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契:彆窺伺我的劍尊大人 芸芸眾生
芸芸眾生
白君離看著那白衣人小心翼翼地把那紫色錦袋收回袖中,心中不禁猜測著此人的身份。
隻見那白衣人摸著樹身又唸了咒文,然後便輕著步子離去。
白君離一直跟著白衣人,白衣人回到了幽姬宮殿,但沒有進殿中與淩滄笙會麵,而是向牢房的方向走去。
白君離有點慶幸方纔進入牢房的過程中並沒有其他人介入,也在苦笑自己對著淩風煙時那股魯莽的勁,他那時隻想找一處隱蔽之地來行事,他對這宮殿的格局並不瞭解,記憶中隻有那牢房可用,便抱著難受得很的淩風煙到了那“故地”。
他隨著白衣人走到了牢房,白衣人看了一眼牢房上開啟的鎖便停頓住,他把手中的劍握得更緊,輕而慢地開啟了門走了進去,走了兩步後便停在原地,黑紗下的眼睛像是環顧著周圍的環境,空氣突然冷了下來。
白君離收緊了手指握著拳頭,摸著腰間的青霜劍,站在了門外觀察著白衣人的一舉一動。
白衣人的目光落在了淩亂的床上,白君離暗道糟糕,方纔離去時忘了把那床弄回原樣去,然後在變冷的空氣中,感覺到從白衣人身上發出來的怒氣。
那白衣人走到了桌子邊坐下,看著床的方向,隻見他從袖中取了黃紙,低聲念著符咒後把黃紙飛出貼在床上,那床子的被子及帳子便燒了起來,符咒的力量讓火隻停在床上燃燒,不漫延出來。
待火炎息微下來後,那床便露出了原貌,隻是原貌與一張石床無異,更甚可說隻是一個高出來的石階而已,可白君離卻驚訝心道:這明明是一張石床,為何他們能躲在床底?
很快,白君離便得到了答案。
那仿如石階的石床表麵隱約可見一道刻上去的咒陣,那咒陣大概也有障眼的作用,這並不是一張石床,隻是肉眼看著是石床,實際隻是一塊石板,甚至可能是以咒術懸浮在空中。
做成床的樣子,也隻是擾亂視聽罷了。
白衣人以劍揮出劍氣,把表麵的火炎打散,讓方纔燃燒的火徹底熄滅。
他走到了石床旁,手觸控在那咒陣之上,唸了句咒文,借著牢房的迴音傳到了白君離的耳中:“萬物墜於腐朽,永恒歸於塵土。啟!。”
隨著咒文話音的落下,咒陣中發出一道光,白衣人便踏到陣中墜了進去,待白衣人完全沒入陣中後,那道光便消失於無形。
白君離在門外欄柵處看著,思考著眼前的事。
他猜想,若紅先生探出畫影在幽姬,而異界的入口在牢房中,那方纔的咒陣怕便是異界入口。
但現在的自己正處於靈識狀態,能力大打折扣,而且身上的青霜劍還附著淩風煙的靈識,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宜。
他沉思了一會,往回走去,走出了牢房入口,徑直來到大殿前,大殿的門緊閉著,他無法探知裡麵的情況,便在門外屏著氣息等待著。
殿門開啟,從中走出來的,是讓白君離恨不得把他現在就殺死的淩滄笙。
他一身黑衣,腰間掛著黑劍,那臉容與千年後無異,仍是與淩風煙有八分相像,卻比淩風煙的麵貌多了一分蒼桑與悲涼感。
他負手從殿中緩緩走了出來,走到了一水池旁,靜靜地看著池中暢遊著的魚兒,臉上泛起微笑。
他仰起了頭看向了天空,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歎出了一口氣,喃喃地道:“你在此守候多時,得到了你想要答案的了麼?”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彷彿與身後不遠處的白君離對著話。
