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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11章 火中取賬,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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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完最後一個咳血的病人,蘇晚的手指還攥著藥杵,指腹被磨得發紅。方纔搗藥時太急,力道沒控製好,木杵邊緣的毛刺嵌進掌心,滲出血珠,混著甘草末凝成暗紅的痂。

東廂房飄來的藥香混著焦糊味鑽進鼻腔——是川貝燉雪梨的甜潤裹著鬆木燃燒的嗆人氣息,像極了去年在晉州賑災時,破廟裡用瓦罐煨藥的味道。她突然渾身一僵——方纔轉移時,為了搶時間救那被房梁砸傷的老婦,她竟把地窖裡的賬冊忘在了原處。

阿桃!她扯下染血的圍裙甩在案上,粗布摩擦著木桌發出刺啦聲,看好藥櫃,鎮咳散若不夠就用枇杷葉頂,記著用蜂蜜調,彆太苦了。話音未落,已抓起牆角浸濕的粗布裹在頭上,濕布滴下的水順著額角滑進衣領,激得脖頸一陣發涼。

顧昭從後堂轉出來,劍穗還滴著水——方纔他帶人撲了半宿火,玄色衣袍上暈開大片深色水痕,混雜著煙灰,倒像幅潑墨的畫。見她往門外衝,立刻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衣袖滲過來,帶著鐵護手的涼意:火場餘燼未滅,梁木隨時會塌。

那是晉州三年災情的記錄。蘇晚仰頭看他,睫毛上還沾著灰燼,被火光映得發灰,從逃荒路上開始記的死亡人數、各村上報的賑災糧數目,還有上個月陳老漢說他兒子在糧棧看見的——她喉結動了動,聲音發緊,每筆數目都按了血手印,燒了就再沒證據。

顧昭的指腹蹭過她手背的薄繭,那是常年握手術刀、撚銀針磨出來的,帶著熟悉的粗糙感。他鬆開手時,劍已出鞘,金屬摩擦的輕響在濃煙裡格外清晰:我跟你去。

後堂的木門被燒得隻剩半扇,焦黑的木板翹著捲曲的邊,像隻被灼壞的蝶翼。濃煙裹著焦木味撲麵而來,嗆得蘇晚喉嚨發疼,忍不住咳嗽起來,眼淚被熏得直流。她蹲下身,將濕布的一角係在顧昭手腕上,繩結勒得很緊,另一頭纏緊自己手掌時,能感覺到他脈搏的跳動,沉穩得像擂鼓:貼地走,彆碰房梁。方纔聽見西廂房的椽子響了三次。

地窖入口在灶台下,原本蓋著青石板,此刻石板斜斜歪向一邊,縫隙裡漏出暗紅火光,映得周圍的磚縫泛著詭異的橘色。蘇晚的心猛地一沉——魏五說過這石板要三人合力才能挪開,除非有人用了巧勁,比如......她摸向腰間的短刀,刀柄上的防滑紋硌著掌心。

魏叔!她扯著濕布往前爬,膝蓋擦過焦黑的地板,木刺紮進褲管,滲出血珠也顧不上,魏叔?

回應她的是一聲悶哼,氣若遊絲,像風中殘燭。

蘇晚順著聲音摸過去,指尖觸到溫熱的血,黏膩地裹住指縫。借著顧昭火摺子的光,她看見魏五蜷在磚堆裡,左肩胛插著把帶血的刀,刀刃沒入半寸,傷口周圍的布已經焦了,露出的皮肉泛著不正常的紅,顯然是被火燎過。

蘇...姑娘。魏五渾濁的眼睛亮起一星微光,血沫從嘴角溢位,沾在花白的胡須上,那狼崽子...從後窗翻進來,要搶銅匣。他抬起沒受傷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蜷曲,指向牆角裂開的磚縫,賬冊...塞裡頭了。

蘇晚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磚縫裡露出半寸染血的封皮,正是她用粗麻線裝訂的賬冊,邊緣的線腳還纏著她前日不小心蹭上的藥汁。

她剛要去夠,頭頂傳來的斷裂聲——是房梁在燒,木頭纖維爆裂的脆響像在耳邊扯斷棉線。

顧昭突然拽緊濕布,將她往回拉,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梁要塌了!

