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10章 第十章 大肚子的夫郎
大肚子的夫郎
雲渝擔心是那個跛腳的漢子追上來。
彥博遠卻不怕,如果是那人,倒來得正好,敢欺負他夫郎,他讓他有命來,沒命回。
彥博遠拎起被扔到一邊的廢棄車輪軸,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赤手空拳,哪有敲蒙棍省事。
悄摸走近,為防傷及無辜,彥博遠沒掄棍子就上,穩妥地看了眼來人。
他雖是書生,但也是個習武之人,視力不錯,坑下的人一動不動,肚子碩大,接著細看對方的臉,認出是劉痞子的夫郎。
彥博遠心裡一惱,暗道壞事。
他想起前世劉痞子是淹死的。
要說這麼個小人物他還能想起,全虧他夫郎陶安竹。
劉痞子死後,他夫郎沒多久就靠著做糕點的手藝在鎮上開了鋪子,村裡人時常將他拿出來誇讚。
聽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留下了印象。
這時候也沒有禮教大防了,陶安竹明顯昏過去了,得趕緊將人救起。
彥博遠力氣大,下去把人抱到板車上,囑咐雲渝在原地等他,自己折身往界碑趕。
雲渝的燈籠還在那呢,要是劉痞子真是今天淹死的,那就說不清了。
得虧夜深霧大,一路沒人,到了地方一看,河裡沒人影。
岸邊有個長竹竿,一半在河裡一半在岸上,彥博遠想了想,把那竹竿給扔到遠處,又拽把枯草,將地上的印記掃散,撿起雲渝落下的燈籠點亮,檢視周遭有沒有衣服布料。
一切觀察妥帖,沒什麼痕跡,倒走著清除人跡。
劉痞子到底死沒死不知道,但確保萬無一失,痕跡還是不能留。
重新和雲渝彙合,兩人商量後決定將人帶回家。
雲渝心軟,對方大著肚子昏迷,劉痞子對夫郎非打即罵,將他送回去,指不定就沒了。
彥博遠沒意見,全聽雲渝的,暗道痞子夫郎大概率沒事,但劉痞子自己說不準真沒命回了。
依舊雲渝牽牛,彥博遠推推車,除了板車上多了個孕夫外,和適才沒區彆,這回後麵也沒再來個倒黴蛋摔水溝裡,順利到家。
李秋月等在家中未睡,聽到響動,出門接應。
雲渝和彥博遠兩人一身泥,板車上還有另一個泥猴,剛下戰場似的。
李秋月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身泥,這是誰?”
一連三問,彥博遠挨個回答後說,“娘,收拾間屋子出來,渝哥兒幫把手。”
彥博遠把板車推進門,李秋月在倒房那騰出間屋子,將人放到床上,彥博遠避嫌出去,雲渝幫人將濕衣服換下。
隻見對方軀體乾癟,肚子突兀地墜在身前,和雲渝當難民時差不離。
對方的臉還腫著,上麵一個清晰的巴掌印,額角還有殘留的血跡,不用想都知道是劉痞子的手筆。
雲渝聽到過他家吵鬨的聲音,其中砸打桌椅板凳的聲音最多,陶安竹後背全是條狀淤痕,想來就是用桌椅板凳砸打出來的。
同是小哥兒,又都是異鄉人,他不免想到自己,更是同情心疼,手下放輕了,麻利地替人擦拭。
適才的情形,雲渝也猜出,救他的人,大抵就是陶安竹,心中感激,盼著他能醒來。
彥博遠和李秋月兩人在外頭,彥博遠把事情詳細和娘說完,後又出了門。
先去村長家知會一聲,說好明日幫他把板車修好,再多加一日的租借費,出了村長家,步子一轉,又往隔壁村去。
村裡的草醫郎中姓劉,彥博遠不放心他。
劉痞子多半是死了,一條人命報不報官全看村裡意見,如若不報官,一切好說,如若報官,那可就不好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請彆村的大夫省心。
天黑,郎中進了屋子給人把脈,看不清病人。
彥家搬來不久,還是隔壁村的,郎中便以為躺著的是彥博遠的妾室,將人一頓數落。
“哥兒懷孕,又長期遭受虐待,內裡虧空,孩子不流產全靠命大。”
彥博遠站著挨郎中訓,隻點頭不辯白,不然還得解釋彆人的夫郎,為什麼在他個單身漢子家裡。
郎中也不敢將人訓過了頭,看那哥兒慘狀,不是一日之功,若是把人惹急了,小哥兒怕是又得受一頓好打。
醫者仁心,再是妾室也是個活人,於是郎中就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再不好好養著,不說孩子保不住,大人也要沒命,不想一屍兩命,就要善待孕夫。”
這話對彥博遠不痛不癢,雲渝倒是聽得害怕。
彥博遠第一時間發現,當著郎中的麵就安撫,看得郎中連連搖頭。
這邊孕期被打吃不飽飯,孕夫還在昏迷,他就抱著新人恩愛。
嘖嘖嘖,聽說還是個讀書人呢。
之後配藥熬藥又是一通忙活,彥博遠去送郎中,一家子忙到夜半才徹底歇下。
院子裡的聘禮原封不動,仍在板車上,院門一關,隻等明日再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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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亮色未起,就有一聲驚叫劃破天邊。
