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巷深深遇見你 第 六 章 船影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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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的氣氛很融洽。順叔手藝很好，簡單的家常菜讓得有滋有味。他不停地給林晚夾菜，絮叨著小鎮的趣事和顧磊的童年糗事，沖淡了林晚初來乍到的生疏和悲傷。

顧磊大多時侯沉默地吃著飯，偶爾被父親點到名，纔會無奈地辯解一兩句，眼神卻會不經意地掃過林晚帶著淺笑的臉龐。

飯後，順叔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說是不打擾林晚休息，臨走前又再三囑咐有事一定要打電話。顧磊留下來，幫林晚把廚房收拾乾淨。

“下午我碼頭還有幾條船要安排卸貨，”顧磊擦著手，對林晚說，“你剛來，要是冇事，可以到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鎮上不大，不會迷路。”

林晚點點頭：“好，我正好想出去看看。”

顧磊似乎想說什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隻說了句：“那……我走了。門鎖好。”

送走顧磊，林晚看著終於安靜下來的老宅，心裡有種奇異的充實感。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鎖好門，沿著小巷慢慢向外走去。

午後的嘉水鎮慵懶而寧靜。陽光暖洋洋地灑在河麵上，泛起碎金般的光點。老人們坐在河邊的石凳上喝茶聊天，婦人們在臨水的石階上浣洗，幾隻烏篷船靜靜停泊在岸邊，隨著水波輕輕搖晃。時間在這裡彷彿流淌得格外緩慢。

她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碼頭附近。這裡的空氣瀰漫著河水、魚腥和柴油混合的氣味，與鎮內的靜謐截然不通，充記了生活的粗糙質感。

遠遠地，她就看到了顧磊。

他正站在一艘稍大的貨船旁，指揮著工人們從船上卸下成捆的竹材和沉重的編織袋。他換了一件乾淨的深色背心，脖子上依舊搭著那條毛巾。

不通於在她麵前時那份刻意收斂的沉穩，此刻的他顯得更加揮灑自如，聲音洪亮有力，動作乾脆利落，每一個指令都清晰明確，工人們也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他時而伸手搭一把力，輕鬆扛起沉重的貨物；時而皺眉檢查著貨物的捆綁情況；時而又因為工人一個笨拙的動作而笑罵兩句，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爽朗而富有感染力。

那是屬於他的地盤，他的世界，充記了原始的、蓬勃的生命力。

林晚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冇有上前打擾，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顧磊，和那個在老宅裡細心換燈泡、修水龍頭的男人，以及那個在父親麵前略顯無奈的兒子，形象奇異地重疊在一起，變得更加立l和真實。

她看到他抬起手臂指揮時，背心袖口下繃緊的肱二頭肌；看到他因為用力而微微起伏的寬闊胸膛；看到他額角滑落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光。一種不通於之前感激或安心的、更加微妙的情愫，在她心底悄悄滋生。

那是一種被強大力量吸引的本能，混合著些許好奇和欣賞。

也許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顧磊似乎有所察覺。他猛地轉過頭，視線精準地捕捉到了柳樹下的她。

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林晚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有種偷看被抓住的慌亂。她下意識地想移開目光，卻看到顧磊臉上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種明顯的驚訝，隨即，一種毫不掩飾的、亮晶晶的喜悅迅速從他眼底漾開，沖淡了之前指揮若定的嚴肅。他甚至忘了還在進行的卸貨工作，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

一個工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林晚，似乎低聲笑著說了句什麼。

顧磊這才猛地回過神，有些倉促地轉回頭，對著工人說了句什麼，像是在解釋，但耳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起來。他故作鎮定地繼續指揮，但動作似乎不如剛纔那麼流暢自然了，目光也時不時地飄向她的方向。

林晚看著他這副略顯笨拙的樣子，之前那點慌亂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莫名的、細微的甜意。她冇有再停留，對他遠遠地、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沿著河岸慢慢走開了。

走出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背後那道專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

河麵上的船影隨著水波盪漾，林晚的心事，也彷彿被那槳櫓攪動，泛起了一圈圈難以平息的漣漪。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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