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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3章 活死人的第一單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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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昭的手指在蘇晚手腕上微微發顫,可那力道卻像鐵鉗一般,扣得死緊,彷彿要將她的手腕嵌入自己的掌心。他瞳孔裡的冰碴子尚未完全化儘,那冰冷的目光先是掃過蘇晚手背上已然結痂的血痕,血痂顏色暗沉,像是歲月留下的斑駁印記。而後,又緩緩落在自己腹部那道整齊的縫合線上,針腳細得如同繡娘精心走的絲線,均勻而細密,傷口周圍竟沒有半分潰爛的跡象,連滲出的血都被擦拭得乾乾淨淨,彷彿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你是誰?”他又問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那沙啞的嗓音裡,似乎還裹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蘇晚被他捏得腕骨生疼,彷彿骨頭都要被捏碎一般,但她沒有躲避。她微微垂眼,靜靜地盯著兩人交疊的手,透過昏暗的光線,能清晰地摸到他掌心那一層薄繭,硬得硌人,像是長期磨礪留下的痕跡。“逃荒的醫婆女兒。”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堅定,“會紮針,會止血,會把快死的人往回撈。”

顧昭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過她的指節,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執拗。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疤臉那刻意壓低的咳嗽聲。

他這才如夢初醒般注意到篝火旁的其他身影——一位身著粗布衫的婦人,正小心翼翼地縮在樹後,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燒得迷迷糊糊的小娃,小娃的小臉因為高熱而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還有七八個扛著刀的土匪,他們的刀鞘上沾著暗紅的血漬,在篝火的映照下,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他緩緩鬆開手,後背抵著柴堆,努力坐直身子,可腹部的傷口卻像被撕裂一般,扯得他喉頭湧上一陣腥甜。但他緊緊咬著牙,強忍著劇痛,沒讓自己的眉頭皺一下。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疤臉腰間的短刀,刀刃在火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又落在對方臉上那道從眉骨一直貫到下頜的刀疤上,刀疤扭曲猙獰,宛如一條蟄伏的蜈蚣。

“你們是什麼人?”他問得直接,尾音卻帶著暗衛特有的冷硬,彷彿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

疤臉原本用刀尖敲地的動作猛地頓住了,火星子“噗”地濺到他的鞋麵上,燙得他微微一顫,但他卻像被定住了一般,沒有動彈。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顧昭腰間那方雲紋玉佩,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貪婪與忌憚。剛才給這小子處理傷口時,他偷偷摸過這玉佩,那溫涼的玉質,細膩光滑,上麵雕著大寧皇室特有的九瓣蓮紋,每一道紋路都彷彿在訴說著不凡的身世。

“咱就是道上討生活的。”疤臉乾笑一聲,笑聲中帶著一絲不自然,刀尖慢慢抬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看兄弟這派頭,怕不是普通校尉?”

顧昭沒有接話,反而將目光投向蘇晚。她正蹲在篝火旁,用竹片輕輕挑著藥罐裡的藥渣,嫋嫋蒸汽不斷升騰而起,撲在她的臉上,將她眼尾的紅血絲都映得透亮,那紅血絲像是疲憊與堅韌交織的痕跡。

他注意到她袖管上的血漬,那不是新傷留下的血跡,而是舊血洗不乾淨,乾結在粗布上,變得硬邦邦的,彷彿是她救人性命的無聲見證。

“你救了我。”他突然說,聲音輕得如同夜風拂過,“我欠你個人情。”

疤臉的刀尖“當啷”一聲,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他的喉結劇烈地動了動,盯著顧昭的眼神瞬間變了——九瓣蓮紋的玉佩,暗衛特有的短刃,還有這副即便病弱卻依舊壓人的氣勢,這小子怕不是京城來的……他氣得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跡。

蘇晚沒有回頭,依舊專注地把藥汁濾進陶碗裡,藥汁的苦澀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不圖報恩。”她端著碗,緩緩走過來,遞到顧昭麵前,目光平靜而堅定,“就求今晚彆有人掀了我這破帳篷。”

顧昭接過碗,藥汁那濃鬱的苦味兒直往鼻子裡鑽,讓他不禁微微皺眉。他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目光卻落在她剛才用的那把小刀上——刀刃薄得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照見人影,刀把上纏著已經褪色的紅繩,看上去普普通通,是尋常醫婆用的東西。可回想起剛才縫合時那嫻熟精準的手法……他的喉結動了動,忍不住說道:“你這手藝,不像是普通醫婆教的。”

蘇晚沒有答話,隻是默默地轉身去收針線包。粗麻布裡躺著半卷羊腸線,還有幾枚磨得發亮的銀針,在微弱的火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這些都是她從現代帶來的——穿越來時,白大褂口袋裡的東西跟著一起穿越過來,在這亂世之中,成了她安身立命的命根子。

疤臉突然惡狠狠地跨前一步,靴底毫不留情地碾碎了幾根枯枝,發出“哢嚓”的脆響。“小子,”他扯著嗓子,帶著一絲挑釁地笑,“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還想護著這女娃?”

