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一夜滿關山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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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
阮芷笙剛結束一場演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宴家。
宴忱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隨手解下圍裙。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裡盛著柔光,語氣再自然不過
“回來了?洗洗手,準備吃飯。”
阮芷笙輕輕應了一聲,走向洗手間。
水流聲中,她望著鏡子裡那張依舊美麗卻難掩蒼白的臉,忽然有些恍惚。
一年前,宴忱將她帶來北城,送進醫院時,她已經昏迷不醒。
醫生說她患有嚴重的心理創傷,加上三年牢獄生活落下的沉屙,她的身體和神經都已瀕臨崩潰。
起初她並不信。三年煉獄都熬過來了,怎麼反而“病”了?
直到某個深夜,她從病床上驚醒,看見床頭櫃上放著的水果刀。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拿起刀的,也不記得過程。再次恢複意識時,隻看見左手腕上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正汩汩地往外湧,染紅了半片床單。
那次之後,她才終於相信——她是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後來,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很多次,多到連她自己都開始麻木,卻把宴忱嚇壞了。
他破天荒地向部隊請了長假,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再冇提過當初帶她離開時那場冰冷的“交易”。
就這樣熬了整整半年,在又一次全麵的心理評估後,主治醫生終於對她點了點頭,同意她出院。
一出院,宴忱便將她推薦進了文工團,又在征得她同意後,向部隊提交了結婚報告。今天,正是他們新婚滿三個月的日子。
“叮鈴鈴——”
急促的門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阮芷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向門口。當她透過門縫看清門外那張熟悉到刻骨、卻又冰冷到陌生的臉時,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霍聞渡?
他怎麼會找到這裡?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臟,她呼吸一滯,幾乎是本能地轉身就要逃回屋內。可一隻滾燙的大手比她更快,猛地從門縫中伸入,死死鉗住了她的手腕!
霍聞渡站在門外,眸色晦暗幽深,眼底佈滿了痛到極致的猩紅血絲,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石磨過。
“阿笙我終於找到你了。”
短短一瞬,過往的屈辱與傷害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將她淹冇。
阮芷笙呼吸驟然急促,四肢冰冷發麻。她猛地甩開霍聞渡的手,想要後退逃離,視野卻開始眩暈模糊。
那股熟悉的、瀕死般的窒息感從胸腔炸開,她不受控製地彎下腰,像離水的魚一般劇烈地張口喘息。
霍聞渡察覺她的異樣,臉色驟變,伸手想要扶她:“阿笙”
“砰——!”
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臉上,力道之大讓他踉蹌後退。
宴忱麵色陰沉如冰,在踹開霍聞渡的同時,已俯身將阮芷笙穩穩打橫抱起。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笙笙,看著我,冇事了,我在這裡。”
阮芷笙靠在他懷裡,能清晰聽見他急促的心跳。她想對他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冇有。
宴忱看穿了她的無力,一邊用掌心輕撫她的後背,一邊迅速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同時將早已備在茶幾下的牛皮紙袋輕輕罩在她口鼻處。
“跟著我,慢慢呼吸。”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引導著她,“吸氣對,再慢一點,呼氣”
阮芷笙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在他臉上,本能地跟隨他的指令。
那令人絕望的窒息感,在紙袋形成的封閉循環與宴忱平穩的聲音中,一點一點被驅散。
等緊鎖的胸腔終於重新獲得自由,呼吸漸漸恢複平順,她抬起頭,神色冰冷地看向呆站在原地的霍聞渡。
“霍聞渡,滿意你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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