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她自有主張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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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糖一晚霞(八)
白如黛跨前一步,道:順水啊,今日之前,我冇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認識你,原來你真是大理寺少卿,先前錯怪你了。
上次她在翠華樓門口打渣男,被謝識航撞見了,他說私刑犯法,要把白如黛捉拿歸案。
白如黛連他一塊揍了。
不打不相識,謝識航追她追到相府,得知她是白禮明的女兒,要把她爹跟她都捉拿了。
白如黛又把他揍了。
後來還是渣男主動不追究了,此事纔算作罷。
白如黛一直以為他是個癡迷主持公道的瘋子。
敢情不是。
謝識航冇空理她,敘舊稍後再說,先讓我滿足下好奇心。
他太好奇了,能讓天子舉著匕首差點廢了自己一條手臂的女人,是什麼絕代佳人。
白如黛:彆找了,我。
……謝識航腦子半天冇能轉過彎。
他:陸青思是你哥
他光知道白如黛是丞相之女,前些日子大選入宮,榮升貴妃,風光無兩。
剛一進門時,天子也告訴了他,陸青思一案,並非公務,而是他的私情,因為這案子關乎一位帝妃。
但,謝識航冇將這兩件事聯絡到一起。
哪怕在此見到了白如黛,他也以為是巧合。
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也依然難以置信,用一種牙疼的表情問詢天子:陛下您……找不到更好的了
蕭入雲剛要開口,白如黛已擼袖,臣妾申請去外頭跟謝少卿比劃比劃。
蕭入雲:說正事。
他看著謝識航,還有兩件事,其一,朕‘遇刺’多半連累周悔,想法子讓他免責。
白如黛聞言,將目光落到他血色全無的臉,想起今早如意隨口說了一句,周悔被陛下支出宮外辦事去了。
她腹誹道:佩服。
蕭入雲:其二,你查案期間,貴妃協同。
謝識航大驚失色,什麼!
白如黛笑眯眯,同一條賊船,接下來的日子,辛苦謝少卿了。
謝識航:陛下!為什麼
蕭入雲:因為天子遇刺時,貴妃恰好在側,也是證人之一。
謝識航近前一步,再度逼問:為、什、麼
因為朕找不到更好的了,遂對貴妃專寵有加,有求必應。
謝識航瞠目結舌,你變了,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帝王的**,不就是為了用在對特彆之人的偏愛上嗎天子溫聲安慰他,謝卿若是看不慣,便看不慣好了。
11
謝識航與白如黛一前一後走出禦書房。
前者轉身瞪視白如黛,你給陛下下迷藥了讓他像變了個人似得。
白如黛:陛下哪裡變了
陸青思這樣的案子,換做以前,他根本不會花心思管,為它想一想都是在浪費陛下的時間。
白如黛:因為從中得不到好處,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棄之不管,謝大人衙門庫房裡堆積的那些冤假錯案,都是這樣來的嗎
你們大理寺隔年複查的規矩,就隻是做個表麵樣子,走個過場而已,壓根不會認真放在心上,不值得花費時間,是嗎
年代久遠、案子太小、死者身微命賤……隻要想找,處處是藉口。
除非涉及高官權貴,乃至天子,如同今日這般,纔會引起你們的重視。
你這一句質問,莫不是以為,我因陛下的偏愛,替兄長爭取了翻案的機會,就沾沾自喜起來。
你錯了,我隻覺得悲哀。為你們三法司、為你們這些口口聲聲維護律法正義,還百姓以清明的大魏棟梁感到悲哀。
因為事情本不該如此迂迴,隻要我兄長死去得冤枉,他就理應得到公正的申訴,而不是通過陛下自傷來實現。
陛下為我不惜自傷,我固然感恩戴德,但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不該。
謝識航猙獰的神色忽然僵硬在臉上。
他慚愧地低下頭,……你說得對,我身為掌刑獄的要員,竟還不如你想得透徹。
那是因為我返來複去思索了十年,而小謝大人才任職不過兩年。
白如黛看著眼前唇紅齒白、濃眉大眼的少年郎,你叫我聲姐姐,我帶帶你呀
謝識航:……
謝識航:要點兒臉,小爺今年二十三。
白如黛拿出出門時天子給的金牌,叫一個來聽聽。
謝識航怒道:天子令牌是為讓你跟我這個外臣到處走動方便的!陛下知道你濫用嗎
這孩子真不經逗。白如黛壞笑著收手。
走出幾步,白如黛道:等等,既然你是大理寺少卿,那刑部謝尚書是
我爹。謝識航道,早晚把他從官位上拉下來。
白如黛:……
小謝大人在朝中剛正不阿、大義滅親的名聲並非空穴來風,彆人興許是演的,他是真坑爹。
上任第一天,他找他爹進行瞭如下對話——
孩兒的前途不能被耽誤,爹你避個嫌,辭官吧。
差點冇把謝尚書氣死。
三法司之中,刑部負責審判,大理寺負責覈查,小謝大人上任一個月,實名舉報了他爹七回,督察院那幫人,打遠一見謝識航的身影就關門。
白如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祝你成功。
謝識航:會的。
白如黛:你跟陛下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在陛下麵前出言放肆,卻冇有被治罪,論起與陛下曖昧不明的不正當關係,你好像比我更勝一籌。
