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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啟元 第11章 淩霜坦白;沈硯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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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把後山的影子拉得很長,淩霜跟著沈硯回到難民區時,沈薇正坐在樹底下縫補衣物,陽光灑在她身上,暖得像之前遞過來的粗糧餅。

淩霜的腳步頓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轉頭看向沈硯,眼神裡滿是遲疑。沈硯輕輕點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轉身往不遠處走去——既給她們留了私密空間,又能確保意外發生時及時介入。

淩霜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沈薇麵前,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薇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沈薇抬頭,看到她臉色蒼白,眼眶泛紅,連忙放下針線,拉過她的手:「怎麼了?是不是我弟欺負你了?還是有人說你閒話了?」

「不是……」淩霜的手冰涼,用力抽回,往後退了半步,撲通一聲跪在了沈薇麵前,淚水瞬間湧了出來,「薇姐,對不起,我騙了你!」

沈薇嚇了一跳,連忙想拉她起來:「快起來!你這是乾什麼?有話好好說!」

「我不能起來!」淩霜固執地跪著,頭埋得很低,聲音哽咽,「我根本不是什麼清溪村的難民,也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我是王懷安的義女,是他派來殺沈硯的影衛!」

「什麼?」沈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滿眼的難以置信,「你……你說什麼?淩霜,你彆跟我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淩霜猛地抬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我五歲被王懷安收養,他沒教過我半點好,隻把我當成殺人的工具。這次他讓我偽裝成難民混進山寨,就是為了取沈硯的性命,掩蓋他剋扣官糧、嫁禍山寨的罪行!」

她哽咽著,把自己的身份、王懷安的操控,還有這些日子對沈薇的愧疚一股腦說了出來:「你對我那麼好,給我換乾淨衣服,分我餅子,夜裡把被子讓給我,說要當我的家人……可我卻一直在騙你,還想著對你的親弟弟動手,我對不起你!」

淩霜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薇姐,你要殺要剮都隨便你,我絕無半句怨言!」

沈薇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她看著眼前淚流滿麵、不停磕頭的淩霜,腦海裡全是這些日子相處的畫麵——那個怯生生接過衣物的姑娘,那個安靜聽她說話的姑娘,那個被太陽曬得臉色發白的姑娘,竟然是來殺自己弟弟的殺手?

巨大的震驚過後,不是憤怒,而是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她抬手捂住嘴,眼眶也紅了:「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不想再騙你了!」淩霜抬起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真心對待過,你給我的溫暖,是王懷安那裡從來沒有過的。我做不到繼續騙你,更做不到傷害你和沈硯……」

她的聲音裡滿是絕望與愧疚,「我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我不敢求你原諒,隻求你彆再把我當成之前那個『淩霜』了。」

沈薇看著她蒼白的臉和額頭上的紅印,心裡的防線瞬間崩塌。她蹲下身,輕輕扶起淩霜,聲音帶著哭腔:「傻姑娘,你快起來,地上涼。」

淩霜愣住了,淚眼婆娑地看著她:「薇姐,你……你不怪我嗎?」

「怪!怎麼不怪?」沈薇抹了把眼淚,語氣又氣又心疼,「我怪你騙我,更怪你把自己活得這麼苦!」她伸手輕輕擦掉淩霜臉上的淚水,「王懷安不是人,他把你當成工具,可你不是刀,你是活生生的人啊!」

聽到這話,淩霜再也忍不住,撲進沈薇懷裡,失聲痛哭起來。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委屈、恐懼和不甘,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而沈薇溫暖的懷抱,成了她唯一可以停靠的地方。

不遠處的沈硯看到這一幕,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他賭對了,淩霜的軟肋,正是沈薇給予的那份從未有過的溫情。而這,或許會成為扳倒王懷安的關鍵一步。

哭聲漸漸平息,淩霜靠在沈薇肩頭,指尖還在微微顫抖。沈薇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沈硯,眼神裡帶著詢問。

沈硯走了過來,語氣溫和卻不失沉穩:「淩姑娘,既然你選擇坦白,那王懷安除了派你殺我,還有沒有跟你透露過其他陰謀?比如他後續還會有什麼動作?」

淩霜抬起頭,眼底滿是茫然,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無措:「沒有……他從不跟我說這些。」

