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21章 宮門血痕,一針定乾坤
朱紅色的宮門在身後沉重地關閉,那沉悶的聲響彷彿一道催命符,隔絕了宮外的喧囂與自由。冰冷肅殺的氣息順著高聳的宮牆撲麵而來,宛如一頭無形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要將所有踏入此地的人無情吞噬。
蘇晚一身素衣,懷中抱著那隻熟悉的藥箱,跟在引路的影十一身後。她步履沉穩,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眼神平靜無波,彷彿走在自家醫館的後院,而非這座全天下最尊貴也最危險的牢籠。藥箱的木質紋理在她的手心摩挲,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影十一週身緊繃,手始終不離腰間的刀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比蘇晚更清楚這皇宮的凶險,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他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在慈安宮門口,一個身穿深紫色宦官服、麵容陰鷙的老太監早已等候多時。他便是太後跟前最得勢的張公公,一見到蘇晚,那雙三角眼便上下打量起來,目光像淬了毒的針,尖銳而刻薄,彷彿要將她看穿。
“咱家還以為是哪位神醫,原來竟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張公公的聲音又尖又細,透著一股子涼颼颼的冷氣,彷彿來自地府的陰風,“蘇大夫,咱家可得提醒你。太後鳳體金貴,若是治好了,自有你的潑天富貴。可要是治不好……
那可就不是回你的小醫館那麼簡單了,怕是連這皇宮的偏門,都沒命再走出去一次。”
這話語中的威脅,露骨得不加任何掩飾,如同冰冷的刀刃架在蘇晚的脖頸上。
跟在後麵的小太監們個個噤若寒蟬,頭埋得更低了,彷彿生怕被張公公的怒火波及。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蘇晚卻像是沒聽出其中的殺機,她微微抬起下頜,清澈的眼眸直視著張公公那雙渾濁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那笑意不卑不亢,宛如寒梅傲雪:“公公費心了。行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我隻求儘我所能,問心無愧。”
不卑不亢,不驚不懼。張公公眼中的輕蔑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沉的審視。他冷哼一聲,側身讓開了道路,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情願:“好一個問心無愧!那就請吧,彆讓太後和陛下等急了!”
踏入寢殿,一股濃鬱的湯藥味混雜著名貴的熏香,形成一種沉悶而壓抑的氣味,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無形的繭中,喘不過氣來。明黃色的帷幔重重疊疊,將光線遮擋得昏暗無比,殿內跪著一排太醫,個個麵如死灰,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彷彿一群待宰的羔羊。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龍椅一側,身著龍袍的年輕天子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這就是大周的皇帝,蕭承景。見到蘇晚進來,蕭承景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但更多的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就是蘇晚?朕聽聞你醫術高明,速去為母後診治!”
“是。”
蘇晚恭敬應下,不再多言,徑直走向鳳榻。榻上,曾經雍容華貴的太後麵色灰敗,宛如凋零的花朵,雙目緊閉,若不是胸口還有著微弱的起伏,幾乎與死人無異。她的嘴唇乾裂,麵板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格外憔悴。
蘇晚屏息凝神,將三根手指輕輕搭在太後枯瘦的手腕上,感受著那微弱而紊亂的脈象。脈象沉、細、澀,幾不可聞,彷彿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她又輕輕掀開太後的眼皮,仔細看了看瞳孔,瞳孔微微放大,眼神渙散。隨即目光落在太後的指尖上,那精心修剪過的指甲,此刻竟泛著一層詭異的青紫色,如同被邪惡的力量侵蝕。再探額頭,並無高熱之兆。
這絕非凡俗的風寒!蘇晚心中暗自思忖,眉頭微微皺起。一旁的太醫令顫巍巍地湊上前,低聲道:“蘇大夫,我等已用過數種祛風散寒的良方,太後的病情卻……
卻絲毫不見好轉。”
蘇晚心中冷笑,藥不對症,無異於南轅北轍,病情能好轉纔怪了。
她心中已有了七八分判斷,但還需要最後的證據來坐實。她垂下眼簾,看似在為太後整理衣領,實則趁著無人注意,用一根細如發絲的特製棉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在太後舌苔上輕輕刮過,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入袖中。
做完這一切,她直起身,對皇帝蕭承景躬身道:“陛下,太後娘孃的病症並非普通風寒,恐是飲食出了差錯。臣女需要去一趟禦藥房,檢視太後近期的用藥及食補方子。”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蘇晚,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懷疑。飲食有誤?這可是天大的罪名!一旦坐實,必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蕭承景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彷彿能洞察人心,他緊緊盯著蘇晚,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確定?”