顧昭的動作比他更快,如同閃電一般。他右手猛地探進衣襟,短刃出鞘的聲音猶如蛇吐信子,尖銳而冰冷,刀刃上散發的寒氣瞬間貼上疤臉的喉結,彷彿一片薄冰抵在咽喉。篝火的光芒映著他左眉骨的淡疤,那雙眼黑得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要把人吞噬進去。“你不知道什麼叫惹錯人?”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

疤臉的冷汗不受控製地順著刀疤往下淌,豆大的汗珠在火光下閃爍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刀刃緊緊壓著麵板,隻要這小子手腕再稍稍偏半分,自己這條命就會立刻交代在這兒。手下幾個土匪見狀,想要衝過來,卻被顧昭掃過來的眼神瞬間釘在原地——那眼神銳利得如同淬過毒的箭,直直地紮得人後頸發寒,彷彿被死神盯上一般。

蘇晚趁機用力拽著林氏往後退,小川迷迷糊糊地往她懷裡鑽,嘴裡還嘟囔著含糊不清的夢話。她盯著顧昭緊繃的肩背,彷彿能看見他身體裡那股強撐著的力量。剛才換藥時,她摸過他的傷口,肌肉還在隱隱滲血,這麼劇烈的動作,怕是傷口要崩線。

“彆殺他。”她出聲,聲音雖然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戳破了緊張到極點的氣氛,“留著有用。”

顧昭的刀刃微微一偏,在疤臉脖子上劃了道細細的血線,鮮血緩緩滲出,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盯著疤臉那張因為恐懼而變得蒼白的臉,突然冷冷地笑了,“滾。”

疤臉踉蹌著後退兩步,轉身時慌亂地撞翻了藥罐。藥汁“嘩啦”一聲潑在篝火上,瞬間騰起一股帶著焦苦味的白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咳嗽。

他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蘇晚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彷彿要將她千刀萬剮,“小娘皮,你給我記著!”

等土匪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夜色之中,蘇晚才急忙蹲下來檢查顧昭的傷口。粗布繃帶已經被鮮血完全浸透,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她輕輕地掀開看了一眼,果然崩了兩針,傷口處又滲出了新的血跡。

“你不要命了?”她急切地扯過新的繃帶,動作又輕又快,眼神中滿是擔憂,“傷口崩了,發炎怎麼辦?發燒怎麼辦?”

顧昭靜靜地盯著她低垂的眉眼,看著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隨著她的眨眼微微顫動。“我要是不硬撐,你娘倆現在早被土匪拖走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蘇晚的手頓了頓,她想起剛才疤臉看小川的眼神——那眼神她在逃荒路上見過太多次,餓瘋了的人看孩子,就跟看一塊能填飽肚子的肉沒什麼區彆。

“謝了。”她低聲說,聲音輕得如同蚊子的低吟,把最後一道繃帶係緊,手指在繃帶間穿梭,動作嫻熟而專注,“但下次彆這麼莽撞。”

顧昭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抬頭望向遠處。官道儘頭的火光已經越來越近了,能清晰地聽見馬蹄聲裡夾雜著響亮的喊喝:“前麵的停下!查夜!”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蘇晚的手腕,這次力氣輕了很多,彷彿隻是輕輕搭在上麵。“我叫顧昭,京城北城門校尉。”他的指腹輕輕蹭過她手背上的針腳,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你救了我,這人情……我記一輩子。”

蘇晚望著他眼裡跳動的火光,那火光映照出他堅毅的臉龐,突然想起現代急診科的深夜——手術燈亮得刺眼,將整個手術室照得如同白晝。她站在手術台前,全神貫注地看著儀器上的心跳線一點點拉平,彷彿生命即將消逝,而後又憑借著自己的醫術,將那根線重新拽回來,讓生命的跡象再次跳動。

那時候她總覺得,能把人從鬼門關撈回來,就是自己最大的本事。可現在,她望著顧昭腰間的雲紋玉佩,望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官差,心中突然明白:在這亂世裡,能救自己和家人的,從來不是單靠醫術,還有諸多複雜而未知的因素。

“我想去京城。”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嚮往與堅定,“帶著我娘和小川,活下去。”

顧昭鬆開手,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放在她手心裡。銀塊還帶著他的體溫,溫熱的觸感傳遞到她的掌心。“前麵五裡有個茶棚,官差不會搜得太嚴。”他指了指自己的玉佩,眼神中帶著一絲鼓勵,“到了京城,北城門找顧校尉,提我名字。”

馬蹄聲已經到了近前,“噠噠噠”的聲音震得地麵微微顫抖。蘇晚把碎銀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裡,轉身去收拾藥箱。藥箱裡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每一件都承載著她的希望與力量。

林氏抱著小川,腳步匆匆地走過來,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眼神中滿是信任與慈愛,“晚晚,娘信你。”

顧昭靠在樹上,靜靜地看著她們母女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他摸了摸腹部的傷口,那裡還殘留著蘇晚手指的溫度,彷彿那溫度能驅散身體的疼痛。

他忽然笑了——這女娃的醫術怪得很,可這股子韌勁兒,倒像極了他當年在暗衛營裡見過的那些曆經磨難、最終活下來的人。

遠處官差的火把照過來時,他已經緩緩閉上了眼。但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像是預見了什麼有趣的事。

而蘇晚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背著藥箱往前走時,疤臉正帶著人躲在三裡外的樹林裡。樹林裡一片漆黑,隻有偶爾透進來的幾縷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彷彿是死神的注視。

他摸著脖子上的血痕,血痕還在隱隱作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開啟——裡麵是半塊碎玉,刻著晉州藩王的暗紋,那暗紋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小娘皮,”他盯著蘇晚消失的方向,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裡充滿了怨毒,“等老子拿到賞錢,定要把你這雙救人的手,一根一根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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