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季考
季考
書院上半學期從正月中旬開始,
到四月末五月初的樣子結束,具體時間按當年天氣和作物成熟來看,跟著農忙算日子,
書院放假讓學子回去參與農事,幫家人減輕負擔。
下半年則是七月至九月,
九月初開始放授衣假,
讓學子回去拿冬季衣物過冬。
兩個學期裡,
遇上清明、春節這類需要祭祀的節日,
則有十日假期。
總的來說,
假期不少。
兩個學期均下來,一學期三個月左右,
於是一年便有兩次季考,
都是在長假前。
一是檢驗學子一學期收獲幾何,二是方便夫子季末評定,手下學子優秀,夫子也有獎錢。
今年田假在六月中,
六月初才考過月考,十來號的樣子就是季考,書院學子卯足了勁學。
與雲渝說過田假的事後,彥博遠就開始期待。
統共最後十日,
仿若度了十年。
何生也盼著假期和夫郎溫存。
彥博遠想放假想得脖子長。
何生怕考試怕得皮緊,
日日挑燈夜讀臨時抱佛腳,
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寢室三人,隻有向文柏一個沒事人,
自始至終穩如老狗,該吃吃該喝喝,該社交的社交。
這日,
向文柏交際完回寢室,給室友帶書院最新情報。
彥博遠坐在窗前做木活,他要給夫郎雕個發簪。
何生拿著書,搖頭晃腦要死要活地背誦。
聽到向文柏回來的開門聲,頓時一激靈,終於找到機會合理偷懶了。
把倒著的書一扔,湊到向文柏身邊。
“子安你可回來了,夫子們今兒都去乾什麼了?”
何生愛湊熱鬨,但有季考這根蘿卜在眼前吊著,熱鬨都不敢湊。
今日課上到一半,夫子集體有事,整個書院都休息半天,連童生那邊都放假。
有些學子好奇,私下聚成堆到處打聽猜測,向文柏就是出去打聽纔回來。
“是新換了個山長。”向文柏頓了頓接著說,“好似是京中來的。”
“京中?”何生語氣難掩驚異,又速速將嘴捂住,望了眼緊閉的寢室門。
向文柏接過彥博遠遞給他的茶杯,一口飲儘,乾得起皮的嘴唇沾上水漬。
彥博遠順勢坐下,開口問道:“這都快季末了,怎麼這麼突然?”
何生把自己的凳子拖到向文柏旁邊,催促他:“臨時換山長,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還是在這檔口,原先的山長又去了哪?”
“你先彆急,我一個個說,具體訊息也打聽不到,現在都是猜測當不得真,我這麼一說,你們就那麼一聽。”
向文柏將打聽來的訊息說出。
年前寧江縣出水災,寧江知縣瞞而不報釀成大禍,當地災民群起圍了縣衙,周邊鄰近縣城也有暴動。
正巧有位京中貴人在附近私訪。
從縣衙後院將躲著的寧江知縣抓了,押送回京查辦。
寧江縣的事情一路燒到了京都,皇帝暴怒,從山南知府到下麵的五個知縣全都換了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全是貪官蠹役,寧江縣從上到下換了血,凡有官職在身的一個都沒逃過。
原先的山長就是去了山南府頂差,現今這個山長還不知底細。
向文柏一口氣說完,水潤的嘴唇重新變得乾裂,拎起茶壺倒水喝,讓室友自個兒消化資訊。
等兩人訊息消化了差不多後,又高深莫測地加了句,“新任山南知府與東宮有些淵源。”
彥博遠挑眉,目光和向文柏接觸,兩人心照不宣。
何生卻不懂,“這和東宮有什麼關係?”
“說他來曆而已,不是挺熱鬨麼,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熱鬨了。”向文柏不準備解釋。
何生摸不著頭腦,這說來說去那新來的山長什麼底細一概不知,光說隔壁的山南府去了。
彥博遠接過話茬,“上頭的人員變動,和我們這群學子沒關係,我們聽個熱鬨,聽完了該如何還是如何。”
向文柏點頭:“正是。”
又問何生,“你今日策論做了嗎?”