“臣女有七成把握,但需查證藥方纔能最終斷定。”
蘇晚語氣篤定,迎著帝王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眼神堅定得如同磐石。
蕭承景盯著她看了半晌,彷彿要從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最終,他一揮手,聲音威嚴而有力:“張德福,你親自帶蘇大夫去禦藥房!任何人不得阻攔!”
“遵旨。”
張公公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晚一眼,那眼神中彷彿藏著無數的秘密。他領著蘇晚快步走向禦藥房,腳步匆匆,彷彿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
禦藥房內,藥香撲鼻,各種名貴的藥材擺放得整整齊齊。管事的周老翁聽聞是皇帝旨意,嚇得手腳發軟,臉色蒼白如紙,連滾帶爬地將所有的藥方日誌都搬了出來。那些藥方日誌堆積如山,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蘇晚一頁頁翻看得極快,她強大的記憶力如同高速運轉的機器,能迅速篩選出有用的資訊。很快,她的目光鎖定在一張最尋常不過的補氣血方子上。方子本身並沒有問題,都是些溫補的藥材,黨參、黃芪、熟地……
“這方子所用的藥材,可否讓我看看?”
蘇晚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周老翁。
周老翁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將藥材一一取來。蘇晚每一樣都仔細看過去,用手指輕輕撚起藥材,感受著它們的質地,放在鼻尖下細細聞著,分辨著其中的氣味。直到她拿起那包當歸時,眉頭微微蹙起。這批次的當歸,顏色比尋常的要深暗一些,湊近了聞,除了藥草的甘苦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腥甜氣,那股氣味極其微弱,如同幽靈般難以捉摸。
這氣味,她太熟悉了!蘇晚心中巨震,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但她麵上依舊平靜如水。她從藥箱的夾層中取出一張小小的白色試紙,又拿出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瓷瓶,輕輕滴了一滴在試紙上。然後,她撚起一小撮當歸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試紙濕潤處。
在周老翁和張公公驚疑不定的注視下,那張白色的試紙,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暈染開一抹妖異的血紅色,如同盛開的血色花朵,在潔白的試紙上顯得格外刺眼。
血蓮子!西域奇毒,無色無味,微量便可致人臟器緩慢衰竭,呈現中毒假象,外表卻與尋常風寒無異。唯有與特定的試劑結合,才會顯現出這獨有的血色反應。
真相大白!蘇晚捏著那張變色的試紙,眼神驟冷,彷彿千年不化的寒冰。
半個時辰後,禦書房內氣氛凝重如鐵,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蕭承景看著蘇晚呈上來的染毒當歸和那張國標血紅色的試紙,頓時龍顏震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筆墨紙硯都跟著顫抖起來:“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宮中用毒,謀害太後!”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掃過殿內跪著的一眾官員,最後停在了戶部尚書陸遠的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懷疑:“陸愛卿,禦藥房的藥材采買,一向是由你戶部督辦的吧?”
陸尚書的臉色
“唰”
地一下變得慘白,如同白紙一般,他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
“咚咚”
的聲響,叩頭如搗蒜:“陛下明察!臣……
臣冤枉啊!這批藥材都是從京城最大的藥行‘濟世堂’購入,手續齊全,絕無問題啊!”