等我!蘇晚甩開他的手,從腰間摸出銀鑷子,鑷尖泛著冷光,咬著牙去夾磚縫裡的賬冊。指尖剛碰到封皮,粗糙的麻紙蹭著指腹,帶著魏五的血溫,身後突然傳來破風之聲,快得像毒蛇吐信。

她本能地側滾,肩胛骨撞在燒焦的門檻上,疼得眼前發黑。一把帶血的短刀擦著耳際釘進土牆,刀刃上的蛇紋在火光裡泛著冷光,蛇眼處鑲嵌的銅片還沾著暗紅的血。

灰衣狼。顧昭的聲音沉得像鐵塊,每個字都帶著冰碴。

他反手擲出火摺子,橘紅色的火光瞬間照亮來人——灰布短打,左臉有道從眉骨到下頜的刀疤,正是影蛇手下那員惡將。灰衣狼抹了把臉上的血,露出森白的牙,嘴角的笑像撕開的傷口:蘇大夫好本事,火裡還能救人。他抽出腰間另一把刀,刀身映著跳動的火光,但今天,你和這破本子都得留這兒。

蘇晚的後背貼上焦熱的土牆,磚縫裡的熱氣燙得皮肉發疼。她摸到腳邊半塊碎磚,棱角鋒利,攥得指節發白——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武器。顧昭的劍在五步外,被方纔的磚堆壓著,劍柄露出半截,還在微微發燙。

晚晚。顧昭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她熟悉的穩,像每次她做手術時他在外頭守著的語調,往右挪兩步。

她沒問為什麼,順著他的指令側身。幾乎同時,顧昭的腳尖勾起塊燒裂的瓦當,的一聲砸在灰衣狼持刀的手腕上,骨裂般的悶響混著火苗的劈啪聲。

短刀落地的瞬間,蘇晚撲過去抓起賬冊,紙頁被風吹得嘩啦響,她轉身就往地窖口跑。後頸的碎發被氣流掀起,能清晰聽見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帶著粗重的喘息。

接住!顧昭的劍破空而來,劍柄撞在她掌心,震得虎口發麻,卻精準釘在灰衣狼腳前的磚縫裡,火星濺起半尺高。

趁他頓住的刹那,顧昭已經撲到蘇晚身側,將她護在懷裡:閉眼。

下一秒,頭頂傳來天崩地裂的響——整根橫梁砸了下來,帶著燃燒的火星和焦黑的木屑。蘇晚被他按在地上,有滾燙的東西砸在後背,是燒紅的瓦礫,隔著衣袍都能感覺到皮肉在發燙。

等她睜開眼,兩人已經被埋在半堵殘牆後,出口被塌落的房梁封得嚴嚴實實,隻漏進一線微光。

顧昭?她摸到他肩頭的血,黏稠地滲過衣料,你受傷了?

小傷。他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布料上的硝煙味混著淡淡的鬆木香,是他常用的熏香,賬冊呢?

蘇晚這纔想起懷裡的東西,展開粗布一看,封皮被火星子燎了個洞,露出裡麵泛黃的紙頁,墨跡卻完好。她剛鬆口氣,頭頂突然傳來輕笑,像蛇信子掃過耳膜,黏膩得讓人發毛。

顧統領,蘇大夫。那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彆來無恙啊。

蘇晚抬頭。月光不知何時穿透了濃煙,照在殘牆上,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身影。影蛇立在斷梁上,麵具已經摘下,露出張清瘦的臉——左眉骨處的疤痕泛著白,像條凍結的蛇,正是五年前追殺她們時留下的。

謝世衡。顧昭的聲音冷得像冰,每個字都能凍出霜花,你不是死在漠北了?

