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世順意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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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
陳浩在旁邊看得直嘬牙花子，臉上的興奮漸漸被一種“慘不忍睹”的表情取代。
“兄弟…你這…手是剛長出來嗎？這操作…也太‘原生態’了吧？”
他撓撓頭，試圖找出點閃光點，
“嗯…至少…走路冇撞牆！對！剛纔說過的，你達標了！”
語氣充滿了強行安慰的味道。
李佳意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嗯，剛玩，手生。這遊戲…鍵位挺複雜的。”
他“笨拙”地又嘗試了一次振刀，再次被木樁打飛，角色在地上滾了兩圈。
陳浩看得直捂眼睛：“停停停！兄弟，你這操作看得我腦仁疼。算了算了，你還是先看看我的！雖然離‘事事順意’大神還差十萬八千裡，但指點你絕對夠用了！”
他瞬間切換到自己的賬號，選了他最近癡迷的妖刀姬，點開了訓練場。
隻見陳浩的妖刀姬在訓練場裡上躥下跳，氣勢十足。
他口中唸唸有詞：“看好了！a接c取消後搖…哎喲我靠！這破鍵盤延遲了！”
他一個升龍冇接上，角色直挺挺摔在地上。
“不算不算！再來！看我絲滑小連招！b接…接…接啥來著？”
他手忙腳亂地按著鍵盤，角色在原地抽風似的揮舞了幾下太刀，然後被天海大師的一個假動作騙出了振刀，又捱了一記重擊。
“噗…”李佳意實在冇忍住，趕緊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看著陳浩那“浩氣長存”的id下，妖刀姬笨拙得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娃娃，和他口中崇拜的“夜刃剋星”形成慘烈對比，這反差實在太有喜劇效果了。
陳浩臉有點紅，梗著脖子強行挽尊：“咳！訓練場狀態不好！實戰！實戰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來，開把單排！看我亂殺！”
匹配很快成功，地圖聚窟洲。
陳浩一臉嚴肅，彷彿即將踏上職業賽場。
落地，撿了把白品質闊刀，陳浩嗷嗷叫著衝向最近的一個敵人（一個拿著白匕首的顧清寒）。
他大吼一聲，蓄力！藍光剛亮起，對方一個靈活的滑步就繞到了他側麵，輕飄飄兩刀。
“哎喲！”
陳浩血線頓時下去一小截。
“彆跑！”
他取消蓄力，追著砍。
對方顯然也是個新手，兩人就在一小片空地展開了“二人轉”，你砍我一刀，我戳你一下，毫無章法，場麵一度十分滑稽。
李佳意強忍著不去指點，隻是“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螢幕，操縱著他的角色在遠離戰場的房區“認真”地搜颳著白甲和劣質血藥，動作依舊慢得像樹懶。他眼角餘光瞥見陳浩那邊，隻見陳浩終於逮住機會，一個極其緩慢的蓄力重劈，終於把那個和他纏鬥半天的顧清寒送走了。
“nice！”
陳浩激動地一拍桌子，引來旁邊人的側目。
“看見冇！這就是實力！浩氣長存，首戰告捷！”
然而，他興奮的吼聲還未落下，一道淩厲的破空聲傳來。
隻見一個手持藍色品質長槍的季滄海，如同鬼魅般從屋頂躍下，槍尖帶著刺目的寒芒，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陳浩妖刀姬的後心！陳浩甚至冇看清對方怎麼出手的，螢幕瞬間變灰。
“我艸！！！”
陳浩看著灰白的螢幕和跳出的“淘汰”字樣，整個人都傻了，剛纔的意氣風發瞬間凝固在臉上，表情精彩紛呈，從震驚到憤怒到委屈。
“偷襲！不講武德！這孫子肯定開了！我他媽剛殺完人，狀態還冇回呢！”
李佳意默默地看著自己螢幕上那個剛剛搜到一把綠品質鳥銃、還在慢悠悠裝彈的角色，又看看旁邊陳浩那張寫滿“生無可戀”的臉，以及他螢幕上那個“浩氣長存”的id孤零零地躺在淘汰列表裡。
他非常“真誠”地歎了口氣，拍了拍陳浩的肩膀，語氣充滿了“同病相憐”的感慨：
“唉，這遊戲…太難了。浩子，你說得對，‘永劫無間’，名不虛傳啊。咱們…還是先回去研究研究王胖子的‘米其林泡湯大廚’比較實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陳浩那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又“好心”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剛纔那招‘二人轉’…嗯，挺有創意的。”
陳浩像隻泄了氣的皮球癱在網吧油膩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煙霧報警器，嘴裡喃喃道：“…我的浩氣…還冇存住就散了…”
李佳意拿起自己那個廉價的、按鍵有點粘手的拚夕夕鍵盤，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更深了。
低調發育，任重道遠啊。
不過，看陳浩這樣子，自己的小號“隨便玩玩”安全得很，穩如泰山。
陳浩癱在油膩的網吧椅子裡，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彷彿那佈滿灰塵的煙霧報警器能映照出他破碎的“浩氣長存”電競夢。
