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府城
府城
到了何家給他們安排的地方,
丫鬟告退,留夫夫二人熟悉新住處。
雲渝土包子進城,四處打量,
摸摸博古架,碰碰垂花簾……
“何家原來這麼有錢,
我見何秀才的幾麵,
他都穿著儒衫,
何夫郎也是,
穿著打扮素淨,
並不誇張,你說他家是富商,
我還以為是普通商戶,
這屏風是鑲玉的吧……”雲渝發現新東西,叫彥博遠來看。
彥博遠湊到雕花泥金屏風前,文人高雅之物配上金泥,意外的和諧,
耀彩生輝。
“居然這麼有錢。”雲渝呢喃。
彥博遠這等物件還是見過不少的,給雲渝科普了遍製作工藝,說得頭頭是道,還帶點評,
說這道屏風差點意思。
雲渝跟聽天書似的,
“相公,
”語氣討好,“你好厲害,
怎麼什麼都知道。”
“見得多了,就什麼都懂一點,等你以後接觸多了,
自然也能說上兩句。”彥博遠指著博古架上的物件,跟自家似的介紹,這是琺琅那是軟玉雕,介紹的同時,再加點小故事,或者其他類似的物件細節。
彥博遠細絲漫語,條理清晰,引申的故事風趣幽默,讓雲渝一下就記住物件從何而來,產自何處。
何家宅子對於雲渝是迷宮般的存在,但對彥博遠來說就簡單不少,世家貴族的富貴宅邸,那才叫一個錯綜複雜。
到飯間,何生傳人來叫,彥博遠屏退下人,他已經記下了來時路,領在雲渝前麵,給他說明路徑講究,引出一些官宅府邸裡的常用佈局。
彥博遠未來入仕,雲渝少不得和官家後院之人打交道,彥博遠儘可能地讓他提前多瞭解些,現下有現成的教學模板,不用白不用。
將雲渝教得兩眼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雲渝為以前懷疑相公學識,覺得相公不能中舉的想法道歉。
他不該懷疑相公的,彥博遠平日裡在他麵前過於自信,全因他肚裡真有貨!
彥博遠對自己在夫郎麵前的表現,也頗為滿意。
“相公你吃魚。”雲渝將一塊挑了魚刺的魚肉放進彥博遠的碗中。
“相公喝湯。”海味瑤柱與鮮嫩乳雞燉煮,鮮香十足。
彥博遠得夫郎寵,挑釁似地衝何生揚眉。
瞧他把夫郎迷的,既是夾菜又是盛湯的,將何生伺候夫郎的樣子狠狠比了下去。
彥博遠舀一碗蓮子甜湯,“夫郎也喝。”
何生受到炫耀,開始攀比,衝著何笙堯撒嬌,“夫郎,我想喝湯。”
何笙堯頭也沒擡:“自己舀去。”
“我就想要你幫我舀嘛。”語調繞梁不絕,半點不害臊,帶著嬌媚,混著漢子的嗓音,要不是青天白日,還真有點瘮人。
何生表麵撒嬌,背地裡瘋狂戳表弟的腿。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能讓彥博遠那廝得意,你相公臉麵全靠你了,求求了,求求了,好夫郎,好表弟。”
嗡嗡的蚊子音,吵得何笙堯皺眉,沒好氣地拍掉大腿上暗搓搓的手,粗暴舀一碗,往何生麵前一放,碗內的湯水劇烈搖晃,濺出幾滴在桌子上。