死的是我的替身。影蛇摸著眉骨的疤痕,指尖劃過的弧度帶著惡意的癢,五年前被蘇大夫的藥針紮穿手腕那夜,我就該殺了你們母女。不過這樣也好——他俯身盯著蘇晚懷裡的賬冊,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針,省得我再去晉州翻舊賬。

蘇晚終於想起這張臉是誰。謝世衡,前朝禦藥監最年輕的主事,五年前突然,原來早投靠了影蛇的主子。她攥緊賬冊,紙頁邊緣割得掌心發疼,喉嚨發緊:你要的東西在我這兒。

那又如何?影蛇彈了彈指尖的火星,火星落在他衣襟上,燙出個小洞也不在意,這把火燒了醫館,燒了賬冊,燒了你們——等天亮了,大寧朝隻會知道,活死人醫館的蘇大夫為救病人葬身火海。

你錯了。蘇晚盯著他眼裡的得意,慢慢站起身,後背的瓦礫硌得生疼,卻挺直了脊梁。顧昭的手在她腰後輕輕一托,替她擋住身後的碎瓦,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袍傳過來,穩得像山。

她舉起賬冊,封皮上魏五的血已經凝固,像朵暗紅的花,在微光裡泛著沉甸甸的光:我們已經贏了一半。

影蛇的瞳孔驟縮,像被刺痛的蛇。

他剛要說話,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帶著金戈鐵馬的銳氣。他看了眼天色,東方已泛起魚肚白,甩袖躍上屋簷:算你們命大。話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濃煙裡,隻留下衣袂掃過斷梁的輕響。

顧昭摸出火摺子重新點燃,橘紅色的光跳動著,照向牆角——灰衣狼倒在那裡,後頸插著枚帶血的飛針,正是蘇晚常用的三棱針,針尾的紅纓還在微微顫動。

他昏了。蘇晚蹲下身,扯下自己的衣袖給他止血,粗布摩擦著傷口,血珠卻漸漸止住,但醒了也不會說真話。

顧昭將她鬢角的碎發彆到耳後,指尖擦過她被煙火燻黑的臉頰:影十二的審刑房,沒有撬不開的嘴。他頓了頓,補充道,傷口我看過了,隻是皮肉傷。

濃煙漸散時,暗衛的火把照亮了廢墟,橙紅色的光在斷壁殘垣上流動,像給焦黑的磚瓦鍍了層金。影十一帶著人扒開梁木,木柴斷裂的脆響中,見兩人站在殘牆後,顧昭的外袍裹著蘇晚,她懷裡緊抱著本染血的賬冊,封皮上的火洞像隻眼睛,望著天光大亮。

統領。影十一單膝跪地,甲冑碰撞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火勢全滅了,藥鋪的阿桃說東廂房的鎮咳散少了半罐,可能是刺客拿的。

蘇晚低頭看向懷裡的賬冊,封皮上魏五的血已經凝固,邊緣的線腳還纏著她前日蹭上的藥汁,苦中帶甜的氣息漫開來。她摸了摸被燎出的洞,輕聲道:明天去藥鋪,把剩下的鎮咳散都收進暗櫃。

顧昭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劍穗掃過她手背,帶著微涼的金屬感:先跟我回府,處理傷口。

蘇晚搖頭,目光越過他看向米鋪的方向,晨光正順著街道漫過來:我得去看魏叔。他的刀傷要清創,晚了會化膿。

影十一突然抬頭:魏五被抬去米鋪了,暗衛守著。蘇姑娘放心,他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是賬冊在蘇姑娘那兒

蘇晚的鼻子突然發酸,眼眶發熱。她低頭蹭了蹭賬冊上的血,那點暗紅的溫度,像極了魏五掌心的暖:魏叔,我們沒辜負你。

灰衣狼在昏迷中發出一聲悶哼,像受傷的野獸。影十一瞥了他一眼,對顧昭道:屬下這就帶他回暗衛營。

顧昭點頭,目光落在蘇晚發頂,帶著化不開的柔:去吧。我在米鋪等你。

影十一扛起灰衣狼轉身時,晨風吹散了最後一縷濃煙。東方的雲霞被染成金紅,蘇晚望著他的背影,手指輕輕撫過賬冊上的血痕——這把火沒燒儘的,終將成為刺向那些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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