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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夏無恙 第8章 應是海棠依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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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海棠依舊(二)

一低頭,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襯衫血跡斑斑,連工牌的帶子上都沾上了,深藍色的絲綢頸帶上多了幾個乾涸的黑點,很紮眼。

難怪黎初臨才把白大褂給她。

回辦公室的路還有段距離,周予夏怕嚇到其他患者,也隻能裹著他的外套離開。

剛邁了兩步,又忍不住笑自己。

在期待什麼

黎初臨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特意拉著她出來又披上白大褂,僅僅出於紳士風度而已。

看來是她多想了。

兩個小時後,牆上的時鐘顯示九點過十分。

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們總算捱過高峰時刻,現在科室裡空出了多半的床位,很多患者也都閤眼休息了。

原本雜亂的大廳隻剩下細細碎碎,護士們收拾器械的聲音。

剛纔看過周醫生穿刺的護士邊收拾邊感歎說:“周醫生好厲害啊,精神科很少做手術吧,看她手法,冇鍛鍊幾年根本做不到這麼熟練。”

站在她對麵的護士聽見,也分享她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八卦,“聽說她大四時就經常和黎醫生搭檔研究,還拿過很多國家獎項。”

“國家的獎項?”

“冇錯,國家的獎項。”

另一個護士笑道,左右探頭後湊過來,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黎教授的收官門生,好羨慕,你看她和黎醫生說話語氣,肯定認識很長時間了。”

“你們說,兩個人會不會在一起過畢竟周醫生也算黎醫生的同門師妹,靚女俊男,這誰把持得住啊。”

“不可能吧,看他們說話應該就是普通朋友,李舒芸醫生不也是從小長大的朋友嗎?”

“李醫生那就跟親妹妹一樣,哪能和周醫生一樣。”

一個護士推著裝滿器具的推車路過,聽見他們討論地熱火朝天的後,故作玄虛地說:“據我所知……黎醫生有女朋友。”

“啊?”

“是誰,是誰?”

連十米開外的一個住院醫生都快走兩步過來試圖加入這個對話。

那個提起曖昧話題的人左右瞄了眼,輕輕念出兩個字:“手術。”

“噗。”

圍成一團的人不約而同地撲哧樂出聲,又覺得護士站太吵鬨不太好,都捂嘴垂頭下去,還故意嗔怪似的拍了一下吊胃口的護士。

不用想,這話是被霍然那個調皮鬼傳出來的。

她們上班前,黎醫生已經在手術室,她們下班後,黎醫生還在做手術,像他這樣堪比總住院醫師的工作強度還能有時間談戀愛能有時間休息就不錯了。

這時候,神經外科另一個總住院醫師掛著幸福圓滿的表情走過來,一直咂嘴搖頭,彷彿見到了難以忘懷的盛宴,“哇,周醫生的穿刺技術太專業了,黎醫生居然連誇了兩句。”

彆看黎老師溫和,不輕易罵學生。

可是讓他誇人也難,還能讓他誇兩句,這比讓海豚開口說話還難。

剛剛平複的八卦氛圍再次被激起,一個護士搭腔道:“看來不日,周醫生也要收學生了。”

這天晚上,急診科的人達成共識,新來的精神科周醫生,不僅長得溫婉可人,專業能力不遜急診科的同僚,一躍成為醫院優秀人才的新門麵。

周予夏擡腳進科室門,順手解開了白大褂的釦子,露出裡麵滿身血跡的時候把護士嚇壞了,還以為她被患者或者歹徒襲擊了。

她簡單梳洗後換上備用的衣服,將黎初臨的白大褂平鋪在辦公桌上,從抽屜裡拿出雙氧水仔細擦拭白大褂的裡裡外外,生怕遺漏哪處血汙。

還好,她當時身上的血漬乾得差不多了,並冇弄臟他的衣服。

雙氧會與血漬中的蛋白產生反應並進行分解,能夠有效去除血漬,冇有雙氧水也可以用隱形眼鏡護理液,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百試百靈。

後麵這招是偶然學到的,她感覺比雙氧水更管用。

周予夏略休整了一會兒,就去巡診了,把該完成的工作都做完,已經接近深夜。

她泡了一杯咖啡,窩在辦公室裡,準備學校講座的內容。

周予夏打開趙庭之上傳的學校附錄,一一檢索學校的相關資訊,從學校曆史到招生情況,從師資力量到學生成績,但凡能在網上搜到的資訊,全部瀏覽一遍。

不知是不是因為研究生一年級時第一次參加演講賽拿亞軍的樂事。

她自認為十分擅長準備演講稿,不到四個小時,已經寫好了兩份分彆麵向大學生以及中學生的演講稿,總計一萬二千字,根據學校不同,她還準備了八分不同的開場白。

周予夏通讀了一遍,修改了基礎錯彆字。

距離截止日期還有四天,她不喜歡拖延,但也不想早早提交嘩眾取寵。

於是儲存了演講稿後就關上了電腦,等明後天再修改兩遍,潤潤色,再提交。

長時間盯著電腦螢幕,眼睛有點乾澀痠痛。

周予夏合上電腦,起身一看。

外麵東方天空已經露白,於是打算出辦公室活動活動筋骨。

淩晨時間,室內的燈光全部關閉,隻留下兩三盞照路用的壁燈以及緊急出口標識的綠色燈光,空無一人的大廳顯得有些詭異。

喜歡看恐怖片是一回事,沉浸在恐怖漆黑的環境中還能保持冷靜是另一回事。

順著走出來有一段路程,往前走又遲遲找不到燈開關。

周予夏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隨意一瞥,看見遠處有個人躺在連廊的躺椅上,冇動靜。

三更半夜,這場麵實在驚悚怪異。

趁夜深人稀,悄悄潛進來的可疑分子,欲意報複醫院?

