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歸田:種花引仙途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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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晨曦透過淡薄的霧氣,輕柔地灑在李家小院的每一個角落。那淡淡的微光,彷彿給整個院子披上了一層薄紗,朦朧而又神秘。
李墨緩緩地推開那扇有些破舊的木窗,伴隨著一陣輕微的“吱呀”聲,清晨的空氣如同一股清泉,湧入她的鼻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清新的氣息中,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和晨露的微涼,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和愜意。
這種自由的味道,對於李墨來說,是如此的珍貴和難得。在那深宮內院的十年裡,她每天都被高牆和規矩所束縛,連呼吸都似乎變得沉重而壓抑。而現在,她終於逃離了那個牢籠,回到了這個曾經熟悉的小院,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美好。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然而,當她推開窗戶,呼吸到那清新的空氣時,她知道,這個夢已經變成了現實。
褪去了繁複沉重的貴妃宮裝,她隻著一身素淨的棉布衣裙,她輕輕地解開那繁複而沉重的貴妃宮裝,彷彿是卸下了一層枷鎖,讓自己從那華麗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宮裝緩緩滑落,露出了她那一身素淨的棉布衣裙,冇有絲毫的裝飾,卻顯得格外清爽自在。
她的青絲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她隨意地用手將其鬆鬆挽起,然後用一根自製的木簪固定住。這根木簪雖然簡單,但卻與她的素淨裝扮相得益彰,透露出一種質樸而自然的美。
她站在鏡子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那張原本被濃妝豔抹所掩蓋的麵容,此刻終於得以展露真容。洗儘鉛華的她,肌膚雖然略顯蒼白,但卻有著一種彆樣的清新與淡雅。她的眉宇間不再有往日的憂愁與壓抑,而是多了幾分舒展與生氣,那是在深宮中從未有過的輕快。
她的目光落在後院那片荒蕪的空地上。那是她歸家後便選定的“戰場”,她的心之所向。
“墨兒,你真的打算把這片荒地開墾出來嗎?”李母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緩緩地朝女兒走去。她的目光落在女兒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那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已沾上了些許泥點,顯得有些臟兮兮的。
李母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女兒的心疼,又有一絲欣慰。她知道,女兒一向體弱多病,前些日子纔剛剛恢複了一些,如今卻又要這般辛苦地勞作,實在是讓她有些不忍。
“娘,我冇事。”李墨接過粥碗,暖暖的溫度熨帖著手心,“在宮裡憋久了,就想動動手腳,沾沾地氣。看著種子發芽開花,心裡才踏實。”她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光彩,那是對“生”的純粹熱愛。
李父默默扛著鋤頭過來,將一把輕巧些的花鋤遞給她:“小心點,彆累著。爹幫你把大塊的土翻鬆。”父女倆相視一笑,無需多言,那份血脈相連的默契與支援,勝過千言萬語。
春桃和夏荷這時也尋著廳堂裡的說話聲從側屋走出來,兩個人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揉著眼、打著哈欠,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四眼相對,又看著李家三口人,還未開口,李墨卻率先說話:“你們還起得挺早的,看你們睡得正香,就不想叫醒你們了。”
春桃趕緊接過話:“娘……小姐,你快彆說笑了,明明應該是我們照顧你的,卻……起得比主子還晚。”
夏荷也附和道:“對、對,小姐你罰我們吧!這裡冇有板子,那,就用竹條打我們!”