“永寧村死人了。”
“河裡有屍體。”
“死人了,死人了。”
雞還沒打鳴,天尚且昏暗,天光即將到來前,一點一點的火光從村裡人家透出,一路傳到最裡的彥家。
村裡鬨哄哄的,每家都派了人,去熱鬨最前線,以獲得第一手訊息。
彥博遠在第一聲狗吠傳來時驚醒,昨兒個就有準備,夜裡警覺,聽到村民喊叫聲,立即去叫渝哥兒。
陶安竹不能被人發現。
他丈夫昨晚去世,他今兒要是從彥家大門出去,他彥博遠就彆想考科舉了。
不說劉痞子是怎麼死的,光世俗禮教,就夠他吃一壺。
被劉痞子調戲,將劉痞子夫郎帶回家,彥博遠買聘禮,事情一樁接一樁,雲渝一夜裡腦子都沒停過,思緒亂哄哄地擠著要從內衝出,將將要入睡時,被彥博遠一疊聲叫起。
得,睡不成了。
聽彥博遠解釋完前因後果,雲渝的瞌睡立時散開。
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匆匆去叫陶安竹。
陶安竹要是醒了最好,沒醒也得想辦法將人弄回劉家。
村裡人發現死的是劉痞子,必然會去他家,萬不能讓他們發現陶安竹不在,不然十張嘴都說不清,陶安竹孃家不在,這事全看劉家人的眼色。
陶安竹昏昏沉沉,他彷彿走在經年不散的濃霧中,又彷彿走向湍急河流。
河水漫過了他的腳裸,漫過他的膝蓋。
一杆翠綠竹竿從遠處河岸飄來,竹竿隨著河水浮動,下方有一大片陰影,那片黑暗宛如深淵,在河水下彎折扭曲。
就在河水即將漫過他的胸膛時,一聲雞鳴啼響,潮水退下,身上的重負驟然消退,溫軟的觸感從身下傳來。
陶安竹在犬吠中醒來。
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有著桃子和蝙蝠的雕花床頂,陶安竹混沌的腦袋還沒開始運轉,門口傳來敲門聲。
“劉夫郎,劉夫郎你醒了嗎?”
雲渝語氣急促,敲了兩下,沒聽到動靜,以為還在昏睡,又喊了兩聲,沒聽到回應。
“我進來了。”雲渝推門而入。
陶安竹艱難地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
他看了眼四周擺設,又看了眼身上,不是自己的衣服,想說話,但嗓子冒火乾啞。他站起身準備開門出去時,門從外麵被推開,進來一位麵容俊麗的小哥兒。
“渝哥兒?怎麼是你,這是彥秀才家?我怎麼在這?”
陶安竹有一腦子問題,他明明記得,在他用石頭砸到劉痞子身上後,雲渝就逃脫了
“這些待會兒再說,你換回自己的衣服趕緊回家,劉痞子怕是死了。”
他說完,便去觀察陶安竹的反應,劉痞子再如何混賬,也是陶安竹的相公,肚子裡孩子的爹,怕他一時激動,再厥過去,但陶安竹的反應讓雲渝意外。
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淡定補上一句:“劉茂死了。”
肯定的語氣,宣判了劉痞子的死訊。
雲渝舒一口氣,還好陶安竹不是那種,就因為對方是自己相公,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就死心塌地為著對方,能輕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
“渝哥兒,劉夫郎醒了嗎?”彥博遠在門外催促。
“醒了,這就出來。”
雲渝替陶安竹回答,指了指桌邊的衣服,退出去和彥博遠一塊當門神,等他出來。
陶安竹換好衣服出來,鄭重地向雲渝和彥博遠作一長揖,“多謝彥秀才、渝哥兒救命之恩,今後但凡用得上我的,儘管開口。”
他一醒來就是在彥秀才家,劉痞子屍體到底什麼情況也不知。
昨日最後的印象,就是自己被個石頭還是木棍的拌了一跤,之後就沒了知覺,想來應該是彥家的救他一命。
陶安竹見了彥博遠也不拘謹,大大方方謝恩,也不說無以為報的場麵話。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渝哥兒,是他把你拉拔回家的。”彥博遠將這人情給雲渝。
能在劉痞子那混球手底下磋磨度日,並攢下私錢以圖後業,靠自己走出村野的哥兒,自有一番本事,現今劉痞子死了,這哥兒事業將起,彥博遠想給雲渝留個善緣。
陶安竹聽罷後退數步,俯身拱手再次對雲渝道謝。
“趁著天還未亮,你跟我沿著山道繞行,我不便送你,到了山路口,你就悄聲回家,彆人來問,你便說昨晚不曾出門。”
彥博遠和陶安竹對口供。
“曉得曉得,昨晚劉痞子回來討錢,把我打傷後就出了門,至今未歸。”
陶安竹連忙接上後半句。
兩人沒有打燈籠,好在天邊有絲光線,空中濃霧未散儘,路況也熟。
陶安竹沒一會兒就摸回了家,彥博遠在遠處看著他進了家門,調轉步子,去隔壁村看熱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