一聽策論,何生擡手拍向額頭,“瞧我這腦子,我給忘了。”
休假是休假,但也不能真什麼也不學,夫子臨走前留了課業,每人一篇關於民生的策論。
何生被這麼一打岔,也顧不上山長不山長了,抓耳撓腮寫策論去。
彥博遠無奈搖頭,策論他不急,做完簪子再寫綽綽有餘,重新拾起刻刀雕刻。
刀鋒刮過木料發出簌簌聲,一片片木屑如雪花掉落,隨著層數的深入,散發出濃鬱的檀木香氣,靜氣凝神。
彥博遠聞著檀木香,腦裡想著適才說的山南知府。
前世的這個時候,沒聽說過山南有大變動。
後來入官場,接觸的訊息多了,在記憶中,上一世整個山南府都是安王的勢力範圍。
安王便是他前世的頂頭上司,世家大族推到台前的真龍主子。
彥博遠摸不準發生了何事,讓整個山南換了主子。
想來前世寧江縣的事沒有鬨大,便是因為安王那邊壓下去了。
今朝沒壓下去,這個變數,恐怕就是出在了那所謂的京中貴人身上。
彥博遠猜測那人當是太子的人。
山南成了太子的地盤,而這兒的山長又去了山南
被彥博遠想著的新山長,此時正在見書院眾人,眾夫子、齋長、司錄等都聚在一大廳內。
為首坐著興寧縣知縣,旁邊緊挨著的就是新任山長薑康裕。
知縣與山長有故,遂也來此見證交接。
原先的山長已經外出上任,今兒出示了調令立馬上任,時值學末,諸事從簡。
適才已將書院現狀介紹完畢,現在輪到夫子給新山長說季考籌備事宜。
薑康裕等各科夫子說完事項安排,才悠悠開口:“季考既是檢驗學子成績,也可當作模擬,明年就是秋闈,秀才那邊不如就按秋闈的規製考一場,讓學子們提前適應。”
坐下的夫子互相看著,沒人吱聲。
這時知縣出聲了,“山長這方法不錯,讓考生提前適應,也免得到時候進了考場亂了陣腳,既是模擬,便把童生那頭也加上。”
山長知縣同時發話,夫子們站起身,作揖稱是。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山長上任第一件事就從季考開始。
受於條件所困,沒法徹底還原,忙活了幾日到了季考當日,隻勉強湊出個大概,連考試時間都一減再減。
季考將每個科室學子都打亂,抓鬮選考場。
門外頭還有專人檢查是否夾帶。
總共考三天,從早考到晚,夜間能回寢室,不像正式考場吃住都在考房裡頭,但也弄得學子們哀聲載道。
對突然出來的倉皇決定,加重了季考的嚴肅性,在學子們本就沉重的心頭加上一砝碼。
但都是秀才的人了,經曆過院試後又有秋闈,這些抱怨也就私下嘀咕幾句,沒人真拿出來說事。
何生對這事的態度就是:夜裡再加一支蠟燭。
田假期間日子好不好過,全看季考成績。
好了夫郎孩子熱炕頭,若是不好,書房抄書冷板凳。
書童睡死過去,何生都不敢眯盹。
彥博遠對考試有信心,早睡早起刻木簪。
向文柏倒是一反常態的,也認真了些許,但也不多。
到了考試這天,彥博遠和向文柏一如尋常。
反觀何生,一臉萎靡。
彥博遠都擔心沒開考呢,何生就睡死在考捲上。
“前頭有歇息室,你去喝杯濃茶吧。”彥博遠是真擔心。
瞧給孩子熬的,都不成人形了快。
平日上課的課室現今進不去,書院特意給學子留了些空屋歇腳休憩,裡頭茶水不斷。
何生半閉著眼睛,要死不活答應,跟著彥博遠的腳後跟,飄去歇息室。
歇息室總共那麼幾間,全書院學子聚在一起人也頗多,巧合的是,彥博遠選的那間裡有許伯常、殷柏等人。