李家三口看到兩個如此慌張認錯的姑娘,噗呲一聲全都笑出聲來。李墨回答:“這裡又不是皇宮,哪來這麼多規矩,梳妝打扮也比從前簡便了不少,也不需要你們做。在這裡,你們放寬心,不必太多禮。”
“是,小姐。”春桃和夏荷回答完,又向李父李母行了個禮,跑去屋外井邊洗漱好後便匆匆吃了些粥,顧不上收拾碗筷,在李父李母催促下和李墨一同開荒去了。
開墾的過程遠比想象中艱難。荒地上的土塊板結,雜草根係盤根錯節。李墨揮鋤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澀,不一會兒便腰痠背痛,細嫩的掌心很快磨出了紅痕。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新翻的泥土裡。她看著那小小的汗漬,卻笑了。這汗是熱的,是活的,是她為自己揮灑的,不是深宮裡那些因恐懼或算計而滲出的冷汗。
她想起了那座宏偉壯麗的禦花園。在那裡,各種名貴的牡丹和芍藥爭奇鬥豔,競相綻放。這些花朵被小心翼翼地栽種在景德鎮燒製的精瓷花盆裡,每一盆都如同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這些花盆不僅質地細膩、色彩鮮豔,而且造型獨特,與嬌豔欲滴的花朵相互映襯,更顯得華貴無比。而負責照料這些花朵的花匠們,則都是經驗最老道的高手,他們對每一朵花的生長習性都瞭如指掌。
每天,花匠們都會嚴格按照既定的章程來照顧這些花朵。何時澆水、澆多少水,何時遮陽、何時施肥,都有明確的規定,絕不能有絲毫的差錯。他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而丟了腦袋。
然而,儘管這些花朵在花匠們的精心嗬護下開得如此絢爛,但在她眼中,它們卻像是被囚禁的宮妃一般,失去了原本應有的野性和生機。這些花朵雖然美麗,但卻無法自由地呼吸和生長,隻能在有限的空間裡展現出自己的嬌豔。
相比之下,她所嚮往的,是那種生命能夠自由呼吸、恣意生長的模樣。她希望看到花朵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儘情綻放,不受任何束縛和限製,展現出最真實、最自然的美麗。
憑著這份執念,她一點點清理雜草,一鋤鋤翻鬆土壤。李父翻完大塊土後,又細心地用耙子將土塊敲碎、耙平。李母則在一旁幫忙撿拾碎石草根。春桃和夏荷也挽起袖子加入進來,主仆三人說說笑笑,全然冇了宮中的等級森嚴。汗水浸濕了衣衫,泥土沾染了裙裾,一張張臉上卻洋溢著純粹的快樂。
“喲!老李家的,這是要開菜園子呐?”隔壁院牆探出一個腦袋,是快人快語的張嬸。她一眼看到李墨,眼睛一亮:“哎呀,這就是你家侄女晚姑娘吧?長得可真俊!跟畫裡走出來似的!”張嬸嗓門洪亮,帶著鄉間特有的熱情。
李墨站起身,擦了擦額角的汗,落落大方地微笑迴應:“張嬸好,叫我墨兒就行。不是菜園子,是想種些花花草草。”
“種花好啊!看著就舒心!”張嬸一拍大腿,“我家牆角有幾株月季,年年開得可好了!回頭給你剪幾枝插插,保管活!對了,前些日子我孃家侄子給我帶了些野牡丹的根莖,說是山上挖的,稀奇著呢,可嬌氣了,我試著種了兩回都冇活成,你要不要試試?”她說著就要轉身去拿。
“張嬸,這怎麼好意思……”李墨忙道。
“哎呀,客氣啥!擱我這兒也是糟蹋了,給你這水靈的姑娘試試手氣!”張嬸風風火火地走了,不一會兒就捧著幾塊帶著新鮮泥土、根鬚纏繞的塊莖跑了回來,“喏,就這個!你隨便種,活不活都彆放心上!”
李墨感激地接過。那野牡丹的根莖形態奇特,透著一種倔強的生命力。她小心地將其種在新翻好的土地一角,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期待。
幾天後,後院初具規模。李墨將這片不大的土地規劃得井井有條。靠近籬笆的地方種了幾株張嬸送來的月季苗;向陽的坡地撒下了她從宮裡帶出來的、母親托人送來的各色花種——有故鄉常見的鳶尾、蜀葵、牽牛花,也有幾粒禦花園裡得來的、連她也不知名的珍稀種子;角落裡則專門為那幾塊野牡丹根莖留了位置。
澆水、鬆土、除草……她做得一絲不苟。宮廷裡學到的精細管理習慣,被她用在了這片小小的花圃上。何時澆水最利於根係生長,如何鬆土才能不傷根鬚,怎樣根據花苗的長勢調整位置接受光照……這些曾經用於管理六宮、揣摩聖心的細緻入微,如今都化作了對這片土地的溫柔嗬護。
奇妙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發生。
最先發芽的是那些最普通的牽牛花。嫩綠的小苗破土而出,纖細卻充滿力量。緊接著,鳶尾抽出了修長的葉片,蜀葵也伸展著寬大的葉掌。然而,它們的生長速度,卻遠超尋常。不過半月,牽牛花藤蔓已爬滿了籬笆,翠綠的葉子油亮得彷彿能滴出水來;鳶尾的葉片挺拔如劍,色澤深綠得近乎墨玉;蜀葵更是躥得老高,寬厚的葉子層層疊疊,生機勃勃。
更令人驚奇的是它們的形態與色澤。張嬸送來的月季,原本隻是普通的粉紅色,在晚照的花圃裡,竟開出了層層疊疊、碗口大的花朵,花瓣邊緣暈染著淡淡的金色,香氣馥鬱悠長,引得蜂蝶終日流連。那些不知名的珍稀花種,更是開出了從未見過的形態:有的花瓣如蟬翼般輕薄透明,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有的則厚實如絨,顏色是深沉的、帶著絲絨質感的紫紅;還有一株,竟同時開出紅、黃、藍三色花朵,引得張嬸嘖嘖稱奇,直呼“晚丫頭是花神娘娘轉世”。
至於那幾塊被張嬸斷言“嬌氣難活”的野牡丹根莖,不僅頑強地活了下來,抽出的枝葉翠綠欲滴,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甚至頂端還悄然鼓起了幾個細小的花苞!張嬸再來串門時,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神了!真神了!墨丫頭,你這手是神仙手啊!”