嘴裡無意識地唸叨著：“散了…全散了…連點氣兒都冇存住…”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活像剛被社會毒打了一頓的鹹魚。
李佳意強壓著嘴角的笑意，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給陳浩配個“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bg。
他拿起自己那個九塊九包郵、按鍵已經開始粘手的拚夕夕鍵盤，手指在粗糙的鍵帽上輕輕摩挲，感受著那廉價塑料的觸感。
他清了清嗓子，用充滿“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真誠語氣，再次拍了拍陳浩的肩膀：“浩子，振作點。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看我，連訓練場都打不過，不也活得好好的？走，咱先撤，王胖子那‘米其林泡湯大廚’還等著你的妙筆生花呢。再晚，我怕他真把你給‘泡湯’了。”
提到王胖子和那篇作文，陳浩一個激靈，終於從“電競夢碎”的打擊中稍微回魂。他哭喪著臉看向李佳意：“佳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這遊戲？我這操作，跟‘事事順意’大神比，簡直是…是…”
“是雲泥之彆，天壤之彆，判若雲泥？”李佳意體貼地幫他補全了形容詞，換來陳浩一個幽怨的眼神。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安慰安慰我受傷的心靈嗎？”
“行，”李佳意從善如流，一臉認真，“至少你勇氣可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二人轉’跳得很有節奏感，下次爭取跳出新花樣。”他邊說邊利索地關機、拔卡、拎書包，動作一氣嗬成。
陳浩被他噎得翻了個白眼，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唉聲歎氣地跟著起身。兩人剛走出煙霧繚繞的網吧，傍晚微涼的空氣撲麵而來，總算衝散了點身上的煙味和鍵盤油光味。
回學校的路上，陳浩像是被剛纔的慘敗激發了某種奇怪的鬥誌，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分析起來：“我覺得問題出在裝備上！你看那個偷襲我的季滄海，拿的是藍槍！我拿的白闊刀！傷害差一大截！還有地形，他站屋頂上，視野好！我要是……”
李佳意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掃過路邊燈火初上的小店。路過一家小小的五金雜貨店時，他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櫥窗裡，一排排嶄新的工具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其中，幾把細長的尖嘴鉗靜靜地躺在那裡。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飄向了林曉曉手腕上那道刺眼的傷痕——菸頭燙出的烙印。深藍色校服袖子下，那截細白手腕上的暗紅印記，如同一個無聲的、充滿暴力的問號，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喂！佳意！想什麼呢？聽我說話冇？”陳浩不滿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李佳意猛地回神，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扯出一個隨意的笑容：“聽著呢聽著呢，裝備壓製，地形不利，下次你撿把金闊刀，再找個製高點蹲著當老六，對吧？”
“什麼老六！那叫戰術性埋伏！”陳浩不滿地糾正，隨即又興致勃勃起來，“誒，你說‘事事順意’大神會不會也用這種戰術？他操作那麼神，要是再玩點陰的…嘖嘖，不敢想不敢想，簡直就是聚窟洲大魔王啊！”
李佳意嘴角抽搐了一下。聚窟洲大魔王？他隻想當個安靜的路人甲。
兩人回到教室時，晚自習已經開始。王胖子正襟危坐，麵前攤著那本被水漬“藝術加工”過的作文字，油光鋥亮的臉上寫滿了“債主”的嚴肅。看到陳浩進來，他立刻投去一道“你懂得”的目光。
陳浩瞬間蔫了，像隻被霜打過的茄子，垂頭喪氣地走到自己座位，認命地掏出紙筆，開始對著手機百度絞儘腦汁地構思那篇關於“米其林泡湯大廚”的命題作文。
李佳意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下意識地再次飄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林曉曉正低著頭，專注地寫著什麼，深藍色的校服袖子依舊嚴嚴實實地遮蓋著手腕。教室裡很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翻書的輕響。窗外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的光暈在玻璃上暈開一小片暖黃。
他收回目光，攤開自己的課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課桌邊緣劃動，彷彿還能感受到下午在食堂時，林曉曉那聲細若蚊呐的“謝謝”帶來的微麻觸感，以及…那陽光下刺目的傷痕。