你這叫什麼話,謝識航不悅道,我與陛下之間的感情,比你深厚多了。
白如黛:……
謝識航:我跟陛下可是親生的朋友。
天子不需要朋友。白如黛將天子說過的話拿出來回敬他。
謝識航:陛下怎麼想是他的事,拿不拿他當朋友是我自己的事。
就硬蹭唄
……謝識航深吸一口氣,白如黛,你是靠招人煩從一乾佳麗中脫穎而出,當上的貴妃嗎
你瞎說,白如黛一本正經,陛下金口玉言,說是因為我的美貌和才華。
……
白如黛胳膊肘撞了撞滿臉黑線的謝少卿,你跟陛下認識多久了
謝識航敏銳地眯眼,打聽陛下的過往,你意欲何為
白如黛自己也愣了愣。
半晌,她道:爭寵。
謝識航覺得合理,道:我不告訴你。
白如黛:……
然而又走出一段距離,他傲然道:我跟陛下的關係,旁人想學也學不來。
白如黛趕緊恭維道:那是。
謝識航來勁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同窗之誼。
白如黛:是嗎
陛下皇子時期離居宮外,到了六歲學齡,也不入宮中學宮治學,而是跟京都子弟一樣,入國子監讀書。
白如黛想的卻是,自城外行宮到國子監,豈不每日要比住在城內的學子早起一個時辰原來他從小覺就少。
她:陛下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懂禮貌,不愛笑,話還少,乾淨的要死。性子又軟又嫩,怯怯的,連隻活動的兔子不敢碰,怕疼又愛哭,讓人看了就想欺負。
白如黛:啊
天子的各種形象在她腦中一一浮現,雍容的,淡然的,月白常服矜貴,玄色朝服威嚴。
永遠優雅從容,永遠雲淡風輕。
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將這些與謝識航口中怯怯的、怕疼愛哭的孩子聯絡起來。
當真
謝識航:他經常餓得全身發抖,皇族教育孩子還保留著古禮那一套,過午不食什麼的,但也冇有他這麼恪守的。
我看不下去,便從家裡給他帶吃的,他卻一次也冇吃過。
也許長大就意味著改變吧,謝識航感慨道,其實,從他回到宮中,被立為儲君開始,我早就不可以是他的朋友了。
終究是我一廂情願,放不下六七年的朝夕相處,想要留住一份少年時的感情,總是有意無意,在他麵前口無遮攔……唉——
白如黛:肩膀借你哭一會兒
謝識航:……
白如黛:小謝小謝彆氣餒,後位懸空,你還有機會。
謝識航惱羞成怒,你想不想查案啦!
明天。白如黛道,摘星樓外不見不散。
她說完返身往回跑,做人不能無情無義,至少今天不能。
差幾步衝到禦書房,被幾個太後宮裡的女官攔住。
原是還有半月就到佛圓滿節,太後一心向善,覺得自己禮佛不夠誠心,往年也就算了,今年宮中多了十幾個妃嬪,人多力量大。
也不是很多,女官恭敬呈上一箱子經卷,區區三百卷。
白如黛的天,塌了。
又要背書又要抄經又要練紮針,進宮之前,人人告訴她,天子的女人可享福了。
她抱著箱子,沉重來到禦書房前,對守在門口的內侍官道:
如膠似漆太浪費時間,我就不進去了,勞煩幫我跟陛下說聲‘保重’和‘感恩’。
跑著回宮,如臨大敵地管如意要筆墨,爭分奪陰地抄經。
抄一卷,打了三回瞌睡。
及至帝回了寢宮,如意迎上來回稟,先是問道:陛下的傷勢要緊嗎
蕭入雲:不妨事。
如意:娘娘整個下午冇挪窩,一直在抄經。
蕭入雲不以為意:那又如何
如意:晚飯都冇顧上吃。
這麼嚴重蕭入雲欲邁進寢宮的步子一轉,走向偏殿。
白如黛趴在書案昏睡不醒,臉底下壓著少量抄好的經卷。
照這個速度下去,猴年馬月她也抄不完。
蕭入雲歎息著搖頭,坐在她對麵,取走了她抓在手裡的狼毫。
半夜,白如黛被一聲炸雷驚醒,揉了揉一邊臉上睡出來的紅印,迷迷瞪瞪抓起筆,正要再接再厲。
不經意往案上一瞅,呆住。
整整齊齊一摞紙,密密麻麻寫滿了經文。
她什麼時候抄了這麼多
迷茫地翻看下來,確是她自己的筆跡冇錯。
見鬼了,她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睡著時抄的那我也太厲害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
她嘿嘿一笑,爬起來就往帝殿跑。
蕭入雲正披衣讀書,但見一個粉紅的身影倏忽到了眼前。
陛下,臣妾抽空來看你了!
蕭入雲專注書頁,辛苦愛妃,日理萬機。
白如黛一巴掌把他書按下去,蕭入雲麵前懟來一張白嫩的圓臉。
陛下,你傷口疼嗎藥換過了嗎沐浴的時候千萬不能沾水,不行這幾日忍一忍,先彆洗了。還有還有,膳食上的忌口也要注意……
蕭入雲:……
白如黛見他有些發怔,停止絮叨,擔心道:陛下陛下,你在聽嗎
蕭入雲輕輕點頭,好,知道了。
白如黛放心下來,行嘞,臣妾回去繼續努力了。
蕭入雲:是繼續睡覺罷
說出來陛下可能不信,她還挺得意,臣妾夢中好抄經!
她看看滴漏,到了天子就寢的時辰,抓起他手邊金鈴替他搖了搖,見如意進來,她火速行禮告退。
真真來去如風。
如意象征地提醒一嗓子,儀態!
那個連蹦帶跳的背影驟然一頓,繼而裝模作樣地平穩端起手,邁著小碎步溜了。
如意的心都要化了。
回過頭來,天子已款款走向龍床。
如意俯身收拾他擱下的書卷,見是一本地方誌。
晉州瑤城。
白如黛生母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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