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22章 宮門血痕,舊案浮影
“他還沒死。”
四個字,猶如四道淬了冰的驚雷,在暗衛司死寂的密室中轟然炸響。那聲音彷彿帶著一股無形的衝擊力,震得蘇晚耳膜嗡嗡作響,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密室內,燭火猛地一跳,昏黃的光影在牆壁上瘋狂搖曳,將顧昭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映照得愈發深邃,宛如一條蟄伏的毒蛇,正吐著信子,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彷彿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刹那間,密室內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冷得如同臘月的冰窖,每一絲空氣都像是結了冰碴,刺得人麵板生疼。
蘇晚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聲音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你說的是……
那個傳聞中早已葬身火海的西南藩王第一謀士,魏顯?”
這個名字,在大雍朝的史冊上,猶如一道無法抹去的禁忌。
十五年前,西南藩王舉兵謀逆,戰火紛飛,攪動半壁江山生靈塗炭。而那個叫魏顯的男人,便是藩王身後真正的鬼才。他以商道為脈絡,精心織就一張覆蓋全國的地下錢莊與情報大網,如同一隻隱藏在黑暗中的蜘蛛,掌控著各方資訊;又以毒術為利刃,殺人於無形之間,令無數朝廷命官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離奇暴斃,死狀淒慘。
據說,當年平定叛亂的最後一戰,魏顯隨著藩王府邸一同化為灰燼,屍骨無存。所有人都以為,這個掀起腥風血雨的惡魔,終於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然而,一個死人,怎麼可能在十五年後的今天,將毒藥悄無聲息地送進戒備森嚴的皇宮,送到大雍朝最尊貴的女人
——
太後的床前?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顧昭沒有回答,他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死死釘在桌案的地圖上,眼神中燃燒著怒火與仇恨。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西南邊陲的一個點上,那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堅硬的梨花木桌麵生生戳穿。他周身散發出的戾氣,猶如實質化的凜冽寒風,混雜著刻骨仇恨與滔天殺意,讓整個密室的溫度彷彿又下降了幾分。
“火燒不死他。”
顧昭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粗糙的木頭上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痛苦與憤怒,“當年,我親率一隊暗衛追殺他至瀾滄江邊。那一戰,他引爆早已埋好的火油,瞬間,整片山穀化為一片煉獄。熊熊烈火衝天而起,熱浪滾滾,彷彿要將世間萬物都吞噬殆儘。我的三十六個兄弟,連同我自己,都差點被活活燒死在那片火海之中。後來,我們找到了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骸,所有人都認定那就是他。可我……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緩緩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臉上的傷疤,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這道疤,就是他留下的。他慣用一種淬了‘骨枯草’毒液的袖箭,這毒液極為歹毒,傷口永不癒合,每逢陰雨天,便會傳來刺骨的疼痛,彷彿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骨頭。這十五年來,每當這道傷疤作痛,我便知道,他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陰暗角落,像一條隱匿在黑暗中的毒蛇,正等待著時機,給予致命的反噬。”
蘇晚的心,如同墜入了無底的深淵,沉到了穀底。
一瞬間,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這一刻串聯起來了。
難怪太後會問起晉州的灰袍商人。晉州,曾經是西南通往京城的商路要道,猶如一條重要的血管,連線著西南與京城。那個神秘的商人在晉州高價收購怪異藥材,現在看來,那些藥材恐怕就是
“夢魂花”
這類罕見毒物的原料。
難怪謝參軍的遺物玉佩上的符號,會與毒藥木盒上的圖案如此相似。謝參軍當年,正是參與平定西南叛亂的將領。他很可能在當年就發現了魏顯未死的蛛絲馬跡,並因此被盯上,招來殺身之禍。
而禦藥房裡被塗改的賬本,更是表明魏顯的黑手,早已悄無聲息地伸進了皇宮深處,甚至可能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精心佈局,如同一隻隱藏在暗處的黑手,在幕後操控著一切。
張公公那句
“查得太深,未必是福”,此刻聽起來更像是一句來自地獄的警告。他要麼是整個事件的知情人,要麼,就是魏顯的幫凶!
這根本不是一次簡單的宮闈下毒事件,這是一場蓄謀了十五年的複仇!是一個覆滅王朝的餘孽,對整個大雍王朝發出的宣戰!
“他的目標,絕不止太後一人。”
蘇晚的聲音因巨大的震撼而微微發顫,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緒如飛般運轉,“夢魂花毒性緩慢,不易察覺,重在長期控製。他想通過控製太後,進而利用太後影響陛下,從而擾亂朝綱。他的野心,是從內部,從權力的心臟,將大雍王朝徹底蛀空!”