“喝!”何笙堯粗聲粗氣。
何生眯著眼,裝模作樣喝一口,立馬又給何笙堯打了一碗甜湯。
何笙堯嫌甜湯膩味,原路送回。
何生十分激動,回以彥博遠挑釁的目光。
向文柏依舊坐在兩家中間。
左看看何家,右看看彥家。
還是不成家的好,膩歪死人了。
接下來幾日,漢子們聚在一塊溫書,雲渝和何笙堯一塊遊逛府城,晚間給漢子帶宵夜。
向文柏腮幫子鼓起,嘴裡塞滿了雲渝和何笙堯順帶捎來的小食,又覺得成婚挺好。
複習小班散場歸家,彥博遠回去和夫郎暖被窩,何生回去挑燈夜讀。
幾天的時間,眨眨眼就過了。
何家宅院離貢院不遠不近,正常走路過去需一刻鐘,但現在是趕考,人擠人,路上的時間沒個準數。
醜時末,天色尚且昏暗,彥博遠、何生、向文柏三人在何宅大門口集合。
貢院寅時點名,宜早不宜晚,晚了過去排在後頭,前頭點名都聽不見,黑夜之下,人群摩肩接踵。
“外麵人多雜亂,彆送了,你夜裡沒歇息好,回去再睡一覺。”彥博遠擡手,將雲渝耳邊微微翹起的碎發捋平。
雲渝昨晚一會兒沒睡,擔心影響彥博遠的睡眠,翻身都沒翻一個,硬生生熬到了起床。
彥博遠心態平穩,夜裡正常入睡,醒來時見雲渝眼下的烏青,不想都明白原因,他讓雲渝繼續睡,但雲渝堅持要送,拗不過,到了門口,參與一下送考體驗,就勸他回去。
宅院不遠處的街道上都是人,雲渝看了眼,沒執意要去,“考完我去接你。”
彥博遠不放心:“考完人多,坐馬車來,一個人彆下車,車上等我。”
“好。”
何笙堯囑咐完何生,和雲渝站到一塊,目送三人離去。
彥博遠走在中間,身材高大,混在黑壓壓的人堆裡,雲渝也能看見,直到拐過彎,消失在視線中。
“我回去也睡不著,他在考場裡作答,還有個事乾,我在外頭,心裡沒一點譜,慌得緊。”雲渝雙手絞著帕子,帕子上有擦拭彥博遠額角時留下的氣息。
“城外有個道觀,裡頭供著文昌帝君和魁星,那裡的魁星樓聽說很靈驗,我們要不要也去拜拜。”何笙堯沒睡醒,打著哈欠,“回去眯會兒神,等城門開了出去。”
“閒著也是閒著。”
秋季天漸寒,又是夜裡,一陣風吹來,雲渝打了一哆嗦,想念起暖和的被窩。
兩人說定,辰時去城外吃碗素麵,上山求個神。
床榻被丫鬟整理過,不如醒來時溫暖。
雲渝裹緊被子,迷迷糊糊入睡。
道觀在城外山頂,近日科考,這頭人也多,有的是替家中兒女祈求的婦人,還有像雲渝、何笙堯這般為貢院中的伴侶求神參拜的。
遊人可去山腳的茶棚處買一冊地經,上頭標注著上山的路線,可以途經哪些景觀,不同方向的參拜路線規劃得一清二楚。
何笙堯買了一冊,攤在桌子正中,和雲渝一塊看,吹口麵條,鼓囊著腮幫子,和雲渝研究上山的路線。
“這怎麼還有月老樹,不是拜科考的觀嗎?”
雲渝將嘴裡的麵條嚥下,指著魁星樓前的一處空地問,那處空地畫了棵大樹,旁邊寫著月老樹,求姻緣不是應該去姻緣廟嗎?
“這怎麼還有菩薩觀音和彌勒佛。”雲渝把地經翻過一麵,“這是道觀還是寺廟?”
