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世順意 第4章
-
“你說，那個‘事事順意’是誰啊，剛開服一年研究這麼多連招？”
陳浩一屁股坐在李佳意旁邊的空位上，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劃得飛快，抖的熱搜榜上那猩紅的“事事順意”幾個字晃得李佳意眼皮直跳。
李佳意正對著窗外出神，腦子裡還殘留著林曉曉那驚鴻一瞥帶來的餘震，被陳浩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強行穩住心神，用一種“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的眼神回頭看向陳浩：
“你怎麼也關注這個永劫無間了？”李佳意聲音都拔高了一個調，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
“昨天你不還在說‘電子競技，菜是原罪’，發誓要把畢生精力獻給《春考模擬卷》，爭取在知識的海洋裡溺斃嗎？”
陳浩頭都冇抬，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被反覆播放的“事事順意”暴打夜刃的片段。
“此一時彼一時啊兄弟！你是冇看到！熱搜都他媽炸了！這‘事事順意’，簡直不是人！”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像銅鈴，裡麵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和不明覺厲的崇拜之光：“就這個！你看！”他把手機幾乎懟到李佳意臉上，“a接c取消後搖瞬接q振刀！絲滑！流暢！這手速，單身多少年才能練出來？還有這預判！對麵夜刃剛撅起屁股，他就知道人家要放什麼屁！你說，這得是哪個職業大神開的小號？還是哪個實驗室跑出來的ai成精了？”
李佳意看著螢幕上那個無比熟悉、此刻卻讓他心驚肉跳的id——“事事順意”，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狂跳。
他強作鎮定，甚至擠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試圖模仿上一世自己還是個菜雞時的心態：
“切，大驚小怪。不就按幾個鍵嗎？”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戰術性喝水掩飾心虛
“說不定就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或者…鍵盤上撒了把米，雞啄出來的？”
“噗——！”陳浩剛喝進嘴裡準備潤喉的一口水，直接以天女散花的姿態噴了出來，完美覆蓋了前排同學無辜的後腦勺和半本練習冊。
“咳咳咳…不好意思啊同學。”陳浩拍了拍前排同學的肩膀雙手合十道了個歉。“李佳意！你他媽是不是對這個遊戲一無所知？！”
陳浩嗆得臉紅脖子粗，一邊咳嗽一邊用看山頂洞人的眼神悲憤地瞪著李佳意，“瞎貓？死耗子？雞啄鍵盤？！兄弟，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這操作，這意識，這反應速度！放到任何遊戲都是炸裂的存在！你當是4399小遊戲呢？！”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機，唾沫星子橫飛：“熱搜上都吵瘋了！有人說他是未來穿越回來的！領先版本好幾年。有人說他是官方，帶玩家怎麼入坑這個遊戲！還有人信誓旦旦說親眼看見他操作時鍵盤冒藍光！眼睛能放鐳射！官方都發公告說要查數據了！你跟我說是雞啄的？！”
李佳意被他噴了一臉唾沫星子，還得顧忌他的麵子強忍著不能擦，心裡那個憋屈啊。
他感覺自己像個揣著核彈頭卻要裝成賣茶葉蛋的，還得聽著旁邊人討論“這茶葉蛋長得真像核彈頭”。
“行行行，牛逼，牛逼行了吧？”
李佳意冇好氣地推開陳浩的手機，感覺那小小的螢幕像個燙手的山芋。
“再牛逼不也就是個遊戲？還能上天啊？有這閒工夫，不如想想下午數學課老張要抽背的公式，那玩意兒纔是真‘永劫’，背不會就等著被‘無間’折磨吧！”
“膚淺！庸俗！”
陳浩痛心疾首，指著李佳意，彷彿他褻瀆了神明，“
李佳意同誌，你這思想覺悟很有問題！這是遊戲嗎？不！這是藝術！是刀尖上的芭蕾！是人類反應極限的璀璨煙花！‘事事順意’大神，他就是照亮我們這些迷途菜鳥的燈塔！是指引我們脫離苦海的明燈！”
他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再次形成區域性降雨。
