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她自有主張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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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糖一晚霞(七)
白如黛怒從心頭起,氣勢洶洶拎著小粉裙子就往帝殿衝,走到內裡,迎麵對上一堵屏風。
上麵花花綠綠繡滿了他奶奶個熊的大蟈蟈。
白如黛想起這茬了,氣焰滅了一半,趁屏風後的那個身影還冇發現她,鬼鬼祟祟地準備原路返回。
愛妃這是要往哪裡逃那個身影自屏風後轉出來。
白如黛一愣,見慣了天子常服淡雅,還是第一次見他穿隆重的玄色金紋朝服。
流冕下,蕭入雲深沉的眼眸朝她傲睨過來,那莊嚴肅穆的黑襯得他不怒自威,也劃開了他與凡人的距離。
相處幾天磨去的生疏,在這一刻又回來了。
白如黛拘謹地行禮。
卻見天子手持一支燭台,拖著厚重的朝服貼近屏風,對著那精美的刺繡,似在觀賞。
愛妃送給朕的驚喜,朕豈能拋下愛妃獨享。
他勾起唇角,輕輕脫手,燭台一翻,屏風在白如黛眼前著了。
白如黛驚呆了,還有這種操作
天子:不慎失手。
眼見刺繡燒著的窟窿越來越大,連帶木架也燒了起來。
天子黑沉的眼眸中跳躍著兩道火光,看上去有些興奮,他向火苗伸出手——
白如黛一把將他拉走,太近了陛下,朝服造價可不便宜。
蕭入雲:……
他緩緩側眸,看著她。
白如黛眨巴著眼,長睫忽閃忽閃,坦蕩與他對視。
良久,蕭入雲道:無事了,你回去睡罷,睡醒後帶著你的藏書閣圖紙來朕的書房。
這是要兌現他的承諾了白如黛欣喜若狂。
是!謝陛下!
天子一走,一旁宮人們訓練有素,端著準備好的水盆上前來滅火,不消半刻,便收拾了殘局,殿內恢複一塵不染。
白如黛哪還有睡意,整個人容光煥發,出去打了套拳,出了一身汗,洗了澡,澎湃的心才平複了些。
如意捧著新衣裳給她換。
也不曉得她是個什麼愛好,自從白如黛住進了帝殿,如意負責她的起居,她給白如黛準備的衣裳全是粉色。
柔粉、淡粉、淺粉,水粉……
白如黛也是不挑,給啥穿啥。
如意:轉個圈看看。
白如黛乖乖照做,裙裾輕旋,其上所繡粉蝶靈動飛舞。
如意滿眼欣慰,打量她的眼神日漸慈愛。
白如黛坐不住,姑姑姑姑,我現在就去禦書房等著陛下可好
如意:去了也是白等,時辰到了,會有人來請的。
你多少跟我透露一下,陛下打算如何幫我
娘娘誤會了,陛下冇打算幫你。
白如黛怔然。
如意將她按坐椅上,語重心長道:
娘娘可知,宮裡有很多事,是不能直截了當搬到檯麵上來的,想要達成目的,需另取途徑。
白如黛:我不明白。
娘娘認為,娘娘兄長的案子該如何查
白如黛:從前是我自己偷偷查,如今陛下知道了,自然是授命大理寺,將我兄長當年的案子重審,查漏補缺,釋疑解惑,還願事情真相。
目前為止,對此案存疑的人,似乎隻有娘娘一人,外人看來,此案早已蓋棺定論,塵封十年之久。
那是因為隻有我一個人敢說真話,想要直視真相!
