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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46章 風雪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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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冽的山霧裹挾著細碎的雪粒子,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刀,直直往蘇晚的衣領裡鑽,寒意瞬間蔓延全身。她腳下的山路已經結了一層薄冰,靴底踩上去,時不時就會打滑,每邁出一步都充滿了艱難與危險。

蘇晚緊緊攥著小翠的手,耳朵留意著身後追兵的動靜。聽著那吆喝聲逐漸遠去,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敢加快腳步朝著醫館的方向走去。就在方纔,趙鐵柱已帶著文書抄近路趕去顧昭的暗衛聯絡點,而她們主仆必須先回醫館,穩住當前的局麵。

“姐,燈!”

小翠突然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喜。

隔著半條街,便能瞧見醫館門簷下那盞防風燈。在紛紛揚揚的雪幕中,昏黃的光暈宛如一顆暖融融的琥珀,散發著柔和而誘人的光芒,彷彿在這冰冷的世界裡,為她們點亮了一絲希望。

蘇晚高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一半。然而,還沒等她們走到門口,便清晰地聽見

“咚、咚”

兩聲叩門響。這聲音聽起來極為怪異,絕非普通叩門時指節輕敲的聲音,反倒像是沾滿了鮮血的手掌,用力拍在木門上,帶著一種黏膩的鈍響,彷彿帶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魏叔在值夜。”

蘇晚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摸出腰間的銅鑰匙。可她的手剛碰到門環,門便

“吱呀”

一聲,緩緩從裡麵被推開了。

魏五裹著一件破舊的棉袍,站在門內。他的眉峰緊緊擰成一個結,神情凝重,身後彌漫出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那股氣味瞬間鑽進蘇晚的鼻腔,讓她心頭一緊。

“有人抬了個傷號來。”

魏五側身讓開,蘇晚這纔看清門廊下的情景。隻見兩個渾身濕透的男人,正半架著一個少女。少女的棉裙下擺,滿是黑褐色的血漬,彷彿乾涸的淤泥,觸目驚心。她的額發濕漉漉地黏在蒼白如紙的臉上,右肩處明顯凹下去一塊,像是被什麼利器無情地貫穿了。

“先抬到裡屋!”

蘇晚作為急診科醫生的本能瞬間被喚醒,連鞋都顧不上脫,便如疾風般衝進藥櫃間,同時大聲吩咐道:“小翠,快去燒熱水!魏叔,拿止血棉和羊腸線,對了,把炭盆挪近些!”

當那兩個男人抬著少女從她身邊經過時,蘇晚敏銳地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這味道並非單純的血鏽氣,還混雜著一絲類似苦杏仁的腥甜,聞起來令人作嘔,同時也讓她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的心尖猛地一跳,急忙跟著走進內室。隻見少女右肩的傷口仍在緩緩滲著黑血,周圍的麵板泛著一種詭異的青紫色,彷彿被某種邪惡的力量侵蝕著。

“按住她!”

蘇晚迅速扯過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傷口周圍的布料。鑷子剛探進去,便碰到了一個硬物。她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用鑷子夾出半根細如牛毛的針,針尖上還掛著一滴黑血,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

“這是...”

魏五湊過來,身為老兵的他,眼睛猛地睜大,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帶倒刺的毒針,我在西北戰場見過,專破鎖子甲的。”

蘇晚的手指突然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三個月前,在晉州塌方救援趙大娘時,她曾在廢墟裡撿到過半根類似的針。當時,她隻當那是礦工打石的工具,並未多想。此刻,她對著燭火仔細一照,發現針尾竟刻著極小的

“晉”

字,和趙大孃家那半根針上的字一模一樣。

“你們從哪來?”

她猛地轉身,揪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衣領,急切地問道。

那男人臉色青白如霜,嘴唇不停地哆嗦著,聲音顫抖地說:“求...

求姑娘救她。”

話音未落,他便

“撲通”

一聲,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蘇晚這才注意到,他的後頸有道烏青的指痕,顯然是被人迷暈了。

“被迷暈了。”

魏五翻開男人的眼皮檢視了一番,說道,“迷藥下得很重,得睡到大天亮。”

蘇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將毒針小心地塞進隨身攜帶的銅匣。

她解下外袍,輕輕鋪在床板上,然後將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平。她伸出指尖,輕輕按在少女的腕間,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

——

脈搏細若遊絲,彷彿隨時都會消失,而少女的體溫卻燒得燙手,彷彿身體裡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魏叔,拿冰袋敷額頭;小翠,把我配的清熱解毒散拿來,用黃酒化開喂下去。”

