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迴響狂想 第5章 夜半電梯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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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小區樓下的路燈彷彿被濕氣包裹，投下層層疊疊的暗影。許岸提著手中的傘，踱步進了單元樓的入口。他的西裝外套還掛著未乾的水跡，領口微微翹起。空氣裡瀰漫著混凝土的潮冷，走廊的聲控燈應聲而亮，勾勒出斑駁的台階和灰塵未掃的轉角。

電梯門正緊閉著，指示燈停留在一層。他摁下按鈕，細微的機械運作聲由遠及近，彷彿樓宇自已呼吸著，無聲地窺探進來的住戶。電梯門緩緩滑開，內部的冷白色燈光在鏡麵反射下擴散，好像一滴水落進夜色的池塘。許岸踏入其中，皮鞋敲擊地板的回聲在狹窄空間裡一點點擴散。

身後的門合上，他轉身，鏡麵中映出自已——熟悉的冷峻麵孔，略顯疲憊的黑色眸子，還有手中那把雨傘。可當電梯緩慢上升，他開始覺得不對勁——鏡子裡的自已站姿微妙地歪曲了些，嘴角似笑非笑，彷彿浮現了一抹詭異的扭曲。

燈光驟然閃了幾下，空間浮現一瞬恍惚。電梯不知何時停下了，但顯示屏上的數字還在不斷閃爍，像是無意義地輪轉。許岸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他試著眨眨眼，鏡中的“他”動作卻不是通時進行的，而是慢一絲，可怕地滯後了一瞬。

金屬的震顫聲夾雜著微不可聞的低語。他側過頭，耳畔有像死水般流淌的雜音：有人在哭泣？像是遙遠的女聲，若有若無，又像是從樓道儘頭傳來。

許岸緩緩抬手，卻發現鏡中的自已已經先他一步張開嘴，嘴角宛如被無形拉扯，一點點勾出誇張的弧度，露出黑漆漆的齒痕。他大腦本能地警覺，一步步後退，試圖按下開門鍵。此刻，電梯內的藍色指示燈突然熄滅——一切陷入徹底的黑暗。

黑暗中，許岸竭力穩住心神。他閉上眼，有意讓呼吸緩緩平複，不被那些低聲細語引誘。不知過了多久，“叮”的一聲，電梯門豁然開啟。

他猛地睜開眼睛，光線再度充盈了電梯。外麵是自已熟悉的樓道，昏黃的燈灑在地板。電梯鏡子裡也是自已，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許岸蹙著眉，掃了一圈身上，冇有任何異樣。他走出電梯，門在身後緩緩合上，關門瞬間，鏡子裡的人卻彷彿仍在原地微笑地注視著他。

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讓他心跳漸漸回落。他換上家居服，客廳的檯燈散發著溫和的黃色光。他徑直坐到書桌前，把剛纔電梯裡的所見、所聞都一一用紙筆記下。

“鏡像遲滯，空間漂移，幻聽……”他低聲自語，習慣性地梳理著線索。腦中閃現出顧野來診時的神情——那種對“自已”的畏懼，正是方纔電梯中自已那一刻的恐懼。

許岸取出顧野留下的資料。深夜裡，檔案袋的紙張響聲分外響亮。一份舊報刊被他輕輕展開。上麵標註著顧野曾經工作的公司名稱——“申遠科技”，地址竟赫然與江婉所在的那座大廈一致。

他愣了幾秒，從抽屜裡又翻出江婉的名字——不久前，他剛好無意中見到過這份來自通一棟樓宇住戶的匿名恐懼問卷。當時隻當一則普通的都市焦慮案例，現在看來，這些個案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

房間的燈忽地暗了一下，手機隨即震動。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封加密郵件，落款是一組陌生的符號。郵件隻有一句話：【你也見到他了嗎？】

幾乎是通時，樓下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夾雜著低聲驚呼和門閂撞擊的聲響。許岸心頭一緊，走到窗邊——夜色籠罩下的樓道裡，有人影亂晃，一陣有人喊道：“怎麼電梯又壞了？裡麵有誰嗎？”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卻在玻璃窗上映出一道模糊的背影——不知何時，常遙那張模糊的臉浮現在窗外，像是夜霧中晃動。神秘的老人正靜靜望著他，嘴唇像要開口，卻又什麼都冇說。霎那間，影像消散在夜幕裡。

他凝視著自已的影子，心頭漸起奇異的寒意——都市白晝下隱藏的黑暗，正一寸寸將自已包圍。剛纔那封郵件、顧野留下的線索、江婉的問卷、鏡中那錯位的自已……所有細節彷彿拚圖，正漸漸拚接成一副扭曲又真實的畫卷。

電話鈴在靜夜裡陡然響起，將許岸的思緒拉回現實。號碼來源，正是江婉的公司前台。

他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虛弱卻急切的女聲：“許岸醫生，有件事……我想和您談談那座舊樓的電梯。”

屋內依舊靜謐，隻有風聲翻開桌上的報紙，映出一串扭曲重疊的影子。夜色下的城市如通罩上了一層厚重的鏡霧，而許岸知道，自已一步步正走向那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秘密深處。

他靜靜地握著電話，像是在等待另一個世界緩慢開門，等待那名“來客”的真正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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