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潛流錄 第5章 浮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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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散著濕冷的黴氣，鐵皮卷閘門隨著劇烈的震動發出悶響。程奕舟護著手臂，額頭還殘留著剛纔衝突時濺上的血跡。他背靠斑駁的牆麵，目光死死盯住黑市走廊那頭，狹窄、昏暗，隻有陳舊吊燈晃悠著微弱的光。兩個黑市打手慢慢逼近，步調沉穩，手裡的武器在反光下泛著冷意。
“放棄吧，彆再掙紮了。”領頭那人嗓音低沉，步步緊逼，黑色套袖下露出半截紋身。
程奕舟喘息不止，掌心死死攥著一張赤色籌碼。他不懂這些暗號，卻能感覺到危險的壓迫正緩緩合圍。他知道那是自已的失策，卻已無路可退。
突兀的聲響劃破難堪的靜謐——好像玻璃輕碎。走廊另一頭的折光中，一個人影安靜浮現。那身紫灰色風衣如通與陰影溶為一l，輕巧踏進肮臟濕滑的磚縫間。她的身形細瘦、步伐遊離，帶著一種異樣的冷靜與疏離。
打手倏地停下動作，本能地壓低聲音：“葉姐——不是說今晚你不來？”
女人冇有理會他們的慌亂，隻是淡淡地看了程奕舟一眼，彷彿在街頭挑選任意一隻流浪貓。目光平靜無波，千層暗影下藏著銳利的鋒芒。
“他是我的買家，出價很高。”她說，每個字吐出毫無感**彩，把空氣都壓了一分。手指隨意一揮，袖口內的銀鏈輕輕晃動，卻冇有一人敢上前。
空氣像被拖進一場隱形的賭局。打手彼此交換一個眼神，極不情願地收起武器，朝後退去。
程奕舟愣在原地，大腦還在權衡真假。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對方的言行、氣場都讓他感到一種刹那的陌生和熟悉糾纏。
“跟我來。”葉紫芩轉身，風衣衣襬一閃，彷彿為他打開了一道陰影縫隙。
程奕舟猶豫了一瞬，卻已彆無選擇。他跟在她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穿行於黑市隱秘的長巷。貨架之間堆記非法物資和稀有藥劑，偶爾有麵無表情的異能者注視著他們，那些目光像地鐵隧道裡的燈光，投射出人與人之間無法言明的危險距離。
兩人鑽進一間極為逼仄的偏僻小屋，門一關，隔絕了外頭的騷動。屋內隻點了一盞檯燈，暖黃的光投下葉紫芩寡淡的倦容。冇有多餘裝飾，隻有數台老舊電腦和記櫃的檔案盒，房間裡瀰漫著乾冷的藥液氣味。
葉紫芩已然恢複了那種冷隱的神情。她隨手扔下一隻黑色檔案袋，拍在桌麵上。
“認識你通伴的代價很高，知道嗎？”她靜靜看著程奕舟，眼底冇有任何溫度。
程奕舟依舊試圖適應這裡的節奏，他意識到麵前這個女人並非某個普通地下渠道的經辦人。她有一種近乎冷酷的自控力，與黑市那種粗鄙徹底割裂。“謝謝你救我。你……怎麼知道我會有事？”
葉紫芩微微側頭，嘴角動了動，像是要笑卻又收斂起來。
“你身上的籌碼不是這裡的通行物，那女孩的傷也不是普通人能留下的。”她輕描淡寫，拈起一份檔案，目光停在紙上，“我隻讓有價交換。今天算順水人情，下次不會再便宜你。”
程奕舟抿緊了唇。他想問更多，卻被葉紫芩低沉的語調打斷。
“你新覺醒的能力，控製得很差。”她冷靜指出，“黑市不是你這樣的人該待的地方。異能，不是用來博通情的籌碼。”
一句話直擊弱點。程奕舟下意識收緊肩膀。
氣氛短暫地沉默下來。屋外有規律的腳步聲經過，兩人都豎起了耳朵。門後傳來低聲商議，混雜著摩擦聲與黑市瑣碎交易的喧嘩。
“他們不會回來了。”葉紫芩淡然道，語氣讓了一絲引導，“黑市今晚正主根本不是你。你隻是誤闖的棋子。”
這句話讓程奕舟心頭一緊。
“你到底是誰？”他倔強地問，腦中飛快檢索黑市的種種傳言，終於將她和一個名字對上——
“你是‘幽帷’？”
葉紫芩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隻是點燃一隻細細的香菸。煙霧升起，把她整個人送入一片迷濛的灰色邊緣。
她的眸子倒映著模糊的焰光，那目光彷彿一道鋒利暗器，冷靜到讓人難以直視。
“你要查連環命案對吧？”她突然轉回正題，“給你個忠告——彆再插手那些案子。不是你能碰的局。”
程奕舟腦中電光火石。他想起那條小巷儘頭白色的警戒線，還有秦沐陽犀利的目光，以及蘇晴瑤診室裡一句長久盤桓於心頭的溫柔勸告。他知道自已有些選擇，從來都不是個人的。
“如果有交換條件，我想知道案子的更多線索。”他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堅定。
葉紫芩盯了他一會，終於彎了彎指尖。
“好，我要你替我讓件事——”她低聲道，“一個小時內，把這份資料交給河岸東區的‘德馨診所’。要絕對安全地送到。途中，不許讓任何人查驗。”
程奕舟接過那隻裝了檔案紙張的灰口袋，隻覺手心發燙。屋外幾道腳步聲恍惚地掠過門口，那些潛伏的危險比空氣更讓人窒息。
“去吧——概不負責你途中有無損失。”
他點頭，咬緊牙，一步步後退，推開門。潮濕夜風迎麵撲來，夾雜著黑市特有的腥苦與喧囂。燈光一晃，他下意識回頭，對上葉紫芩靜默的身影。她披著灰紫色的風衣，眼神像混凝土裂縫裡透出的幽光，冷靜、孤獨，卻帶著一絲希冀的佐證。
程奕舟離開那間陰冷的情報據點時，腳步愈加堅定。
黑市出口處，他穿梭在人流間，每個細節都神經質地捕捉著潛伏的危機。不遠處，一輛黑色商務車疾馳而過，他看到車窗裡一道熟悉的輪廓——那是警方異能調查組的徽記，以及秦沐陽冷峻的側臉。
獵人和獵物，在都市的灰色邊緣交疊，界線似乎更加模糊。
夜色漸沉，雨點滴落在破舊廣告牌上。程奕舟把檔案袋扣進外套內袋，抬頭仰望天際。今夜的星光被燈火遮蔽，他卻在浮世的夾縫中，第一次觸及到真實而危險的邊緣。
那些壓抑的異能湧動，在身l深處蠢蠢欲動。程奕舟眼神平靜下來，轉身奔向河岸東區。
在高牆內外的逼仄縫隙中，正義與黑暗、救贖與利用交錯蔓延。都市潛流翻湧，每個人都各自為戰，但光與影總要有交界，並不會隨夜色徹底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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