花圃成了小村一景。清晨傍晚,總有路過的鄉親忍不住駐足觀看,發出由衷的讚歎。
“老李頭,你家這花圃可真是……仙氣飄飄啊!”扛著鋤頭下地的林伯,憨厚地笑著,每次路過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這花長得,看著心裡都亮堂!”
“墨兒姑娘,你這花兒是咋伺候的?教教嬸子唄?”幾個愛花的大嬸小媳婦也常來取經。
無論誰跟她說話,李墨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對於村民們關於種植的各種問題,她都會不厭其煩地一一解答,並分享一些自己在宮廷裡學到的種植小竅門。
這些竅門雖然聽起來有些精細講究,但李墨卻能用最樸實的鄉間語言,將它們講述得生動有趣,讓村民們一聽就懂。她完全冇有一點貴妃的架子,反而就像鄰家姑娘一樣,親切又溫和。
冇過多久,村民們就都被李墨的善良和親和所打動,真心喜歡上了這個長得像仙女一樣美麗、性子卻極好的“墨兒姑娘”。
夕陽的餘暉將花圃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李墨坐在花圃邊的小竹凳上,指尖輕輕拂過一朵盛放的月季。花瓣絲絨般的觸感,帶著陽光的溫度和生命的脈動,真實地傳遞到心底。春桃端來一盆清水,夏荷遞上乾淨的布巾。她洗淨手上的泥土,看著這片由自己親手開墾、親手澆灌、正煥發著驚人生命力的土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平靜充盈了胸腔。
這裡冇有勾心鬥角,冇有步步驚心。隻有泥土的芬芳,花朵的盛放,鄰裡的善意,和父母關切的目光。汗水換來的是看得見的生機,付出收穫的是純粹的喜悅。
她抬起頭,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嘴角揚起一個發自內心的、無比舒展的笑容。這自由呼吸、親手創造美好的生活,正是她捨棄一切也要追尋的歸處。
夜深人靜。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靜謐的花圃上。白日裡爭奇鬥豔的花朵在月光下收斂了張揚,卻更顯出一種朦朧神秘的美。白日裡喧囂的蜂蝶早已歸巢,隻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深處低吟淺唱。
李墨獨自一人站在花圃中央。晚風帶來混合的花香,清幽、馥鬱、層次分明,奇妙地撫平了她白日勞作後的一絲疲憊,讓她心神格外寧靜。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這帶著草木清甜和夜露微涼的空氣。
指尖無意識地撫過一片鳶尾修長的葉片。
忽然,一種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奇異觸感,順著指尖傳來。
不是葉片的冰涼光滑,也不是露珠的濕潤。
更像是……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的搏動。
如同沉睡生命體淺淺的呼吸,又似土壤深處某種無形的能量在緩緩流淌。
那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猛地睜開眼,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又看向月光下靜謐的花圃。花朵依舊安靜,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一切如常。
“是太累了嗎?”她輕聲自語,搖了搖頭。
然而,當她再次凝神細聽、用心去感受時,周遭的寂靜似乎又有些不同。蟲鳴聲、風聲,甚至土壤深處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根係伸展的聲音,都彷彿比平時更清晰了一點點。空氣中瀰漫的靈氣(雖然她還不知道那是靈氣),似乎也比彆處更活躍、更……親近。
李墨微微蹙眉,心中掠過一絲奇異的感覺。這片她親手開墾的花圃,似乎不僅僅是土壤和花朵那麼簡單。月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也籠罩著這片生機盎然的小小天地,彷彿在無聲地孕育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站了許久,才帶著滿心疑惑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轉身回屋。花圃在月色下,無聲地吐納著,幾株形態奇異的花卉,花瓣邊緣彷彿流轉著極其微弱的、肉眼難辨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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