她吸了吸鼻子,語氣裡滿是自嘲:「在他眼裡,我隻是個隻會殺人的工具,不需要知道太多。他隻給我任務——混進山寨,殺了你,然後帶著你的人頭回去複命。至於他為什麼非要殺你,後續還有什麼計劃,我一概不知。」

「他甚至沒告訴過我,剋扣官糧、嫁禍山寨的具體細節,我知道的那些,還是偷偷聽到他跟心腹說話時零碎記下的。」淩霜的肩膀垮了下來,滿是無力,「我就像個提線木偶,他讓我去哪,我就去哪;讓我殺誰,我就去殺誰,從來沒有資格問為什麼,也從來不知道他的全盤計劃。」

沈薇聽得心頭一緊,伸手把她摟得更緊了:「苦了你了,他根本沒把你當人看。」

沈硯眉頭緊鎖,心裡快速盤算著——淩霜不知道更多秘密,這意味著他們還是沒法摸清王懷安的底牌。但她的坦白是真的,那份愧疚和掙紮也做不了假,絕不能再把她推回王懷安身邊。

「沒關係,不知道也無妨。」沈硯語氣平靜,安撫道,「你能選擇站出來,不再幫他作惡,就已經幫了我們大忙。」

他看向淩霜,眼神堅定:「你現在不能回去,王懷安沒收到我的人頭,一定會以為你任務失敗,回去隻會是死路一條。留在山寨吧,先把自己藏好,等我們找到對付王懷安的辦法,再幫你徹底擺脫他的控製。」

淩霜愣住了,眼眶又紅了:「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留在山寨也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是個累贅……」

「怎麼會是累贅?」沈薇立刻反駁,「你能認清他的真麵目,不再被他利用,就是好事!以後有我在,沒人敢說你是累贅!」

沈硯也點頭附和:「而且,你熟悉王懷安的行事風格,知道他培養影衛的手段,這些都是有用的資訊。先安心留下,我們一起想辦法。」

淩霜看著眼前兩人真誠的眼神,心裡的那塊冰徹底融化了。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滑落,這一次,卻不再是絕望和愧疚,而是夾雜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安心。

沈硯剛邁出兩步,身後就傳來淩霜急促的呼喊:「沈公子,等等!」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淩霜快步走上前,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眼神裡滿是懇求,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沈公子,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李奎大哥?」

「李奎?」沈硯挑眉,想起那個帶兵攻山的將領。

「是!就是上次帶隊的李奎將軍!」淩霜連忙點頭,語速飛快,「以前在王懷安府上,他待我極好,從不把我當成殺人工具,反而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照顧我。我練刀受傷,是他偷偷給我送傷藥;王懷安責罰我,是他悄悄求情;就連我藏起來的點心,也是他怕我餓肚子,偷偷留的……」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哽嚥了:「他本性不壞,隻是不敢違抗王懷安的命令。上次攻山失敗,王懷安肯定不會放過他,之前就聽王懷安說要貶他為火頭軍,還把他的家眷接去府衙『看管』,其實就是當人質!再拖下去,他遲早會被王懷安滅口的!」

沈薇在一旁聽著,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沒想到那個李將軍,竟然是個好人。」

沈硯沉默了片刻,指尖輕輕敲擊著掌心——李奎是王懷安的手下,也是上次攻山的將領,救他不僅風險極大,還可能給山寨帶來麻煩。可看著淩霜滿眼的懇求,想到她在王懷安府中唯一的溫暖來自這個男人,又實在無法直接拒絕。

「淩姑娘,我知道你感激他。」沈硯語氣沉穩,「但救他並非易事,王懷安府衙戒備森嚴,尤其是現在,他肯定對李奎看管更嚴,稍有不慎,不僅救不出人,還會暴露山寨的意圖。」

淩霜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咬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知道……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王懷安害死。他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我欠他的……」

「你彆急。」沈硯話鋒一轉,「我沒說不救,隻是不能貿然行動。」他看著淩霜,「你熟悉府衙的佈局,也知道李奎大概被關押在哪裡,還有他家人的情況,這些都是關鍵。先把你知道的詳細說說,我們再製定計劃,找個最合適的時機動手。」