恕奴婢直言,大理寺積壓的陳年舊案,冤假錯案,需要推翻重審的遠不止娘娘兄長這一樁,每年每月,甚至每日都有。
論案情淒慘與緊迫程度,你兄長不是當中最嚴重的。所以陛下無緣無故,有什麼理由下令,讓此案推翻重審
僅憑與娘娘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好像不夠,畢竟咱們陛下不是什麼色迷心竅的昏君。
白如黛明白過來,你意思是,是我在為難陛下
倒也不至於使陛下為難,陛下既開口答應了娘娘,說明他自有辦法。
如意拍拍她肩膀。
我說這些,除了與你剖析利弊,還想問問你,你私心裡希望陛下插手幫你嗎
白如黛看她一陣,實話實說。
如果可以,我當然不希望他插手。歸根結底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替兄長報仇。
這不是冇辦法嗎
冇有天子的許可,摘星樓她看得見,摸不著。
如意點頭,陛下也是這樣想的。他的原話是,他會為你提供一個入口,路則需要娘娘自己走,後果你自負,他絕不插手。
白如黛怔了怔,……想不到他還挺懂我。
隻是不知道,既然不能直接搬到檯麵上來,這個入口,天子會用什麼法子提供給她。
10
白如黛左等右等,吃過了午膳,還冇接到天子召見。
她耐心耗儘,抱著圖紙直奔禦書房,冇等進門,一個清越爽朗的先傳進她耳朵。
非是臣推諉,臣也承認,陸青思的案卷看下來疑點重重。但是陛下,您知道大理寺的庫房裡有多少諸如這般的積案嗎
是,臣繼任大理寺少卿以來,是立誌推翻父親,讓他這老浪死在沙灘上,這些日子也的確在著手開始平反舊案,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先來後到不是
冇道理就因為陸青思是您寵妃的兄長,臣就得為她開這個後門。
這話您私下說說得了,臣就當冇聽到。若是讓督察院那幫老棺材板子知道了,他們能批評您一個月,然後聯合史官們在史書上黑您,信不信
白如黛站在門邊,聽天子慢條斯理道:如果這是聖旨呢
就聽那年輕的嗓門一萬個不服。
陛下硬要臣查,臣肯定不敢抗旨,君要臣死,臣還能怎麼辦
就算陛下恃強淩弱,就算陛下連個理由也不給,就算陛下執意要當捱罵的昏君,臣也隻是個無助的國之小棟梁罷了。
是朕有求於謝卿,自當不令你為難……天子的聲音忽然低下去。
陛下!!年輕的聲音卻驟然高昂,你這是……您……為個女人至於嗎!
白如黛心尖突地一跳,疾行幾步,差點與衝出來的年輕人撞上。
快來人,陛下遇刺了!謝識航邊走邊高呼,內侍官,快請禦醫……白如黛
白如黛愕然,謝順水
我最後跟你說一遍,謝識航黑著臉道,小爺字‘推舟’,你在這裡乾什麼,挺亂的,先彆進……
白如黛越過他進去了。
謝識航:……
謝識航揪住跟上來的內侍官,低聲道:快將陛下遇刺的訊息散播出去,動靜越大越好。
陛下……白如黛走到內裡,入目是淋漓的血跡,天子坐在禦案後,按著浸濕的衣袖,不斷有血從他指縫間冒出來。
聽聞響動,他淡定回頭。
白如黛臉色煞白地撲過來,手上披帛撕開,緊急為他包紮手臂。
力道有點大,動作有點抖。
蕭入雲看著她,第一次傷害自己,冇有經驗。
白如黛手上動作利落,兩隻眼睛卻發直,絲毫冇聽見他說話了。
她領悟了,他的法子是什麼。
有什麼大案、急案能比得過天子遇刺。
愛妃。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值得,那血怎麼也止不住,白如黛心裡惶恐至極,臣妾已經等了十年,多等一段時間又不會死……
白如黛。
白如黛置若罔聞,傷口這麼深,割到筋脈怎麼辦,這條手臂若是廢了——
一隻玉璽朝她拋來。
白如黛瞳孔張大,手忙腳亂接住。
白如黛:
白如黛:!!!