“低調發育…”他在心底默唸著這四個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掠過林曉曉安靜的背影。這一次，重生帶來的不僅僅是對遊戲先知先覺的優勢，似乎還有更多他始料未及的東西，正悄然攪動著原本平靜的軌跡。陳浩的遊戲菜鳥日常或許隻是序幕，而林曉曉袖口下的秘密，更像一個亟待解開的謎團，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他瞥了一眼旁邊抓耳撓腮、對著作文字愁眉苦臉的陳浩，又看了看斜前方那個深藍色、如同謎團般的纖細身影，一種複雜而微妙的感覺悄然滋生。這場重生的“永劫無間”，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得多。他拿起筆，在課本的空白處，無意識地畫了一個小小的、被圓圈保護起來的問號。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終於響起，如同救贖的鐘聲。
陳浩長籲一口氣，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癱在椅子上，把寫得密密麻麻的作文紙往王胖子桌上一拍。
“胖爺！請驗收！米其林三星泡湯大師的心路曆程，絕對感人肺腑！”
王胖子將信將疑地拿起作文紙，眯著小眼睛看了幾行，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居然露出點滿意的神色：
“嗯…‘那碗泡湯，看似平凡，卻濃縮了食堂阿姨對火候極致的追求與對學子們深沉的愛’…浩子，可以啊！這高度一下就上去了！”
陳浩得意地衝李佳意擠擠眼，彷彿剛纔在遊戲裡被打得抱頭鼠竄的不是他。
同學們開始收拾東西，教室裡嘈雜起來。
李佳意注意到林曉曉依舊安靜地坐在原位，似乎冇有立刻離開的意思，隻是微微側頭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和陳浩、王胖子隨著人流走出教學樓。“佳意，明天還去網吧不？我必須一雪前恥！”陳浩摟著王胖子的肩膀，還在喋喋不休他的遊戲大計，“我感覺我今天手感來了，就是運氣差了點…”李佳意笑了笑，正要敷衍兩句，目光卻猛地一凝。
教學樓側後方，靠近老舊自行車棚的陰影裡，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圍在一起。那個地方燈光昏暗，通常是學生們放學的盲區。
而其中一個被圍在中間的纖細身影，穿著深藍色的校服…是林曉曉。李佳意的心猛地一沉。
“哎，佳意，你看啥呢？”
陳浩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昏暗的光線下隻能看到幾個人影，並冇太在意，
“走了走了，回去還能開兩把黑。”
“你們先走”
李佳意的聲音聽起來冇什麼異常，甚至帶上了一點刻意的輕鬆
“我好像有本練習冊落教室了，得回去拿一下。”
“啊？這麼晚了…”
王胖子嘟囔了一句。
“很快，跑著去跑著回。你們到校門口等我，或者先回去也行。”
李佳意邊說邊轉身，腳步加快，幾乎是立刻融入了返回教學樓的人流背影中，巧妙地避開了陳浩和王胖子的視線。
他冇有真的回教室，而是藉著夜色和建築物的掩護，繞了一個大圈，悄無聲息地接近那個昏暗的自行車棚。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與平時“慢吞吞”、“笨拙”截然不同的敏捷，彷彿換了一個人。
離得近了，壓抑的對話聲隱約傳來。
“……跟你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吧？”一個略顯尖刻的女聲。
“還敢告訴老師？你以為有人會信你？”
另一個聲音帶著嘲弄。
“袖子擼起來我們看看，是不是真的啊？裝什麼可憐！”
李佳意躲在粗大的水泥柱後麵，屏住呼吸。
他看到林曉曉被三個女生圍在中間，她們穿著同樣款式的校服，但姿態卻充滿了攻擊性。
林曉曉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書包擋在身前，一言不發，像一棵被狂風暴雨摧殘的小草。
其中一個高個女生似乎不耐煩了，伸手就去拉扯林曉曉的胳膊！就在那隻手即將觸碰到林曉曉的瞬間，李佳意眼神一冷，下意識地邁出半步，但硬生生又止住了。
直接衝出去嗎？
然後呢？
大吼一聲“你們在乾什麼”？
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甚至可能把自己也徹底捲入麻煩的中心，這與他“低調發育”的原則背道而馳。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
忽然，他看到了自行車棚儘頭那個半廢棄的、總是發出滋滋聲的老舊廣播喇叭。
一個念頭瞬間閃過。
李佳意迅速彎腰，從地上撿起幾塊小石子，掂量了一下。
他的眼神變得專注而銳利，彷彿又回到了聚窟洲那個需要精準判斷和瞬間反應的戰場，隻是這一次，他的武器不是太刀或鳥銃。
他深吸一口氣，手腕猛地一抖！
嗖——啪！
一塊石子精準地打在那個老舊廣播喇叭的鐵殼上，發出一聲突兀又清脆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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