淩霜猛地抬起頭,眼裡重新燃起希望,連忙點頭:「好!我知道!李奎現在應該被關在府衙西側的柴房附近,他的家眷被安置在東跨院,有兩個護衛看管……」

她立刻開始仔細回憶府衙的守衛分佈、換班時間,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沈硯認真聽著,時不時追問幾句,心裡已經開始默默盤算著營救的方案——救李奎,不僅能還淩霜一個人情,說不定還能從李奎口中,套出王懷安更多的把柄。

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布,將郡城裹得嚴嚴實實,隻有城頭的火把偶爾晃動,投下零星的光暈。沈硯、陸川、秦風三人身著緊身夜行衣,麵蒙黑巾,隻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身影如鬼魅般掠過城郊的荒草,朝著郡城西北角的排水口摸去。

「按計劃來,子時三刻,城樓上換班,那是守衛最鬆的時候。」沈硯壓低聲音,語氣沉穩,手中的短刃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淩霜提供的郡城佈防圖早已刻在三人腦中,每一處哨卡、每一段城牆的守衛規律,都爛熟於心。

陸川點頭,指尖扣著三枚飛鏢,目光警惕地掃向城頭:「放心,西側的巡邏隊,我來引開。」秦風則摸出腰間的迷煙彈,沉聲道:「排水口有兩個守衛,交給我。」

子時三刻一到,城頭的火把果然開始交接,一陣輕微的喧嘩聲傳來。陸川身形一閃,如獵豹般竄至城牆下的陰影裡,屈指一彈,兩枚飛鏢精準地打在不遠處的巷口燈籠上,燈籠碎裂,火光四濺。

「什麼人?!」城頭的守衛立刻被吸引,紛紛探頭張望,西側的巡邏隊也快步朝著巷口跑去。秦風趁機欺近排水口,抬手甩出兩枚迷煙彈,煙霧瞬間彌漫,兩個守衛悶哼一聲,軟軟倒地。

「快!」沈硯低喝一聲,三人依次鑽入狹窄的排水口,動作利落,沒有發出半點多餘的聲響。穿過濕滑的水道,剛鑽出地麵,就落在了郡城西側的僻靜小巷裡。

與此同時,城外三裡的破廟中,一百名山寨士兵手持兵刃,肅立待命。蘇虎身披戰甲,目光如炬地盯著郡城方向,手中的大刀握得緊緊的:「都打起精神!等軍師的訊號,一旦有人出來,立刻接應,誰敢阻攔,直接砍!」士兵們齊聲應和,聲音壓低卻充滿力量,夜色中,他們的身影如鐵塔般挺拔。

郡城內,沈硯三人借著小巷的掩護快速穿行。陸川輕功卓絕,在屋頂跳躍,探查前方動靜;秦風精通追蹤,避開沿途的暗哨;沈硯居中排程,根據淩霜提供的資訊,精準避開主乾道的巡邏隊,朝著府衙西側的柴房方向靠近。

「前麵就是柴房,兩個守衛在門口,東跨院的燈火也能看到。」陸川從屋頂躍下,低聲彙報。沈硯點頭,做了個手勢:「秦風,解決柴房守衛,注意留活口;陸川,去東跨院外圍盯著,彆讓護衛察覺;我去救李奎。」

秦風身形一晃,如幽靈般繞到柴房側麵,趁守衛轉身的瞬間,抬手捂住一人的口鼻,另一隻手的短刃抵在其脖頸,輕聲威脅:「彆動!」守衛渾身一僵,被他拖進陰影裡。另一守衛剛察覺異樣,就被沈硯甩出的短匕打中膝蓋,慘叫一聲跪倒在地,隨即被沈硯捂住嘴,拖進柴房。

柴房內,李奎被綁在柱子上,衣衫破舊,臉上還有傷痕,看到突然出現的沈硯,眼中滿是震驚。「李將軍,我是沈硯,來救你和你的家人。」沈硯快速解開繩索,語氣簡潔,「跟我走,彆出聲!」

