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刀藏儘溫柔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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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門再次被推開時,已是深夜。
宋書蘅帶著一身酒氣走了進來他原本慵懶的神情,在看清被吊在梁下、麵色慘白如紙的林茵雪時,驟然碎裂。
“茵雪!”他失聲驚呼,一個箭步衝上前,手忙腳亂地去解那粗糙的麻繩。
“誰乾的?!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麻繩深勒入肉,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留下紫黑色的淤痕,觸目驚心。
林茵雪渾身冰冷,幾乎冇有一絲熱氣,她艱難地掀開眼。
那眼裡麵冇有預期的委屈、哭訴、指控,甚至冇有恨,隻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這種過分的平靜,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入宋書蘅心口最隱秘的角落。
“是不是白夢蘇?”他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她對你做了什麼?告訴我!”
他寧願她哭,她鬨,她歇斯底裡地指責,就像從前每次受了一點委屈都會紅著眼眶依賴地望向他那樣。
而不是現在這樣,彷彿靈魂都已抽離,隻剩下一具麻木的軀殼。
林茵雪垂下眼睫,虛弱地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我不小心…衝撞了妹妹…自願受罰…”
自願?吊起來一天一夜?宋書蘅不是傻子。
他看著她蒼白脆弱的脖頸,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
是憤怒,是對白夢蘇越矩行為的惱怒,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心疼?甚至是一絲恐慌。
他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更緊地箍在懷裡。
林茵雪在他懷裡微微顫抖了一下,依舊用那副平淡無波的語調說:“夫君…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她的迴避,她的疏離,像一盆冷水澆在宋書蘅心頭。
第一次發現,一種莫名的失落和…甚至是一絲摻雜著悔意的愛憐,悄然滋生,讓他心煩意亂。
他打橫抱起她,步伐沉重地走出祠堂。
一路上,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起昔日她巧笑倩兮的模樣,想起她曾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依賴…
而此刻,林茵雪靠在他胸前,她的思緒卻飛得很遠。
父親…那個一生清正、卻落得“通敵叛國”慘淡收場的丞相。
當日錦衣衛來得太快,證據呈現得太過於“鐵證如山”,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飛速推動著一切。
如今細細想來,許多細節都透著蹊蹺。
那封所謂的“通敵密信”,筆跡模仿得再像,父親的一些微小書寫習慣,外人又如何得知得那般詳儘?
宋書蘅…他當時雖已交出兵權,但在軍中的影響力仍在。
他“恰好”出現在法場,用兵符換下她…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確認他離開後,林茵雪強撐著坐起,從枕下摸出一枚極小、不起眼的玉蟬。
這是父親舊部日前通過那啞巴老仆秘密送來的,是父親早年聯絡心腹的信物。
父親說過,持此物者,可信。
她摩挲著冰涼的玉蟬,心中稍安。對方並未透露真實身份,隻言是受故人所托,願助她脫困,並定下了十五月圓之夜,趁將軍府夜宴守衛鬆懈時,安排她離府。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雖然微弱,卻足以支撐她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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