白君離不動聲息,麵沉如水地站在原地看著淩滄笙的背影,淩滄笙笑了笑,轉過頭來又重新把目光落在了那水池中。
白君離警戒著,開始尋著自己主體的氣息,與主體建立連線,若有什麼立刻便能回歸主體。
他是在冒險,冒險找著這對自己親兒狠下心的父親的漏洞,以儘量減低對淩風煙的傷害。
淩滄笙在地上拾起了一塊枯葉,扔進池中,池水泛起了微弱的漣漪,輕輕地托著水麵上的那片枯葉。
淩滄笙帶著微笑向著那水池喃喃:“魚兒啊,不要那麼傻,此枯葉非真正的食物,不要被眼前所見給矇蔽了,食物並不在此處。”
他又輕輕地從袖中取了些魚食投進了池中,魚兒爭先恐後地向魚食的方向搶著張開嘴,互不相讓。
淩滄笙又笑著:“看,真正的食物還在後麵。但操控著此食物之人,是本座,是可以讓你們放下戒心,隨時能把你們毒死的人。可本座啊,悶得慌,也不願把你們給毒死少了個伴兒,就這樣看著你們互相搶著,一切操控於本座手中,也是一件樂事。”
白君離聽得若有所思,總感覺淩滄笙對著池中魚所說的話,像是借著魚兒對著自己說話一樣。
若是如此,但又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
淩滄笙站了起來,向進來的那條走道走去,白君離想了想,還是尾隨其後。
他走到了那片紅花之地的石門前,以咒術暫時封住了口鼻,然後開啟了石門走了進去。
他立於紅花之地,隨手摘了一朵紅花,把它握在手中,看著那朵紅花:“這片紅花,隻此處僅有,為何?”
白君離聽得莫名其妙:他究竟想說什麼?
淩滄笙垂下了握著紅花的手,看著頂上透著光的天井:“人之妄念,皆是執念。執念由心生,若心如靜水,妄念便不複在。”
他低了頭微微慘笑:“隻蒼生凡人豈有不思之理,故道理是道理,紅塵也依舊是紅塵。”
他忽然轉過頭來,看著白君離的方向,微笑著沒有說話。
白君離看著那彷彿與自己對望著的淩滄笙,忽然有種眼前的人身上帶著說不出的淒涼感。
他苦笑著:“紅塵依舊,無不思,無不念,芸芸眾生皆有靈,無靈者則故,有靈者皆難逃思量。”
白君離皺眉看著立於對處之人:淩滄笙,你是在對誰說著?看在你眼中的人,又究竟是誰?
白君離回到了主體,緩緩地睜開了眼,映入眼中的,是那一身紅衣的紅先生,正冷若冰霜地看著自己。
他側過頭看去,便看見仍閉著眼的淩風煙,他坐了起來,拿起了淩風煙的手探著他的氣息,又拿開了敷在他額上的毛巾撫探著他的溫度,然後像安心似的舒了一口氣,才輕輕地把淩風煙的手放了下來。
紅先生看著眼前的二人,有那麼一瞬眼中透著微笑,語氣卻淡漠:“真久啊,我以為你們不回來了。”
白君離想到了他與淩風煙都乾了什麼事,便苦笑回答:“是用了些時間,有勞紅先生守陣。”
要不是怕靈識狀態有什麼限製,他還能更久。
淩風煙嗯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他的腦袋還是有點發脹,眼珠子滾動著,視覺開始在白君離的笑臉上聚焦,突然像怒火中燒般狠狠地用腳把他踹了開去:“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白君離錯愕過後,便又笑著整理了衣裳:“師傅息怒,徒兒也是逼不得已,思師心切啊。”
紅先生歪著頭看著白君離好奇問:“師傅?你是風煙的徒弟嗎?風煙你是什麼時候收的徒弟?怎麼我都不知道?”
淩風煙也不理紅先生,在手中結了赤色的靈氣劍便向白君離的身側飛出,擦過他的衣裳,插到了牆上後消失,把牆弄出一個窟窿來。
白君離連忙裝出一副慌張的模樣:“我滾,我這便滾,師傅您先靜養。”
“滾!”