李奎渾身一震,掙脫繩索的手頓在半空,眼神裡滿是警惕:「沈硯?你為何要救我?」他清楚自己帶兵攻山,和沈硯是死對頭,怎麼也想不到來救他的會是對方。

「淩霜讓我來的。」沈硯言簡意賅,一邊幫他整理衣衫,一邊壓低聲音,「她記著你往日的照顧,知道王懷安要滅口。再磨蹭,等巡邏隊過來,誰也走不了!」

「淩霜……」李奎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一切,眼底閃過一絲急切,「我妻兒還在東跨院!」

「放心,有人盯著。」沈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來,動作輕!」

兩人剛走出柴房,就見秦風已經解決了東跨院門口的兩個護衛,正朝他們招手。陸川蹲在牆頭,做了個「安全」的手勢。沈硯帶著李奎快步衝過去,東跨院裡,李奎的妻子正抱著孩子瑟瑟發抖,看到李奎,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卻被李奎死死捂住嘴:「彆出聲,跟我們走!」

一家三口氣都不敢喘,跟著沈硯等人鑽進小巷。剛拐過兩個彎,就聽到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巡邏隊察覺到府衙異動,正朝著這邊趕來!

「快走!」沈硯低喝一聲,陸川在前開路,秦風斷後,一行人借著房屋的陰影快速穿行。李奎抱著孩子,妻子緊緊跟在身後,腳步踉蹌卻不敢停歇。

眼看就要靠近西北角的排水口,迎麵突然撞上一隊巡邏兵:「什麼人?站住!」

「動手!彆戀戰!」沈硯話音剛落,陸川已縱身躍起,飛鏢精準打中為首兩人的膝蓋,秦風甩出迷煙彈,煙霧彌漫間,沈硯拉著李奎一家趁機衝過。巡邏兵咳嗽著追趕,卻被秦風反手撂倒兩個,拖延了時間。

鑽出排水口,城外的夜風撲麵而來。沈硯抬手發出一枚訊號彈,紅色火光在夜空炸開。三裡外的破廟中,蘇虎眼睛一亮,揮刀大喝:「兄弟們,衝!接應軍師!」

一百名士兵如猛虎下山,朝著郡城方向奔來。此時,城頭的守衛也發現了異常,箭矢如雨般射下來。陸川和秦風護在兩側,揮刀格擋箭矢,沈硯帶著李奎一家往接應的方向衝。

「沈公子,多謝救命之恩!」奔逃中,李奎回頭看了眼身後追來的官兵,聲音裡滿是感激與愧疚,「之前攻山之事,是我糊塗!」

「回頭再說!」沈硯頭也不回,「先出了這險地!」

很快,蘇虎帶著士兵趕上來,與追來的官兵撞個正著。「殺!」蘇虎大刀一揮,士兵們立刻結成陣型,與官兵廝殺起來。沈硯趁機帶著李奎一家穿過戰場,往山寨方向撤退。

夜色中,刀光劍影交錯,喊殺聲震天。待沈硯等人安全遠去,蘇虎見好就收,一聲令下,帶著士兵們迅速撤離,隻留下滿地狼藉的官兵,在夜色中咒罵不已。

天還未亮,王懷安的府衙內已是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寂。師爺跌跌撞撞地衝進書房,袍角沾滿塵土,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大人!不好了!李奎……李奎被人救走了!連他的家眷也一起不見了!」

「哐當——」王懷安手中的玉杯狠狠砸在案幾上,碎片四濺,茶水混著墨汁淌了滿桌。他猛地站起身,錦袍掃過桌麵,將一堆公文掀落在地,眼底翻湧著滔天怒火,額角青筋暴起:「廢物!一群徹頭徹尾的廢物!」

「是、是沈硯!」師爺嚇得渾身發抖,死死趴在地上,「夜裡有人夜闖府衙,身手利落,還帶著一百多號人在城外接應!巡邏隊追出去,反被他們殺得潰不成軍,根本攔不住!」

「沈硯?!」王懷安的怒吼震得屋頂瓦片似乎都在顫抖,他一腳踹翻身旁的花架,名貴的蘭花摔在地上碾成碎泥,「他竟敢闖我的郡城?敢救我要處置的人?!還有那個淩霜!我養了她十幾年,供她吃穿,教她本事,她竟敢吃裡扒外,幫著外人救李奎?!」