“這年頭,還分什麼道觀寺廟,沒把山精野怪放進去就不錯了。”
聽到“山精野怪”四個字時,雲渝嚼麵條的動作一頓,眼睛閃了一下。
何笙堯沒發現雲渝的異樣,繼續道:“書生郎君受歡迎,尋常的姻緣廟裡頭人雜,不像科舉廟,來求保佑的不是書生,就是書生的家人,到科舉廟裡求,指不定就碰到看對眼的書生,有買有賣,寺廟賣個紅繩鎖扣,能賺不少錢。”
何笙堯說完,抱起麵碗喝湯,墩墩旋完,掏出帕子一抹嘴巴:“年輕人就愛這些,花裡胡哨,年紀大的也不管裡麵供著的是什麼,觀裡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一股腦挨個拜一個遍,就是圓滿了。”
語氣充滿不屑,明明自己沒幾歲,說出來的話,活像七老八十,老氣橫秋的古板老爺。
雲渝閉嘴,把即將吐出的話收回。
他小時候跟著大人去過寺廟,裡頭姻緣樹旁不止有求姻緣的,還有賣同心結、同心扣、同心紅繩。
適齡的哥兒、姐兒,或者大人買了紅綢,識字的自己寫名,不識字的托店家寫,將紅綢高高拋起掛到樹梢去。
雲渝那時年紀小,求不得姻緣,也沒良人伴侶,想玩拋紅綢的遊戲沒理由。
彼時兩個爹瞧出小雲渝的心思,買了紅綢寫上自己的名兒,交給雲渝拋。
雲渝人小身子矮,高高拋起,架勢做得足,但也隻將紅繩掛到樹腰處。
“渝寶兒真厲害,一拋就拋掛住了,阿爹拋了幾回都拋不上去。”
“騙人。”小雲渝噘嘴不樂意了,“阿爹明明一次都沒拋過。”
“你沒見到的時候阿爹拋的,阿爹纔不騙渝寶。”
小雲渝這才展顏,努力擡頭去瞧樹腰上搖曳的紅綢。
雲渝暗暗發誓,等他長大了,定要重新擲他一回。
吃完素麵,歇息了一會兒就開始爬山,雲渝和何笙堯出行,後麵跟了車夫和小廝,香料油火有隨從拿,兩人輕便前行。
山道和緩易行,野桂飄香,走走停停看看風景,半點不累地踏進了寺廟的地界。
先去拜文昌,供著文昌的殿中有抽簽問卦的,抽得上上簽自是最好,定心等待便可,但要是求的簽不好,那就是徒增煩惱。
雲渝和何笙堯不想讓本就慌亂的心神更亂,兩人均未求簽。
拜完從正殿出來,沿著山道走一刻鐘就是魁星樓,來到此處的香客,無一不誠心實意,三跪九叩,登樓參拜。
雲渝同殿中眾人一般,麵對手握毛筆,腳下踏鼇頭的魁星神像,虔誠跪下,心中默唸,求彥博遠此番得償所願。
雲渝現在手頭寬鬆,參拜完後去側殿捐了點兒功德錢,何笙堯自不必說,家中富裕,捐了不少。
出了魁星樓,就是地經所標的月老樹。
月老樹不拘品種,一般由樹冠如蓋的老樹擔當,魁星樓前的是棵銀杏。
腳下土地鋪了一層金黃杏葉,樹上掛滿紅綢緞子和鈴鐺鎖扣,金色枝葉與紅色飄帶交織呼應。
雲渝看得眼熱,往旁邊偷瞧,求姻緣,寫同心結的招牌大字格外醒目,他又回頭往樓裡看了眼,何笙堯排在他後頭,現在還沒出來。
雲渝心癢,抿了抿嘴。
夫郎與哥兒扮相不同,雲渝站在原地不動,又不似等人,眼神不住往攤子上看。
“夫郎,來寫個同心結吧。”攤主招呼客人。
雲渝走不動道了……
“一根紅綢十文錢,夫郎可要代寫?”
“多謝,不必,我自己來。”雲渝沾墨落筆。
日日用彥博遠的寫的字帖臨摹,雲渝現今的字跡已有彥博遠筆下的風骨雛形。
紅布窄條上,彥博遠、雲渝兩人的名字緊緊貼在一起,雲渝站在高大樹下仰頭望樹頂,難掩興奮。
這次他定要甩到最高處。
雲渝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摩挲紅綢,默唸祈願,睜眼目光堅定,直指樹冠,眼到心到,紅綢尾端墜著紅結,他惦著一端用力往上擲,寫有他們二人名字的紅綢在空中劃出完美弧線,穩穩當當地落到樹枝的最頂端。
兒時期盼得償所願,雲渝高興得恨不得原地蹦跳兩下,也就在這時,一道響亮歡呼從不遠處傳來,連帶著還有對方蹦躂起跳時的動靜。
“我拋到樹頂了!”
語調充滿驕傲,他超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