蘇晚冷眼看著他拙劣的表演,發出一聲輕笑,那清脆的聲音在死寂的殿內格外清晰,如同清脆的警鐘,敲醒了眾人。
“陸大人,我倒想問問,既然是從正規渠道購入,為何濟世堂供給宮外的當歸都安然無恙,唯獨送進宮裡、專供太後使用的這一批,被摻入了血蓮子劇毒?”
蘇晚的聲音如同冰刀,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她舉起手中的另一份證物,那是影十一剛剛從濟世堂取來的樣品,經過同樣的測試,試紙潔白如初,與染毒當歸的試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除非……”
蘇晚的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彷彿要將真相一刀劈開,“是有人在藥材入宮之後,暗中掉了包!”
陸尚書渾身一顫,冷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浸濕了他的衣領。他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辯駁不出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鐵證如山,任何狡辯都顯得蒼白無力。
蕭承景眼中殺機暴漲,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太後的安危,目光急切地看向蘇晚:“蘇晚!你可有解毒之法?”
“有。”
蘇晚自信地點頭,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從容,“血蓮子之毒,需以金針刺穴,封住毒素蔓延的經脈,再輔以臣女特製的解毒湯藥,方可化解。”
“好!朕準了!若能救醒母後,朕重重有賞!”
蕭承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與期待。
再次回到慈安宮,氣氛已截然不同。蕭承景親自坐鎮,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那個纖弱的少女,彷彿她就是拯救太後的希望之光。
蘇晚取出隨身的銀針,那些銀針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她在燭火上仔細烤過,為銀針消毒,火焰舔舐著銀針,發出
“滋滋”
的聲響。
她深吸一口氣,纖纖細指拈起一根細長的銀針,動作快如閃電,穩如磐石,精準地刺入太後頭頂的百會穴,銀針沒入頭皮,隻留下一小截針尾。沒有絲毫猶豫,緊接著是人中、內關、湧泉……
她的指尖在空中劃出優雅而淩厲的弧線,一根根銀針彷彿有了生命,帶著微光,沒入一個又一個常人難以找到的穴位。
殿內眾人隻覺得眼花繚亂,彷彿置身於一場奇幻的魔術表演中。卻見那少女額上連一滴汗珠都無,神情專注得如同一尊雕像,又似一個完美的匠人在精心雕琢著自己的作品。
施針完畢,她又親自將早已備好的解毒湯藥,用小勺一點點喂入太後口中。湯藥的熱氣騰騰升起,帶著淡淡的藥香。她的動作輕柔而細致,彷彿在嗬護著一件稀世珍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殿內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他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太後,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就在眾人幾乎要失去耐心時,榻上一直毫無生氣的太後,眼皮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如同微風拂過湖麵,泛起了一絲漣漪。
“動了!動了!太後的眼皮動了!”
一個小宮女失聲驚呼,隨即又趕忙捂住嘴,彷彿生怕驚擾了太後。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太後臉上。在萬眾矚目之下,太後那緊閉了數日的眼睛,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彷彿從沉睡的深淵中蘇醒。雖然目光還有幾分渙散,但她確確實實是醒了!
滿殿嘩然!眾人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之前還滿腹疑慮的太醫,此刻看向蘇晚的眼神,已經從輕視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敬畏和震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欽佩與驚歎,彷彿看到了一位絕世神醫。
太後的嘴唇囁嚅了幾下,發出微弱而沙啞的聲音,目光在殿內逡巡,最後落在了床邊的蘇晚身上。
“蘇……
蘇大夫……”
她緩緩地說道,“辛苦……
你了。”
一句話,如同一道聖旨,瞬間奠定了蘇晚的地位。
蕭承景喜極而泣,衝上前去握住太後的手,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母後!您終於醒了!”
一片歡騰之中,無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陰影裡的張公公,那雙陰鷙的三角眼微微眯起,眼底深處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光芒。他看著被皇帝和眾人圍在中間的蘇晚,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自語:
“一個小小的民間大夫,竟能破了此局……
看來,這宮裡的棋局,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