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刀藏儘溫柔骨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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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茵雪蜷在冰冷的榻上,仔細回想從前從未懷疑的種種,父親一生清正,絕不可能通敵叛國。
整個將軍府,最可能藏匿秘密的地方,便是宋書蘅的書房。
她必須去一趟。
儘管身體如同被碾碎般疼痛,小產後的虛弱讓她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鐵鏽味,但她還是強撐著坐起。
書房外並無守衛,宋書蘅自恃權威,從不認為有人敢潛入他的禁地。
這給了林茵雪一絲可乘之機。
室內瀰漫著淡淡的墨香和宋書蘅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讓她一陣反胃。
月光透過窗欞,灑下清冷的光輝。
她不敢點燈,藉著微弱的光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找著書案上的信件、抽屜裡的文書。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急,指尖冰涼。
她希望能找到父親冤案的線索,卻又恐懼著可能發現的真相。
突然,她的目光被書案最底層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匣吸引。
直覺告訴她,這裡麵有東西。
林茵雪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掀開匣蓋。
裡麵並非她預想中的機密文書。
而是一件嬰兒的小衣。
一件用最柔軟的雲錦製成、繡著精緻祥雲紋樣的紅色小肚兜。
上麵是宋書蘅的鐵畫銀鉤,透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近
乎溫柔的筆觸:“吾兒安康。父字。”
落款日期,正是在白夢蘇診出有孕後不久!!!
轟——!
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原來,他早已為那個孩子備下瞭如此精心、充滿愛意的禮物。
這柔軟的雲錦,這細緻的繡工,這飽含期許的“吾兒安康”每一個字,每一針線,都像是在剜她的心,嘲笑著她那個被視作解毒工具、連一件像樣衣物都不配擁有的可憐孩兒!
她以為的心痛至麻木,此刻竟又生出新的、更尖銳的痛楚來。
“嗬”一聲極輕的、帶著無儘嘲諷與悲涼的冷笑從她喉間溢位。
下麵是一封宋書蘅親筆所寫信!
“林相黨羽已大致肅清,其女茵雪,乃計劃關鍵,需暫留性命,以為蘇蘇娩下嫡子之‘藥引’待其油儘燈枯,便可將其父女一併釘於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屆時,再以‘平息天怒’之名,將夢蘇母子正位,則大業可成,兵權亦可藉機重歸我手”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還想趁機奪回兵權!
極致的恨意沖垮了理智,她渾身劇烈顫抖,幾乎要捏碎那幾張薄薄的紙。
“姐姐真是好興致,深夜不睡,跑來將軍書房賞玩孩兒衣物?”
一個嬌柔帶笑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林茵雪猛地回頭,隻見白夢蘇披著華麗的鬥篷,正倚門而立,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惡毒的笑容。
她顯然來了有一會兒,將林茵雪的震驚與痛苦儘收眼底。
“哦,不止衣物,還有書信呢。”白夢蘇緩緩走近,目光掃過林茵雪手中顫抖的信紙,笑容愈發燦爛,“看來姐姐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日日演戲,憋得辛苦。”
“是你!還有他!你們——”林茵雪目眥欲裂,聲音因極致的恨意而嘶啞。
“是我們。”白夢蘇輕快地打斷她,撫著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書蘅哥哥為我謀劃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和我們的孩子。你和你那短命的爹,不過是我們腳下的墊腳石罷了。”
她湊近林茵雪,壓低聲音,語氣甜膩如蜜,卻字字誅心:“你知道嗎?書蘅哥哥每次碰你,回來都要沐浴更衣,他說覺得噁心極了。你懷孕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他都在我房裡,安慰我,說委屈我了,要再等等等你和你肚子裡那個小毒物死了,我就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我們的孩子,纔是將軍府名正言順的嫡子!”
明知白夢蘇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她失控,她想要順理成章的成為平妻,讓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順,可是林茵雪最後一絲理智還是崩斷。
“啊——!!!”
父親的冤死、兩人的算計、骨肉的利用所有痛苦和仇恨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她尖叫一聲,雙手死死掐向那纖細的脖頸!她要殺了這個毒婦!
白夢蘇似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到竟一時忘了躲閃。
就在林茵雪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白夢蘇的瞬間。
“住手!”
宋書蘅突然衝了進來猛地一把將白夢蘇拽入懷中護住,隨即狠狠一揮袖!
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林茵雪身上,她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重重摜倒在地,後腦磕在冰冷的桌角,眼前一陣發黑,喉頭湧上腥甜。
宋書蘅緊緊護著懷中的白夢蘇,白夢蘇趁兩人對峙的空擋,把小衣和信件藏了起來。
“書蘅哥哥!”白夢蘇立刻抓住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帶雨,“我好怕姐姐她突然發瘋要殺我她說我的孩子是孽種,她容不下”
宋書蘅看著臉色鐵青,“夫人,你這是為何?”
林茵雪死死咬住唇,不能說出真相否則宋書蘅一定會戒備,白夢蘇無非就是看她命不長,想提前成為平妻,她也冇這個膽子讓宋書蘅知道她把真相告訴了她。
她不想如任何人的願。
林茵雪閉上眼睛,選擇沉默。
“夫人得了失心瘋,衝撞白姨娘,意圖不軌。”宋書蘅的聲音冷酷無比,“將她拖回廢院那間柴房,鎖起來!冇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也不準給她吃喝!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將軍”白夢蘇眼底閃過惱恨,火上澆油,“姐姐或許隻是一時想不開”
“夢蘇不必為她求情!此等毒婦,死不足惜!”宋書蘅摟緊她,語氣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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