李佳意嘴角抽搐，內心瘋狂吐槽：“燈塔？明燈？照亮你個鬼！老子隻想安靜地當個美男子…啊不，安靜地當個低調的重生者，順便…看看林曉曉的脖子…”
“不行，我得研究研究！”
陳浩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打開遊戲論壇
“我要拜讀大神的操作解析！學習他的精神！說不定下一個被熱搜通緝…啊不，下一個登上神壇的就是我陳浩！id我都想好了，就叫‘浩氣長存’！跟‘事事順意’一聽就是一對兒！”
李佳意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浩氣長存”？還“一對兒”？他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在歡快地蹦迪。他默默掏出手機，再次確認了一下**設置——排行榜隱藏、生涯數據關閉、好友申請關閉…很好，很安全。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看智障的、悲天憫人的眼神拍了拍陳浩的肩膀：
“兄弟，夢想還是要有的…不過，我建議你先從‘在訓練場學會走路不撞牆’開始。”他頓了頓，補上致命一刀，“還有，下次喝水離我遠點，以及…你噴濕了王胖子剛寫的作文，他回來能殺了你呢，這可是他寫了兩天的東西。”
說著，王胖子正好從廁所回到教室，一進門回到座位看到了濕透了的作文。
李佳意朝王胖子那看了一眼，漏出一絲笑意。
陳浩順著李佳意的目光僵硬地回頭，正對上王胖子那張因憤怒和練習冊被毀而扭曲的、油光鋥亮的大臉，以及那雙噴火的眼睛。
“陳！浩——！老子的作文！！！”
一聲怒吼響徹教室，完美蓋過了上課鈴聲。
李佳意迅速把頭扭向窗外，肩膀可疑地抖動起來。
窗外陽光正好，白得晃眼。他默默在心裡給那個“浩氣長存”點了根蠟。
“”嗯，隱藏身份，低調發育，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王胖子那聲“陳！浩——！”的怒吼餘音繞梁，差點把天花板上的灰塵都震下來三斤。
陳浩瞬間從“浩氣長存”的yy巔峰跌落，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王胖子那篇被水漬暈染得如同抽象派水墨畫的《我的理想》，嘴裡不住地唸叨：“胖哥息怒！胖哥息怒！理想濕了不要緊，咱理想遠大，水分蒸發快！你看這‘放飛理想的有誌青年’幾個字，水一泡，顯得更加…呃…磅礴大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成熟厚重感！”
王胖子氣得臉上的肉都在哆嗦，油光更盛：“厚重你個頭！老子的理想是當米其林三星大廚！現在被你噴成了‘米其林泡湯大廚’了！賠我作文！還有精神損失費！”
李佳意在一旁看得嘴角瘋狂上揚，努力憋笑憋得腹肌痠痛，還得裝模作樣地勸架：“好了好了，胖哥消消氣，陳浩也是情難自禁，被‘事事順意’大神的光芒閃瞎了眼，一時激動，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要不讓他幫你重寫一篇？他文筆好，保證把你的‘佛跳牆’寫得香飄萬裡，聞者落淚…”
“對對對！我重寫！保證寫出米其林評委看了都想舔盤子的效果！”陳浩點頭如搗蒜，求生欲爆棚。
一場“作文血案”在李佳意看似勸架實則拱火的“調解”下，暫時以陳浩簽下“喪權辱國”的重寫條約告終。
王胖子抱著他那濕噠噠的“理想”，氣呼呼地轉過身去，後背都散發著怨唸的黑氣。
陳浩劫後餘生般癱在椅子上，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心有餘悸：“嚇死爹了…胖哥的噸位發起飆來，自帶地震效果…”他緩了口氣，那八卦之火和崇拜之情又死灰複燃，而且燒得更旺了。他一把抓住李佳意的胳膊，眼神灼熱得能烤肉串：
“佳意！佳意！你說，那個‘事事順意’…他到底是怎麼練的啊？那操作，是人腦子能想出來的嗎？你看他那個c接b落地再接c再接b…”
“停停停！”李佳意感覺自己腦仁又開始疼了，趕緊打斷陳浩的“報菜名”式連招複讀，“大哥，你說的那是連招嗎？你擱這兒唸經呢？c接b再接c再接b…知道的以為你在說遊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背英語單詞！”
“哎呀，就是那個！特彆快！眼花繚亂那個！”陳浩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手腳並用比劃，“就是夜刃剛想放技能，他‘唰’一下，跟瞬移似的，繞到背後，‘噗嗤’一刀！帥炸了！論壇上都叫他‘夜刃剋星’、‘聚窟洲鬼見愁’！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麼獨家秘籍？比如…每天倒立著打遊戲？還是用腳趾頭操作？或者…鍵盤是用天山玄鐵打造的？”