顧昭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女醫,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欽佩之情。她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和膽識,在如此混亂複雜的局麵下,依然能迅速理清頭緒,洞察敵人的陰謀。
他終於從地圖上收回目光,轉向蘇晚,神情恢複了暗衛司指揮使該有的冷酷與鎮定。那眼神,彷彿一把冰冷的利刃,能看穿一切陰謀詭計。
“不錯。魏顯最擅長的,就是用最小的代價,撬動最大的混亂。現在,他已經布好了局,而我們,才剛剛摸到線頭。”
蘇晚的心猛地一緊。顧昭說得對,敵人如同隱匿在黑暗中的鬼魅,藏在暗處,而他們卻暴露在明處,一舉一動都可能被敵人監視。宮中處處是眼線,禦藥房、太後寢宮,甚至可能包括皇帝身邊,到處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誰是人誰是鬼,根本無法分辨。
若他們現在大張旗鼓地動用暗衛司的力量去查,隻會打草驚蛇,讓魏顯立刻斬斷所有線索,甚至……
對太後和蘇晚痛下殺手。
“那我們該怎麼辦?”
蘇晚問道,她緊緊攥著那份春桃畫下的符號拓本,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要將那紙張捏碎。“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繼續下毒?”
“不。”
顧昭緩緩搖頭,眼中寒光一閃而過,猶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帶著致命的寒意。“蛇已經出洞,就要想辦法把它引到陽光下,然後一擊斃命。暗衛司的刀,善於在暗夜裡割喉,卻不適合在青天白日下審案。”
他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絲縫隙,冰冷的夜風呼嘯著灌了進來,吹得密室裡的燭火搖曳得更加劇烈,光影在牆壁上瘋狂舞動,彷彿是一場詭異的舞蹈。
他眺望著遠處皇城的輪廓,那片巍峨的宮殿群在夜色中如同一頭沉睡的巨獸,散發著神秘而威嚴的氣息。然而,誰也不知道,其體內早已被寄生了致命的毒蟲,正一點點侵蝕著它的根基。
“魏顯的網,深深根植於宮中。要查這張網,必須有一把能光明正大伸進宮裡,翻動每一筆賬目,審問每一個宮人,甚至連後宮妃嬪、皇親國戚都敢質詢的利劍。”
蘇晚順著他的話,心念電轉。能有如此權力的,絕非暗衛司,也非禁軍,更非普通的大理寺。
唯有一個機構,以風聞奏事、糾察百官為天職,其官員雖然官位不高,卻權重無比,被譽為
“天子耳目,朝堂鷹犬”。
顧昭回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蘇晚,彷彿要將她的靈魂看透。那眼神中,既有信任,也有擔憂。
“蘇晚,你現在是唯一能接觸到太後,並且唯一能證實‘夢魂花’之毒的醫者。你的證詞,就像是點燃這場大火的火種。但火種需要狂風來助勢,才能燒儘那些盤根錯節的毒瘤。”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彷彿是來自黑暗深處的低語:“從現在起,回到你的醫館,回到太後身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你的診治,穩住太後的病情,這是你唯一的護身符。宮裡,已經變成了最凶險的獵場,而你,就是那個最顯眼的誘餌。”
蘇晚的呼吸猛地一滯。誘餌?她將要麵對的,是一個經營了十五年,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魔鬼。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但她看著桌上那枚屬於謝參軍的玉佩,想起他慘死的模樣,那瞪大的雙眼彷彿在訴說著無儘的冤屈;想起太後那雙被病痛折磨得渾濁的眼睛,充滿了痛苦與無助;想起周老翁和春桃冒死遞出的線索,他們眼中的堅定與信任。
她已經退無可退。
“我明白。”
蘇晚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恐懼與不安強行壓進心底,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焰,“我不僅要救人,我還要……
揪出那條毒蛇。”
顧昭凝視著她,許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決絕的弧度。那弧度,如同寒冬的冰霜,透著無儘的冷酷與決然。
“很好。”
他走到密室一角,從一個上鎖的暗格中取出一枚玄鐵令牌,遞給門外等候的親信,隻低聲吩咐了兩個字:“備馬。”
那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帶著一種無形的使命感。
隨即,他轉過身,對著蘇晚,也像是對著這沉沉的夜色自語。
“天快亮了。黎明之前,總要有人去借一場……
能滌蕩乾坤的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