白君離退到了門外,並沒有遠離,美滋滋地笑著,靜靜地站在門口守著,以牆身遮擋著自己,以免淩風煙看見自己再次生怒。
淩風煙雙手掩著頭,苦惱至極,紅先生心裡其實好笑,他從沒見過淩風煙這般無可奈何的樣子,這白君離的能耐實在了得。
他臉上仍掛著那淡然而又無知的表情向淩風煙道:“我不明白,你何時收了此人作徒弟?你又為何如此苦惱?”
淩風煙把頭發抓得蓬亂,皺著眉:“我沒有收他為徒,你不要聽他亂說。我現在看見他就頭痛,看見他我就想揍人。”
“那需要我把他殺了嗎?”
“不!慢著!我不是這意思!”
紅先生又歪著頭看著淩風煙:“你不想看見他,想揍他,但又不需要我殺了他,到底是何意?”
淩風煙歎了一口長氣,然後苦笑搖頭:“意思是我作了孽,這孽叫做‘喜歡上白君離’。”
淩風煙雖說得極輕,但白君離的耳目聰慧,這句話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他按捺著心中的喜悅與激動靜靜地站在門外。
紅先生像是不解般用著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淩風煙輕咳了一聲,臉色瞬間浮上了一層薄紅:“沒有,這句話你不用去理解。”
紅先生又把頭正了回來:“哦。”
淩風煙看著故意露出半缺衣角站在門口的白君離,皺了眉,又苦笑著,然後又把手重新掩著臉,掩過那苦笑過後的微笑。
他又輕咳了一下,提著聲:“紅先生,在我離體的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紅先生用那彷彿臉癱的表情道:“沒有,隻是你們去太久了,我守了很久,天都快要黑了。”
淩風煙被自己嗆到,咳了一聲又一聲,目光落在了那半缺衣角處,彷彿有那麼一瞬臉上浮起了一層薄紅,平伏了因咳而有些微喘的氣息,又提著聲:“門外那個,我附劍以後,有否發生什麼?”
白君離無聲地笑著,用手掩了口鼻卻沒有進來:“遇到千年後的我們讓我有些在意。”
對於千年前後的自己與自己相遇,淩風煙也有思考過這個原因,淩風煙環著手,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抱著的手臂,紅先生看在眼裡,臉上浮現了一種說不出的緬懷之情,心道:多少年過去了,你這思考時手指敲打的習慣還是依舊。
淩風煙停止了敲打:“若牢房是異界的入口,我們千年前後可以在牢房中相遇,便說明白了異界入口不穩定,造成了時間錯亂。這也說明瞭淩滄笙送我們來到千年前,對這裡造成了一定影響。隻我不明白,就算是淩滄笙,也絕不可能做到時間的倒流,把人送到千年前。”
紅先生在一旁彷彿疑惑道:“千年前?千年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淩風煙看著紅先生那沒有多少任何變化的表情,欣然地笑著:“你不用管這些,你在這就好。”
白君離的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刺痛。
紅先生的身份是一個迷團,淩風煙的所有事情是另一個迷團,兩個迷團般的人走在一起,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門外,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白君離語氣平靜:“還有,我遇到了一個戴著黑紗鬥笠的人,也讓我比較在意。”
白君離述說了淩風煙附劍後的事情,淩風煙本來靜靜地聽著,但當說到淩滄笙那段自言自語後,他輕握了拳頭冷笑:“臭老頭,說什麼紅塵依舊,畫影便是你的紅塵,可你的紅塵卻被你困了數百年!”
白君離站在門外默不作聲聽著淩風煙帶著怒氣地說著,此刻他心裡彷彿明白,畫影於淩風煙而言可能也並非普通的劍靈,或許與紅先生一樣,是一種特彆的存在,但淩風煙現在卻要殺了畫影,這真的是那麼簡單便可以決定的事情嗎?
紅先生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然後走到了門外站在白君離跟前:“劍尊大人對你說的話,我曾聽過。”
白君離與淩風煙愕然地看著紅先生,紅先生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便道:“‘人之妄念,皆是執念。執念由心生,若心如靜水,妄念便不複在。’,這是畫影說過的話。”
淩風煙沉著聲:“你何時聽說的。”
紅先生歪著頭像思考了一下:“畫影劍斷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