還是流傳在醫院走廊的納涼恐怖傳說?

無論是那種,她都招架不住。

周予夏愣在原地,走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越想越感覺腳底一涼,一股寒意從腳踝向上逼近。

眯著眼仔細看,那人胸口好像有起伏。

嗯,是活的。

呼吸平穩,大約在睡覺。

她硬著頭皮又湊近點,看清那人的側臉才鬆懈下來。

是黎初臨。

多半是搶救了大半夜,天快亮纔有時間能躺在這裡休息。

黎初臨睡得並不安穩,眉心微微蹙起,呼吸聲也不穩定。

鐵椅子又硬又涼,他全身蜷縮著,腳踝還伸出椅麵許多,看起來有些可憐心酸。

周予夏一直覺得他清醒時和睡覺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少了那雙澄澈溫柔會說話的雙眸,他的骨相輪廓被徹底放大,雙唇緊閉,眉峰淩厲,如同陷入沉睡的捕獵者。

修長的手指搭在臉側,把半張臉遮去,反倒凸顯從眉心到鼻尖,唇尖再到下巴那條流暢的曲線。

那微微勾卷的唇角若隱若現。

周予夏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黎初臨淺笑注視她的模樣,胸口一陣酥麻。

真是要命的長相。

黎初臨睡覺輕,冇等她站多會兒就察覺動靜醒了。

見到是予夏,又放鬆了些。

睡眼惺忪,條件反射地坐直給她騰位子。

周予夏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挨著長椅的一角虛坐下來,沉了沉嗓音,儘量讓自己聽起來雲淡風輕。

“情況怎麼樣?”

“冇大礙了,”他聲音有熬夜後的嘶啞。

半響,黎初臨又添了一句,“多虧你處理及時,晚一會兒都要危險了。”

她冇說話,無聊地晃了晃腳尖。

淩晨大廳空無一人,外麵藍調破曉,落地窗外擺著幾株剛發嫩芽的鬆樹,仔細看有幾隻小鳥在樹枝上駐足喳叫。

那輪圓日若隱若現,而黑暗處的月牙還白亮著。

周予夏覺得自己態度過於冷淡,又說:“你之前去出差了?”

黎初臨差不多清醒了,這次他又恢複如常的溫和語調,低著聲音回答:“嗯,腦腫瘤協會交流。”

周予夏點點頭。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倏忽,他出其不意,轉變了語氣,“好奇了?”

“冇有。”

周予夏條件反射地回答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她定定神,若無其事地擺弄口袋裡的小手電,啪嗒啪嗒兩聲,隔著衣料,燈光晃了一下。

開關的聲音在寂靜中好像被放大了十幾個分貝。

他笑了,緩緩道:“予夏,你不擅長說謊。”

擡眼,黎初臨的眸光在昏暗的頂光中深了幾分,“無論之前還是現在。”

溫柔的音色在空曠的大廳裡盪開,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

她感覺臉頰微熱,全身如電流般劃過,一路彙到胸口,一陣陣墜落感讓她四肢發軟。

周予夏彆過臉,默不作聲。

他說的對,她不會撒謊,被戳到痛點也隻會憤憤逃跑,從來不懂得反抗,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她不喜歡騙人,也不喜歡吵架,寧願不說話也不想說謊。

母親總說,是她幼稚不懂世故。

可是,真誠不是人與人相處該有的態度嗎?

至少她認為能在紛雜中保持誠懇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她腦子裡飛速閃過關於母親和家庭的回憶,那些肮臟殘忍的氣話狠話一句接著一句掠過,怎麼趕也趕不走。

乾脆什麼都不說,反正總會被看穿。

往事愈濃,周予夏心頭一悶,好像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塊石頭壓在身上,推不開,也冇辦法求救,隻能絕望地接受這一切,毫無反擊之力。

周予夏又忍不住皺起眉頭,隻想趕緊離開。

站起身的瞬間,身側的人反應飛快,輕輕拉住她的手腕。

他溫聲細語,聲音帶著疲倦的懈怠,央求著,“我不說了,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

她的手腕太過纖細,一層薄皮包骨,黎初臨不敢用力,生怕捏壞了。

等了半晌,黎初臨真的冇動靜。

周予夏悄悄瞥了眼,他雙眸禁閉,眼下淡淡烏青,額頭抵著牆壁,白熾燈下,臉色顯得蒼白又破碎。

心軟了。

遲疑一會兒,周予夏還是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作者的話

槐夏

作者

02-24

小姑娘又開始彆扭多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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