她迅速而果斷地吩咐著。

這場手術持續了整整一夜。

蘇晚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羊腸線在她指間如靈動的絲線般翻飛,每縫一針,她都要拿起酒壺,仔細地衝洗一遍傷口,以防止感染。少女右肩的骨頭碎了三塊,情況十分危急。她用竹片精心削成小夾板,小心翼翼地為少女固定好骨頭,最後在傷口上敷了一層摻著三七粉的藥泥。

“撐住。”

她對著昏迷的少女低聲說道,就像以前在急診科麵對瀕死患者時那樣,聲音中充滿了鼓勵與堅定,“你還有話沒說,不能現在走。”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為深沉。就在這個時候,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蘇晚正專注地給她換冰袋,見此情景,立刻伸手按住她想要抬起的手,輕聲說道:“彆亂動,傷口剛縫好。”

少女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直直地盯著蘇晚,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與敵意,像極了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野貓。

蘇晚遞過一碗溫水,指節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背,感覺到燒似乎退了一些。“你體內有劇毒,若非我及時取出毒針,你的命就沒了。”

她坦率地說道,“我是醫館的蘇晚,救你不為彆的,就想知道那毒針的來曆。”

少女沉默了片刻,喉嚨裡艱難地滾出沙啞的聲音:“青鳶。”

“什麼?”

蘇晚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叫青鳶。”

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那嘴唇就像乾涸的土地,“晉州藩王屬下暗衛。”

蘇晚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溫水灑在了床沿。

她突然想起顧昭曾經說過,晉州藩王養著一支

“鷹衛”,專門負責打探訊息。

然而,青鳶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他們用毒藥控製水源,讓井水乾涸。百姓以為是天災,實則是朝廷派來的人往井裡投了‘枯泉散’,逼著藩王交軍權...”

“誰?”

蘇晚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追問道,“朝廷裡誰在做這個?”

“太子...”

青鳶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彷彿生命的力量正從她身體裡慢慢流逝,“我查到他們在晉州城外埋了...

埋了十車賑災糧,表麵說顆粒無收,實則...”

就在這時,門

“吱呀”

一聲被緩緩推開。

顧昭裹挾著滿襟風雪走進來,發梢上掛著晶瑩的冰碴,宛如點點碎鑽。他的目光掃過床上的青鳶時,瞳孔微微一縮。

他幾步走到蘇晚身邊,靜靜地聽她簡短地複述完青鳶的話,指節因為憤怒而捏得發白。“此事不能泄露半點風聲。”

他低聲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魏叔守醫館,暗衛在周圍佈防。”

他轉身對著門外揮了揮手,兩個黑衣人如同鬼魅般閃了進來,架起昏迷的男人。“這兩個是青鳶的同伴,帶回去審問。”

蘇晚看著他腰間的玄鐵令牌

——

這是暗衛統領纔有的

“玄鷹令”。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山澗刻下的

“醫”

字暗號,原來顧昭早就已經在附近布好了局。

“你...”

她剛要開口。

“晚晚。”

顧昭打斷她,伸手溫柔地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指腹輕輕擦過她眼下的青黑,那是一夜未眠留下的痕跡。“你做得很好。”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彷彿怕驚擾了什麼,“等我查清真相,一定給你看個明白。”

顧昭走後,蘇晚靜靜地坐在桌前,翻開記錄本。

燭火被呼嘯的風卷得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她蘸了蘸墨,緩緩寫下

“毒針樣式:晉州式樣,帶倒刺”,筆尖在

“晉州”

兩字上頓了頓。三個月前塌方現場的半根針,趙大孃家的半根針,加上今夜這根,正好能拚成完整的一枚。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沉甸甸的積雪壓得竹枝不堪重負,“哢嚓”

一聲,斷了一根。

蘇晚摸出銅匣裡的毒針,對著月光仔細端詳。針尾的

“晉”

字在雪光的映照下,泛著冷鐵般的青芒,透著一股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她突然想起青鳶說的

“枯泉散”,那是一種能讓井水枯竭的毒藥,可大寧朝的醫書裡,根本沒有任何關於這種東西的記載。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陰謀?

“得查清楚這毒針的材質。”

她對著燭火喃喃自語,“還有那‘枯泉散’,到底是什麼做的...”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窗紙被風掀起一道縫隙,一片雪花飄飄悠悠地飄了進來,輕輕落在毒針上,瞬間融成一道水痕。

蘇晚望著那道水痕,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知道,這雪夜才剛剛開始,而一場更大的風暴,恐怕正悄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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