痛讓他更加清醒。

他們要動手了。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黎明時分,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像攤開的宣紙被染上了淡墨,緩緩驅散了長夜的黑暗。

京城從沉睡中緩緩蘇醒,東市的早點攤已經升起了嫋嫋炊煙,油條在油鍋裡作響,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小販的叫賣聲、車輪的滾動聲、行人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彙成了一曲充滿人間煙火氣的晨歌。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那麼充滿生機。

蘇晚站在回春堂的二樓,推開窗,清晨的涼風帶著露水的濕氣撲麵而來,拂起她額前的碎發。她望著這片繁華而安寧的景象,街角的孩童正追著賣糖畫的小販跑,銀鈴般的笑聲灑滿長街。

昨夜的血腥與殺戮,彷彿隻是一場噩夢。

然而她知道,那冰冷的鬼麵,那不祥的警告,都是真實存在的。她指尖撫過窗台上那盆倖存的薄荷,葉片上的露珠滾落,滴在手背上,冰涼刺骨。

她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為生計奔波的人群,他們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臉上帶著平和的笑意。

蘇晚收回目光,低聲呢喃,彷彿在對自己說,又彷彿在對這整個京城說:這一場風暴,才剛剛開始。

聲音很輕,卻被風卷著,飄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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