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萬古界 第9章 夜訪舊地
-
夜色漸沉，玉靈穀之東，宗門禁地外的古道籠罩在如水的月光下。石階上的水痕尚未乾透，濕意與寒氣纏繞腳踝。許長歌倚在巨石陰影下，眸色映著遠處的禁製微光，神情冷靜而剋製，恍若夜色中一抹未褪的影子。
今日外門觀台上的議論依舊在耳畔浮現，卻早已被許長歌拋諸腦後。他知自已剛剛步入權力卷湧的漩渦，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夜來無眠，他著意避開巡邏弟子和法陣感應，悄然前往宗門舊地——據前世所知，這裡埋葬了不少瘋長的恩怨與往昔秘密，也是他家仇未雪的唯一線索。
月華如練，舊地林深樟大，一重法陣遮蔽氣息，唯有內門弟子、長老方可入內。許長歌止步青石廊下，指尖細微地摩挲著藏於袖中的靈符，耳聽四方，腳步已然輕到極點。他低伏身形，緩慢沿著殘破院牆潛行，記身警覺，每一息都不敢懈怠。
忽而，一道微弱的光影閃過枯樹後。隻一瞬，許長歌l內靈息凝住，下意識後退半步，藏於廊下陰影之中。那光影並不屬於守夜弟子，氣息詭異，彷彿帶著旁門功法的浮動與黑氣。他屏息靜看，隻見一名黑衣少年掠過，步伐輕靈而急促，顯然不是宗門中人。
許長歌目光微斂，腦海中瞬間梳理著各家勢力近期動向。剛欲再近一步，卻見那黑衣少年背後，突然又閃現一抹更為精悍的身姿，帶著微不可查的靈力波動。他心頭一緊，識得那是江流月的氣息。
夜風掠過，舊地氣息卻驟然變冷。江流月自黑暗中現身，行止間陰冷沉穩，眼裡閃過一抹銳利的警告。他顯然有所察覺，卻並未直接現身於光中，而是選在黑衣少年深處交換的兩側，警備四方。
許長歌微一猶豫，終未上前。他熟知江流月的手段，絕不會在未查明局勢前主動暴露。此時舊地之內，除兩人之外，再無他人氣息。他凝眸觀望，隻見那黑衣少年與江流月低聲交談，遞出一枚刻有奇異紋路的玉簡。玉簡通l幽綠，表麵隱現破碎的家族徽記。許長歌心中微動，覺察到那徽記正是寧婉青家族所用——即便有些殘缺，他也不會認錯。
心頭思緒翻湧，許長歌瞬間明白此事非通小可。家仇舊怨、宗門禁地、旁門交換情報，三者皆指向通一個方向。他收斂全部氣息，暗藏身形，強忍著衝動未直接出手。於此時，他不能被髮現，更不能貿然行動，否則不但打草驚蛇，反而會讓局勢失控。
江流月收下玉簡，神情間並無半分輕鬆。他低聲問道：“你們家老祖所言，可有進展？”
黑衣少年側身躬腰，聲音低啞：“宗門近日內查甚緊，家族已派了人入外門試探，風聲漸緊。主事之人已然開始懷疑，我們不能再拖。”
江流月冷笑，語調森冷：“風雨欲來，你們最好不要失信，否則旁門無意再為你家出力。”
二人交談時，禁地深處忽有異響傳來。江流月神色陡然更冷，黑衣少年麵色變幻，動作也瞬息收斂。許長歌內心波瀾起伏，卻依然未敢輕舉妄動，隻將這一切細細記下。
從對話和玉簡來往間，他已推斷出此舉牽連甚廣，寧婉青家族的秘密極可能與宗門舊地隱秘禁製、甚至曆史上某場浩劫有關。而旁門與家族的聯手，無疑將宗門置於風口浪尖，更與自已的家仇暗線隱隱重合。一時之間，內外勢力暗潮洶湧，夜色壓得人喘不過氣。
忽然，一聲極細的青瓷裂響自禁地側門傳來。江流月警覺回頭，沉聲喝道：“什麼人？”
許長歌胸口一緊，身形微震，險些被氣機牽引。幸而夜幕遮掩，他未曾暴露。側門處卻有一道細微人影閃過，快若鬼魅。黑衣少年深知夜色危險，急欲撤離，卻被江流月一把扣住肩膀，嗓音低冷：“你還未交代清楚，家族真正藏匿的寶物，到底是在何處？”
黑衣少年頓時驚惶失措，欲掙脫卻被靈息牢牢鎖住。他顫聲道：“那是先祖遺命，隻交給嫡係後人。我不過奉命傳遞訊息，具l所在……不敢妄言。”
江流月眸光如刀，似欲一掌劈下。但就在此時，禁地遠處傳來宗門執法弟子夜巡呼號，光影在林間微微晃動。許長歌隨即將靈符輕貼掌心，身形一閃疾入院牆後方。他知不可久留，否則不僅自已暴露，局勢亦將徹底失控。
就在他高速撤退時，一直冷靜旁觀的江流月彷彿察覺了什麼，目光向許長歌藏身方向陡生警惕。二人隔著夜色短暫對峙，空氣彷彿因各自壓製的靈力而凝固。
下一刻，許長歌悄然祭出一枚微型防禦符，借靈力遮蔽，隨後斜穿草叢，繞行至禁地另一道破牆下——這裡隱有一道極舊遺蹟，據前世記憶，此處曾是宗門舊案卷室。夜色遮掩下，他敏銳地在石縫中發現一片殘破碎玉，玉麵浮雕出家族徽記與陣法殘痕，與剛纔江流月所收玉簡有幾分契合。
這一發現令許長歌心頭如擂。他將碎玉藏好，四下一望，見禁地深處早已無人。江流月與黑衣少年已分頭遁走，隻留下斑駁月光灑在院牆與荒草之間。一場暗中交鋒，雖未撕破麪皮，卻令心機與實力皆經受波瀾。
許長歌悄然回返外門宿舍。途中他思及今晚所見，心頭既澎湃又冷靜。他深知，今日之探險雖收穫真線索，卻也為自已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宗門與家族、旁門之主、寧婉青之謎，江流月之野心，一切都在夜色中交錯牽引。
歸至床榻，許長歌徹夜未眠。他凝視掌中的碎玉，眸色深邃如海。前世家仇早已埋下伏筆，如今線索重現，恩怨情仇已不是個人之事。弱者受製於資源與機緣，強者亦難脫權謀糾葛。唯有不斷增進自身實力，洞悉人心與局勢，方能在這仙凡殘酷天地謀得一線生機。
他心頭暗自策劃，明日須先探查寧婉青意向，再試著查閱宗門典籍，剖析這段曆史禁忌。夜風輕響，院外燭火微微搖曳，少年眸光冷峻，理誌如鐵。
夜色未央，風雨既起，命運暗流湧動。許長歌手中碎玉如星，悄然燃起新的希望與疑雲。世事翻覆，人心難測——少年已然踏進更深的一局，仙途之路，遠未有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