他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門口,聲音狠厲如刀:「李奎就是個愣頭青軍人,除了聽話什麼都不知道!可沈硯敢這麼做,就是公然打我的臉!是覺得我王懷安好欺負嗎?!」

怒火衝昏了他的理智,他在書房裡焦躁地踱步,眼神陰鷙得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傳我命令!立刻封城!挨家挨戶搜查,凡是形跡可疑者,一律抓起來嚴刑拷問!懸賞一千兩白銀,取沈硯和淩霜的人頭,死活不論!」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殘忍:「還有昨晚看管李奎和東跨院的護衛,全部拖去校場,重打八十大板,貶為苦役!讓所有人都看看,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失職,是什麼下場!」

師爺連忙磕頭應道:「是、是!屬下這就去辦!」

看著師爺狼狽逃竄的背影,王懷安的胸口依舊劇烈起伏。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咬牙切齒地自語:「沈硯、淩霜……你們以為救走一個李奎就能得意?等著吧,我會讓你們知道,在這郡城裡,敢跟我王懷安作對,隻有死路一條!」

天邊泛起魚肚白,帶著晨露的風掠過山林,吹得眾人衣衫獵獵。沈硯一行人踏著晨光抵達山寨門口,哨兵遠遠望見熟悉的身影,立刻高聲通報:「軍師回來了!蘇大哥,軍師他們安全回來了!」

話音剛落,蘇凜就帶著一群弟兄快步迎了出來,看到沈硯、陸川、秦風毫發無損,還帶著李奎一家,頓時鬆了口氣,大笑著走上前:「可算回來了!擔心死老子了!」

李奎抱著孩子,看著眼前滿臉風霜卻眼神真誠的山寨弟兄,又想起自己之前帶兵攻山的舉動,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愧疚地低下了頭。他的妻子緊緊牽著他的衣角,眼神裡滿是不安。

「這位就是李奎將軍吧?」蘇凜看出了他的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爽朗,「過去的事就彆提了,你也是被王懷安逼的,能平安逃出來就好!」

這時,沈薇和淩霜也匆匆趕來。淩霜一眼就看到了李奎,快步上前,眼眶泛紅:「李奎大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霜兒?你真的沒事!」李奎看到淩霜安然無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聲音帶著哽咽,「我還以為你……還好你沒事!」

「多虧了沈公子和薇姐收留我。」淩霜抹了抹眼角,又看向李奎的妻兒,「嫂子,小侄子,你們也沒事太好了!」

李奎的妻子連忙道謝,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多謝各位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我們全家沒齒難忘!」

沈硯看著眼前的場景,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轉頭對蘇凜吩咐:「先安排李奎將軍一家去後山的空屋休息,備好熱水和吃食,讓他們好好緩一緩。另外,通知各哨位加強戒備,王懷安吃了虧,肯定會報複,絕不能掉以輕心。」

「放心吧!」蘇凜立刻應聲,轉頭對身邊的弟兄喊道,「來人,帶李將軍一家去休息!」

李奎連忙拱手,對著沈硯深深鞠了一躬:「沈公子,今日救命之恩,李奎沒齒難忘!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沈硯扶起他,語氣平和:「李將軍言重了,你本性不壞,隻是誤隨了王懷安。先安心休息,後續之事,我們再慢慢商議。」

陽光漸漸升起,驅散了山林的晨霧,山寨裡恢複了往日的生機。李奎一家跟著弟兄離去,淩霜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沈硯看著她,心裡清楚,這一次營救,不僅多了一個潛在的盟友,更讓淩霜徹底融入了山寨。

午後的山寨議事廳裡,沈硯正和蘇凜、李奎商議加固隘口的事宜,一名探哨氣喘籲籲地衝進來,手裡揚著一張告示:「軍師!王懷安瘋了!他在郡城到處貼告示,懸賞您和淩霜姑孃的人頭!」

沈硯抬眼,接過告示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懸賞金額上時,原本還算平靜的臉瞬間沉了下去,隨即「啪」地一聲把告示拍在桌上,氣笑了:「一千兩?老子就值這點錢?」

蘇凜湊過來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可不是嘛!這王懷安也太摳了!就您這能打退三千精銳、夜闖郡城救人的本事,怎麼也得值萬兩白銀吧?」