許伯常如彥博遠初見時一般,站在人群中央,旁邊跟著一胖一瘦兩書生。
瘦的是殷柏。
彥博遠三人一進屋子,周遭學子俱是一靜,接著重新響起嘈雜吵鬨聲。
何生無精打采扒著桌角,幾杯濃茶下肚,人清醒了些。
掀起眼皮瞧被人團團圍著的許伯常,不出意外見到了殷柏。
用手肘戳了戳彥博遠,語調慵懶,慢悠悠道:“你瞧殷柏那慫樣,一點沒變。”
隻見許伯常一臉高傲腰板筆直,殷柏卻些微佝僂著背,一副諂媚小人樣,手還時不時摸向袖口,眼珠子到處轉。
要不是身上那身書生儒衫,換件破爛衣衫往市集那一丟,活脫脫扒子樣。
何生看他那樣,都不好意思說以前和他同一寢室。
聊兩句詩詞的功夫,就到了抓鬮的時辰,當日抓當日的考場座位號。
許伯常與彥博遠的考場連著,何生的考場則遠些。
三人分開,各自去尋自己的考場。
考場前頭排成一條長龍,人手不夠,前進緩慢。
彥博遠站在隊尾,好巧不巧,下一個來的是殷柏。
就是那眼珠子依舊心虛似的到處轉悠,彥博遠不知道他那雙招子在找些什麼東西。
隊伍慢慢前進,沒多久就要輪到彥博遠。
隔壁隊伍卻停下了,是前頭查出有人夾帶。
一會兒,夫子也來了,把那人帶去一邊訓話。
彥博遠目視前方,心裡想夫郎,最後三日,早考完早見夫郎。
緊跟其後的殷柏眼神閃爍,又不自在地摸向袖口。
彷彿他的袖口比彆人的更好些,像是有繡花一樣碾著摸,要當場摸出朵花來。
殷柏嘴唇緊抿,連帶著小動作不斷,腳不自覺地抖著。
有人在後頭抖腳,那腳還越抖越厲害,彥博遠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想不知道都難。
殷柏有毛病不去醫館,來考什麼試!
抖腿抖得,將他腦子裡的夫郎嚇跑了。
彥博遠蹙眉,季考都能給他焦慮成這樣,之後秋闈不得嚇死在考場。
彥博遠分了點心神,暗自觀察。
仔細打量他那一直摸著的袖口。
袖口沒問題,彥博遠又往裡瞄。
果然有東西,裡頭赫然是一小卷紙條。
彥博遠暗諷:這心理素質你還做什麼小抄啊,生怕彆人瞧不出。
彥博遠不想管彆人死活,他隻想考完見夫郎。
偏偏那人心理素質忒差,還愛作死。
另一個科室門口也被查出了夾帶,又來了個夫子帶走一位。
殷柏腿都要抖沒了。
彥博遠隻想快點進考場,他都替殷柏腿疼。
偏偏這時候,彥博遠和殷柏所在的隊伍也停下了。
彥博遠心道不好,殷柏腿怕是要抖斷了,悄悄側過身子去瞅殷柏的腿,看看這兩條筷子腿能擺出什麼篩子樣。
殷柏發覺前頭停下,心漏跳一拍,眼睛止不住往走廊儘頭,正被夫子訓話的書生那瞥。
眼見一個像山長的人也往那走,殷柏氣都吸不上來了快。
有賊心沒賊膽,說的就是殷柏,但他不止有賊心,賊心還很大。
彥博遠看著他四周張望一圈,看到彥博遠時,彥博遠收回視線沒讓人發現。
然後彥博遠就發現殷柏這人,心真的大,但膽子可能也不小。
殷柏把紙條塞他腰帶了,動作還很大,生怕他不發現。
彥博遠:……
就無語。
作者有話說: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援,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