李佳意麪無表情地看著陳浩，內心彈幕瘋狂滾動：“獨家秘籍？有啊！重生大禮包瞭解一下？附帶十年經驗值、肌肉記憶外掛以及提前兩年版本理解的那種！至於鍵盤…拚夕夕九塊九包郵，用久了還粘手！”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語氣說道：“獨家秘籍有冇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過度yy容易導致腦細胞集體罷工。與其琢磨人家是不是用腳趾頭操作，不如琢磨琢磨你自己現在的處境，要是放學之前學不完作文，王胖子殺了你”他頓了頓，露出一個“核善”的微笑，“這樣吧，放學，咱倆找個附近的網吧，開把訓練場。讓兄弟我見識見識，未來的‘浩氣長存’大神，現在是什麼水平？順便我也練練這個遊戲”
陳浩一聽，眼睛瞬間亮了：“好兄弟！夠意思！來來來！等著啊”他麻利地掏出手機，點開百度，開始搜尋關於理想的作文。
陳浩搜尋作文的勁頭，活像在破解國家機密檔案，眉頭緊鎖，手指在螢幕上戳得飛快，嘴裡還唸唸有詞：“放飛理想…有誌青年…米其林三星…油燜大蝦還是清蒸石斑？”李佳意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裡那點因為身份差點暴露的緊張感，奇異地被一種看戲的愉悅取代了。
他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目光掠過陳浩毛茸茸的後腦勺，再次飄向窗外。
午後的陽光穿過樹葉，在窗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曉曉就坐在靠窗那一組的斜前方，此刻正微微側著頭，細碎的陽光跳躍在她白皙修長的頸項上，勾勒出柔和優美的弧線，幾縷柔軟的髮絲調皮地貼在那裡。
李佳意的心跳漏了一拍，重生前無數次在遊戲裡力挽狂瀾的沉穩，此刻在她麵前脆弱得像塊薄冰。
他慌忙移開視線，耳根有些發熱，暗罵自己冇出息，都重活一世了，怎麼還跟毛頭小子似的。
“搞定！”
陳浩猛地一拍桌子，把李佳意從旖旎的思緒裡驚了出來，也引來周圍同學不滿的目光。
“框架有了！‘我的理想是成為用代碼烹飪美味的數字廚神，讓每一行指令都飄香萬裡…’怎麼樣？夠不夠抽象？夠不夠高大上？保證讓胖哥的‘泡湯大廚’昇華成米其林評委都看不懂的意境流！”
李佳意看著陳浩螢幕上那堆前言不搭後語的華麗辭藻，嘴角抽了抽：“…額，確實很…意識流。
胖哥看了，大概會從物理層麵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昇華’。”
“管他呢！先糊弄…不，先應付過去！”
陳浩毫不在意，滿腦子都是即將到來的網吧之行，整個人興奮得像打了興奮劑，“走走走！放學鈴就是衝鋒號！目標——‘蘭天網咖’！哥們兒今天要讓你開開眼，什麼叫天賦覺醒！”
放學鈴聲如同陳浩預言的衝鋒號，他幾乎是拎著書包第一個衝出教室的，留下李佳意無奈地收拾東西。
王胖子抱著他那本被“藝術加工”過的作文字，用幽怨的眼神目送陳浩離開，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轉向李佳意：“佳意，看好他！我回去好好看看他重寫的作文，我的‘佛跳牆’要是變成‘代碼亂燉’，我跟他冇完！”
“放心，胖哥，”李佳意拍拍他厚實的肩膀，忍著笑，“保證讓他‘用心’烹飪。”
“蘭天網咖”離學校不遠，煙霧繚繞，鍵盤鼠標的劈啪聲和玩家們的叫喊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廉價又躁動的活力。
陳浩熟門熟路地開了兩台靠裡的機子，迫不及待地登錄了永劫無間。
“快快快！”陳浩催促著旁邊的李佳意，“你先開訓練場，我看看你啥水平，好因材施教！彆怕丟人，兄弟不笑話你！”
李佳意看著螢幕上那個嶄新的、id叫“隨便玩玩”的賬號（特意註冊的小號），心裡歎了口氣。
裝菜鳥，比當大神累多了。
他慢吞吞地進入訓練場，選了個基礎的長劍，對著“天海大師”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的動作刻意放慢，顯得無比笨拙。
一次普通的平a接升龍，他故意讓角色在空中多扭了一下才落地，銜接得僵硬無比。蓄力攻擊，他愣是讓藍光閃了半天才“艱難”地放出去，毫無時機可言。至於振刀？他完美地錯過了訓練木樁每一個出紅光的瞬間，要麼振早了空氣，要麼振晚了捱打。
陳浩呆呆的看著李佳意的電腦螢幕，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評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