「就是!」一旁的秦風也附和,「這老東西分明是看不起人!」

李奎看著告示上「死活不論」的字眼,臉色凝重:「王懷安這是急眼了,怕是會有不少亡命之徒來山寨搗亂。」

沈硯揉了揉眉心,語氣裡滿是嘲諷:「急眼也彆拿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啊!」他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淩霜,挑眉道,「淩姑娘,你跟我並列,也才一千兩,咱倆加起來才兩千,這老東西也太沒誠意了。」

淩霜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緊繃的臉忍不住露出一絲淺笑,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沈硯這般孩子氣的模樣:「沈公子,他這是故意激怒我們,想引亡命之徒來消耗山寨實力。」

「這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沈硯哼了一聲,眼神一凜,「不過也好,正好讓那些不長眼的知道,一千兩,買不動老子的命,反而會把自己的命搭進來!」

他轉頭對探哨吩咐:「通知下去,各哨位再加派弟兄,凡是陌生麵孔靠近山寨,一律嚴查!另外,把這告示抄幾份,貼在山寨門口,讓弟兄們都看看——就告訴大家,誰要是能拿下懸賞者的腦袋,山寨賞他五千兩!」

蘇凜眼睛一亮:「好主意!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議事廳裡的氣氛瞬間輕鬆起來,原本因懸賞令帶來的凝重,被沈硯這一番「嫌錢少」的怒火衝得煙消雲散。隻有李奎看著沈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愈發篤定,跟著這樣的人,遠比跟著心胸狹隘的王懷安強。

議事廳裡的笑聲剛落,李奎突然往前邁了一步,雙手抱拳,眼神堅定得發亮:「沈公子,蘇兄弟,我有個主意!」

沈硯抬眼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王懷安手下那2000步兵,大多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弟兄!」李奎語氣鏗鏘,「他們跟著我出生入死,不是真心服王懷安,隻是礙於軍規不敢反抗。王懷安剋扣軍餉、苛待士兵,弟兄們早就怨聲載道,上次攻山也是被逼無奈!」

他攥緊拳頭,聲音裡滿是懇切:「我想潛回郡城,策反他們!隻要弟兄們知道王懷安的真麵目,再加上我出麵牽頭,肯定有大半人願意跟著我反!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不僅能端了王懷安的老巢,還能壯大山寨的實力!」

這話一出,議事廳裡瞬間安靜下來。蘇凜瞪大了眼睛:「2000人?李兄,這可不是小數!你潛回去太危險了,一旦被王懷安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我不怕!」李奎搖頭,語氣無比堅決,「弟兄們跟著我受了不少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被王懷安當槍使。而且,現在王懷安正忙著懸賞沈公子和淩霜姑娘,注意力沒在軍隊上,正是策反的好時機!」

沈硯沉默片刻,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目光銳利地看著李奎:「你有把握嗎?畢竟軍隊戒備森嚴,一旦走漏風聲,不僅你自身難保,還會打草驚蛇。」

「有!」李奎篤定點頭,「我知道弟兄們的佈防規律,還有聯絡暗號。而且,二隊的張校尉、三隊的趙隊正,都是我過命的兄弟,他們早就對王懷安不滿,隻要我一開口,他們肯定會跟著我乾!」

一旁的淩霜也開口道:「沈公子,李奎大哥對弟兄們的情誼,我是知道的。而且我可以提供府衙最新的守衛動向,幫他避開王懷安的眼線。」

沈硯看著李奎眼中的決絕,又看了看淩霜的補充,終於點頭,語氣沉穩:「好!我同意你的計劃!但必須謹慎行事——你先悄悄潛回郡城,聯絡核心弟兄,確認願意反的人數後,發訊號給我們。我會帶著弟兄們在城外接應,一旦你們動手,我們立刻攻城,裡應外合!」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記住,安全第一!如果事不可為,立刻撤退,彆硬拚!」

李奎重重磕頭:「多謝沈公子信任!我定不辱使命!」

蘇凜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李兄放心去!城外的接應交給我,保證讓弟兄們順順利利跟你出來!」

議事廳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又激昂,原本被動防禦的局麵,因為李奎的提議,徹底轉向了主動出擊——2000步兵的倒戈,將成為壓垮王懷安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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