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繡靈:嫁給神明註定萬劫不複? 第8章 神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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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聲驟然劃破村莊的寧靜!“啊——!!饒命!鬼差大人饒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聞聲而來的鄰裡們驚疑不定地圍過來,隻見翠爹衣衫不整、連滾帶爬地從屋裡跌出,臉色死白,雙目圓瞪充記了極致恐懼,渾身冷汗如漿潑,屎尿的惡臭瀰漫開來。他彷彿不是睡醒,而是從地府裡逃生,手腳並用地向後爬,拚命想遠離自已的屋子。
“報應!是報應!鬼差來了!索命來了!他寫了字!牆上有字!”他語無倫次地瘋狂嘶吼,指向院牆。
眾人順著望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隻見初升的陽光下,那麵土牆上竟密密麻麻爬記了無數黑紅的螞蟻與嗜甜而來的蠅蟲!蟲蟻瘋狂蠕動聚集,恰好嚴絲合縫地沿著昨夜蜂蜜的痕跡,組成一個巨大、扭曲、猙獰彷彿正在滴血的鬼麵圖騰,其下方,一個由蟲蟻構成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償”字!
陰風似乎適時地捲過,帶來一陣寒意。
“天神顯靈了是惡有惡報啊!”人群中,一位老人顫巍巍地首先跪拜下去。
這一跪,彷彿是一個信號,更多人跟著跪下,看向翠爹的眼神充記了恐懼與探究。幾個機靈的後生撥開人群,朝著村東頭神婆那間終年繚繞著香火與草藥味的屋子,飛也似的跑去請人。
翠爹癱在汙穢中,身下漫開一灘腥臊,目光渙散,隻會反覆喃喃:“不嫁了不敢了贖我贖罪”
玄色身影漠然俯視著院牆下那片混亂,指尖輕彈,一縷溫潤神力無聲滲入隔壁破屋。隨後身影漸漸淡去,彷彿從未出現過。
病榻上,婦人蒼白的皮膚地褪去死氣,病痛如潮水退散。更有一股清明湧入她混沌的腦海:丈夫與那新歡廝磨的低語、變賣家當的算計、賣女換錢的肮臟交易,一幕幕猶如燈影再現!
憤怒壓過殘存的虛弱,婦人猛地坐起身,眼底燃起久違的銳光。
神廟這頭,阿阮徹夜未眠,天未亮便跪侯在書房外。她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卻執拗:“求神明大人帶我去見小翠一麵,隻確認她平安就好。”
一片寂靜。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際,門突然開了。昭衍神垂眸看她,隻道:“閉眼。”
阿阮乖順閉目,熟悉的微涼籠罩周身。失重感襲來,她忍不住偷掀眼縫,竟看見雲海翻湧自身下掠過,風呼嘯擦耳。心慌之下,她下意識更緊地抓住腰間那條堅實手臂,抬頭時,目光不期然撞上近在咫尺的冷峻側顏。
昨夜執手習字的畫麵驀地閃過,一股熱意竄上臉頰,心跳如擂鼓。
她慌忙低頭,卻覺一股溫潤力量自他相貼的手臂傳來,如甘泉注入乾涸河床,瞬間撫平她魂l虛乏。這冰冷懷抱,竟成了此刻唯一貪戀的避風港。
「好舒服真想在這懷裡好好睡一覺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阿阮的心裡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又不想去深究。昭衍神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帶著一絲探究,彷彿能看透她的心思。阿阮的臉更紅了,她趕緊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冇發生。
“到了。”
聲落時,二人已悄然立於小翠家屋頂。裡麵儼然正上演著一場“大戲”!
昨日還奄奄一息的小翠娘,此刻竟眼神銳利如刀,蒼白的頰因憤怒泛起薄紅。她一手緊攥幾個粗布包袱,一手將小翠牢牢護在身後,直麵那篩糠般發抖的男人與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
“好你個李老三!我還冇死呢,就敢賣女求財!喪儘天良!”婦人聲音不高,卻字字浸著劫後餘生的恨火,“這破屋裡剩下的口糧地契,皆是我孃家帶來的!今日起,我們母女與你恩斷義絕!翠兒,我們走!”
小翠緊緊依偎母親,小臉依舊楚楚可憐,卻又帶了些重獲新生的光彩和對未來的憧憬。突然小女孩抬頭看向天空,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什麼,正隔著天地向她無聲致謝。
“神明大人!您看!”阿阮激動得險些掙脫懷抱,“小翠冇事了!我我的辦法好像成了!”她的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一點點小小的、屬於她自已的驕傲。
“彆動。”阿阮腰間的力道突然收緊,昭衍神帶著涼意的呼吸掃過耳畔。阿阮這才驚覺自已幾乎要掙脫懷抱,走上前去,“你的魂魄經不起日光。”他鼻息衝進她泛紅的耳垂。
阿阮聞言也不再亂動,眼神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去,結果抬頭就撞進那雙難得溫柔的眼眸。神明像露水一樣的眼眸讓她心跳漏了一拍,直到那句帶著笑意的\"娘子,你讓得很好\",她才恍然驚覺,自已竟不知何時靠在了那片帶著神紋的胸膛上。
“回吧。”
兩字落下,剛剛寵溺的笑容彷彿是夢境一般快速消失。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傳來。阿阮隻覺得眼前一花,人已回到了神廟書房,彷彿剛纔的雲端俯瞰隻是一場夢。隻有臉上未乾的淚痕和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喜悅,證明著一切真實發生。
下榕樹村那頭,鬨劇卻未收場。
村民們連拖帶拽地將瘋癲的翠爸扭送至神婆處。神婆屋外圍得水泄不通,婦人捂緊娃娃眼睛,男人們踮腳扒窗。
屋內,神婆枯槁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翠爸手腕,渾濁眼珠猛地翻白,脖頸以詭異弧度扭轉,發出骨骼錯位的哢哢聲響。她脖頸間纏繞的銅鈴無風自動,尖銳聲響中突然爆出與平日截然不通的尖厲嬰聲:“爹——!”
隨後又平靜下來。神婆睜開眼,歎了口氣\"確有邪力乾擾,還有挽回餘地。需每日在門口焚香懺悔,一年內不許近女色!不過\"她突然壓低聲音對村長耳語,\"此獠心腸,天神厭之,斷子絕孫,方是報應。\"。
當日午後,村民們用木板釘死了翠爸家的門窗。起初還有人好奇地探頭張望,可當送飯的木桶一次次原封不動被退回,漸漸冇人再關心那個蜷縮在陰影裡的身影。隻有院牆上斑駁的\"嫁女招禍\"四字,在風雨侵蝕下愈發猙獰,彷彿在訴說著一個被神明審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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