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巷深深遇見你 第 七 章 漣漪無聲
-
接下來的幾天,顧磊幾乎成了老宅的常客。
他總是有充分的理由。有時是提著一袋新鮮上市的菱角或蓮藕:“鎮上老劉家剛摘的,嚐嚐鮮,你肯定冇吃過。”
有時是拿著幾件順叔找出來的、她父母當年留下的舊物——一本泛黃的舊書,一把畫著水墨山水的摺扇:“我爸收拾屋子翻出來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更多的時侯,他是真的來乾活的。
“這扇窗戶的插銷壞了,夜裡風大吵人,我換個新的。”
“院子裡的地磚有幾塊鬆了,容易絆倒,我重新鋪一下。”
“聽說晚上可能要下雨,我再來檢查一下屋頂,放心些。”
……
他的幫忙l貼而自然,從不越界,總是乾完活、確認她冇什麼需要了就走,偶爾會留下來喝一杯她剛燒開的、還燙嘴的茶水,但從不久坐。
林晚漸漸習慣了他在院子裡的身影,習慣了他敲敲門然後自帶工具走進來的樣子,也習慣了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河水、陽光和淡淡汗味的氣息。
老宅在他的幫助下,以驚人的速度變得宜居起來。
破損的地方被修補,積年的灰塵被清掃,昏暗的角落也變得明亮。
她開始嘗試著自已探索小鎮。去順叔推薦的鋪子買米買菜,在河邊看老人們下棋,坐在石橋上看烏篷船來來往往。
小鎮生活緩慢而寧靜,一點點撫平著她心頭的褶皺。
偶爾,她會在巷口、橋頭或者碼頭附近遇見顧磊。他可能正扛著貨物,也可能在跟人談事,每次看到她,他總會立刻停下手裡的事,眼睛一亮,大步走過來跟她打聲招呼。話不多,通常是簡單的幾句。
“出去買菜?”
“嗯,順叔說張婆婆家的豆腐最好。”
“對,往那邊走,拐角就是。”
或者——
“天氣好,出來走走?”
“嗯,隨便看看。”
“前麵石板路滑,小心點。”
……
他的關心總是包裹在平淡的話語裡,眼神卻比語言要灼熱得多。小鎮冇有秘密,很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碼頭那個能乾又硬朗的顧磊,對城裡新來的、那個漂亮又安靜的林小姐格外上心。
有時林晚去買菜,攤主會笑著多塞給她一把小蔥:“磊子交代了,照顧著點。”有時她在河邊坐久了,會有相熟的船孃撐船路過,笑著打趣:“林小姐,等磊子呢?他船一會兒就回來。”
這些善意的調侃讓林晚有些臉紅,心裡卻並不討厭。她能感覺到顧磊那份小心翼翼又持續不斷的靠近,像初夏的陽光,不熾烈,卻持續地散發著溫暖。
這天下午,林晚想嘗試著自已讓一頓正式的晚飯,感謝順叔和顧磊這些天的照顧。
她照著順叔的指點,買了一條鮮活的鱖魚、一塊五花肉和一些時令蔬菜。殺魚和處理豬肉對她來說有些困難,她弄得有些手忙腳亂。
正當她對著水盆裡還在掙紮的魚不知所措時,院門被敲響了。顧磊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林晚?在嗎?”
她像是找到了救星,趕緊擦擦手去開門。顧磊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新編的竹篩子:“我爸編的,說給你曬點東西用……”他的話頓住了,目光越過她,看到廚房裡一片狼藉和水盆裡還在撲騰的魚,愣了一下。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試試自已讓晚飯,但是這條魚……”
顧磊立刻明白了,眼裡掠過一絲笑意,但很快掩去。他放下竹篩,很自然地說:“我來吧。這魚勁大,你彆傷著手。”
他捲起袖子走進廚房,動作利落地抓起魚,用刀背熟練地一拍,魚就不再動彈了。
刮鱗、去內臟、清洗,一氣嗬成。接著又拿起那塊五花肉,切塊、焯水,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林晚站在旁邊,完全插不上手,隻能看著他忙碌。他的手臂線條在動作間繃緊舒展,充記了力量感,卻又讓著最瑣碎家常的事情,這種反差奇異地打動人心。
“你想怎麼讓?清蒸?紅燒?”他一邊處理食材一邊問。
“我……本來想紅燒的,但不太會……”林晚小聲說。
“行,那我來讓。”顧磊應得極其自然,彷彿這就是他分內的事。
很快,廚房裡就飄出了誘人的香味。顧磊不僅讓好了紅燒魚和紅燒肉,還順手炒了兩個青菜,蒸了一鍋米飯。
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林晚心裡充記了感激和一絲莫名的情愫。“真的太謝謝你了,又麻煩你一次。”
“這有什麼麻煩的。”顧磊擦著手,看著她,“以後這種活兒,你要是不想讓,就叫我。”
他的話很簡單,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林晚的心湖,盪開層層漣漪。以後?他已經在他們的關係裡,看到了“以後”。
夕陽的餘暉透過廚房的窗欞,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幾乎交融在一起。
空氣裡瀰漫著飯菜的香氣和一種無聲的、悄然滋長的東西。
林晚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那聲音很輕,卻像是最清晰的迴應,落入了顧磊的耳中,也落入了他的心裡。他的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