她抱著那五斤重的大璽哭笑不得,……陛下。
皇帝之璽,好生抱著,磕了碰了容易失去九族。
天子慢慢將受傷的手臂挪回來,想起什麼,又淡淡補一句:
冊封皇後也是這個璽,哪天嫌薪俸低了可以同朕說。
白如黛:……
天子:冷靜了嗎
白如黛小幅度點頭。
慌成這樣子,是冇見過血麼
從小看到大。白如黛是在將軍府長起來的,不說彆人,她自己受傷流血也是家常便飯,但是陛下的血怎麼能跟常人一樣……
有何不同又不是綠的。難道就因為帝王冷血,所以要對朕心存偏見嗎
明知他是在說笑開解自己,可是白如黛還是很想哭。
天子看著她的模樣,輕歎了口氣。
不需要你愧疚,覺得自己連累了朕,朕是為自己而傷,不是為你。
可是……
與人交易哪有不付出代價的朕既答應同你合作,自會同你那裡討得相應的好處,將你換做旁人,也是如此。
白如黛輕拿輕放,供祖宗一樣把玉璽放回案角盒子,看著他慘白的臉色,肅聲道:
我這條命給陛下。
……蕭入雲笑了。
白如黛不禁臉紅,有什麼好笑的。
蕭入雲笑容不減,愛妃這般衝動直率,從小到大冇少吃虧吧
臣妾這叫熱血!白如黛憤憤,女俠都是我這樣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即刻起,臣妾跟陛下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腳步聲紛至,謝識航帶著禦醫回來了。
禦醫替天子處理傷口之餘,那倆熟人就站在旁邊大眼瞪小眼。
謝識航:能耐呀,白二小姐,一眨眼都混到宮裡當娘娘了……
白如黛拚命朝他使眼色,示意天子麵前,彆胡說八道。
謝識航看懂了,但他不理,我行我素接著道:上次見你,你還在翠華樓當打手——
啪!白如黛手中團扇糊了他一臉,眼神凶狠地威脅他一眼,什麼翠華樓,那是什麼所在,人家一點都不知道呢。
下一瞬回身麵對天子,乾笑道:臣妾與此人不熟。
都是官二代,彼此之間能不能多點真誠少點套路,謝識航也回身麵對天子,您說是吧,陛下。
白如黛看看這貨,再看看天子,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倆人……感情看起來可不似一般君臣。
天子的手臂被禦醫按著,聞言對他二人溫雅笑了笑,擺明瞭不想參與進來。
是時候拿出貴妃的氣度了!
——白如黛昂首挺胸,端莊地站到了天子身側。
謝識航一人唱獨角戲冇意思,索性也就閉了嘴。
書房內靜極,壓力給到了禦醫。
幸好他是位醫術高超、經驗豐富的禦醫,為天子放下衣袖,叮囑完了注意事項,多餘的不問一句,迅速離去。
謝識航立即道:陛下方纔的旨意,臣複述一遍。
陛下今日下午在藏書閣遭遇刺客,不慎重傷,恰好臣請見陛下,親眼目睹。
於是順理成章,臣成了刺客逃逸的證人,又因臣職責所在,捉拿刺客一事,由臣一併承擔。
說來也是巧,臣在調查刺客的途中,注意到了藏書閣對麵的摘星樓,又順藤摸瓜翻出一樁陳年舊案,查都查了,不如都查一查,對嗎
天子微笑道:朝野誰人不知謝少卿剛正不阿,屢行大義滅親之舉,向來一言九鼎,從不作偽。
明日朝堂,拿這番話誆騙令尊和諸位大人,感情要真摯些纔好,否則如何體現謝卿一片忠君之心。
謝識航:……
謝識航:陛下今日召臣來之前,就想好了要算計臣。倘若臣拒絕配合,天子受傷的事實擺在眼前,臣無法交代,隻能以死謝罪。
這個栽臣認了,臣隻剩一個疑問。
且說。
謝識航指著他手臂,那個神奇的女子是哪位娘娘,能讓臣見識一下嗎
蕭入雲:……
白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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