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40章 暗化醫道入壽宴 識破身份陷重圍
詩曰:
夜探王府險驚魂,故人未死謎團深。
壽宴藏鋒暗潮湧,城外大軍壓境來。
上回書道,西門慶於興慶府藥王廟中得苦曇大師庇護,暫避野利宏搜捕,更得知那“三人環救”之法需以至陽至聖之物為陣眼,而那晉王府中須彌銅鼎或可一用。然正當苦曇大師欲為西門慶籌劃假冒方士、混入三日後晉王壽宴之計,忽有神秘人窺探,西門慶追之不及,反見其被黑蓮鏢滅口,屍身旁留一血箭頭。西門慶依箭頭所指,潛至城西館驛,恰見一隊西夏軍士抬出一覆白布之屍,風中顯露其手臂所戴買買提之天珠珊瑚鏈!西門慶驚怒交集,不及細思,遂尾隨運屍馬車,直趨那龍潭虎穴般的晉王府!
且說西門慶施展絕頂輕功,如一片柳葉般悄無聲息附於馬車底盤之下,屏息凝神,任憑車輪顛簸,直奔晉王府。約莫一炷香功夫,馬車速度漸緩,耳聞前方喝問之聲及車夫應答,顯是已至王府門戶。西門慶心知王府門禁森嚴,難以隨車混入,遂於馬車將入未入、門衛查驗之際,悄無聲息自車底滑出,借夜色與車影掩護,一個翻滾,便隱入道旁一叢茂密灌木之後,動作快如鬼魅,竟無人察覺。
他伏於暗處,抬眼看這晉王府,端的是氣象森嚴!但見朱漆大門闊達數丈,門前一對石獅猙獰威武,門下甲士林立,皆鐵鷂子精銳,盔明甲亮,刀出半鞘,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高牆之內,亭台樓閣鱗次櫛比,燈火通明處可見巡邏衛隊穿梭往來,陰影暗處則不知伏有多少暗哨機關。更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邪氣彌漫府邸上空,令人心悸,顯是那幽冥道妖人與邪陣所發。
那運屍馬車驗過文書,徑入府中,大門緩緩閉合。西門慶心念電轉:“買買提遺體被運入王府,所為何用?莫非與那邪鼎有關?無論如何,需得潛入查探!”
他觀察四周,見王府外牆雖高,卻非無縫可鑽。覷準一隊巡邏兵士交錯而過的空隙,身形如煙,倏忽掠至牆根下,貼壁而行,尋得一處樹木陰影籠罩、牆頭哨崗視線難及之處,深吸一口氣,內力一提,施展“壁虎遊牆”之功,手足並用,悄無聲息便攀上高牆,伏於牆頭雉堞之後。
俯身下望,府內格局錯綜複雜。那馬車正沿一條青石甬道駛向府邸深處。西門慶辨明方向,於屋脊牆影間縱躍騰挪,如夜鷹滑翔,緊緊跟上。越過數重院落,忽見前方出現一片廣闊庭院,院中燈火通明,卻反常地植滿黑色蓮花,池水幽暗,中央矗立一座巍峨大殿,式樣古怪,非漢非羌,殿頂覆以黑瓦,簷角懸掛無數黑色銅鈴,隨風發出輕微卻擾人心神的叮咚之聲。殿門緊閉,門前竟有八名黑袍幽冥道士跌坐守護,紋絲不動,如泥塑木雕,然周身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卻令周遭空氣凝滯。殿門上方,懸一黑匾,以硃砂書三個扭曲大字——“黑蓮堂”!
“此地便是黑蓮堂?”西門慶心中凜然,“那須彌銅鼎必在此殿之中!”
然此處守衛之嚴,遠超他處,那八名幽冥道士氣息深沉,皆非易與之輩。
此時,那運屍馬車並未駛向黑蓮堂,而是在相隔數十丈外的一處偏院門前停下。那軍官下車,與門前守衛低語數句,守衛開啟院門,幾名軍士抬著擔架迅速進入院內,軍官亦隨之而入,院門隨即關閉。
西門慶目光一閃,暫壓下探查黑蓮堂之念,先潛至那偏院附近,伏於一株高大古柏之上,借枝葉遮掩,凝目向院中望去。但見院中並無太多燈火,角落堆著些藥草麻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草藥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院內有數間瓦房,其中一間燈火較亮,窗紙上映出數人身影。
那軍官聲音傳出:“人帶來了,請先生查驗。”
一蒼老嘶啞聲音答道:“抬進來。小心些,莫要損了經脈。”
言語間,房門開啟,軍士將擔架抬入屋內。西門慶功聚雙目,透過窗紙縫隙向內窺視。
隻見屋內陳設簡陋,卻擺滿各種藥杵、藥罐、銅盆等物,更像一間藥室。一名身著灰布長袍、頭發稀疏、麵容乾瘦的老者正俯身檢視擔架上之人。那白布已被掀開,露出下麵目——正是買買提!隻見他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唇無血色,然胸膛竟有微弱起伏!
西門慶心中一震:“買買提未死?!”
驚疑交加,更是凝神細看。
那乾瘦老者伸出雞爪般的手指,搭在買買提腕脈之上,片刻後,嘖嘖稱奇:“妙!妙!雖身中‘幽魂散’之毒,心脈受損,然其體內似有一股奇異生機護住心竅,竟未全然斷絕!實乃上佳藥引之材!”
軍官問道:“兀卒先生,此人可還能用?晉王殿下欲煉之‘血蓮丹’,尚缺一具蘊涵生氣的武者之軀為引…”
那被稱為“兀卒先生”的老者陰笑道:“野利將軍放心,正合用!其體內殘存生機,更可助長藥力。隻需以秘法催其氣血,輔以珍稀藥石,置於銅鼎之中煉製七七四十九日,必成殿下所需之靈丹!屆時殿下神功得成,又何懼那耶律材城外數千鐵騎?”
野利宏?西門慶聞言更驚,細看那軍官,雖卸去盔甲,換作便服,然其身形麵容,確是與日間街上追殺自己之野利宏一般無二!原來他親自處理此事!
野利宏點頭:“如此甚好。此人乃高昌雪鷹少主,身份特殊,需得隱秘處置,萬不可走漏訊息。先生需幾時開工?”
兀卒先生道:“需準備些藥材,明日午時便可開鼎。將軍可回複殿下,一切皆在掌握。”
野利宏道:“好!有勞先生。”
又吩咐軍士:“將此藥引抬至隔壁密室好生看管,若出差池,提頭來見!”
軍士應諾,抬起買買提,走向屋內另一側小門。
西門慶聽得此言,恍然明白:“原來李察哥擒拿買買提,非為脅迫,竟是要以其為藥引,煉製邪丹!好惡毒的手段!”
眼見買買提被抬入密室,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衝入救人。然深知此刻魯莽,非但救不得人,自身亦要陷於此地。需得謀定後動。
正自思忖,忽聞遠處傳來更梆之聲,已是三更時分。又見野利宏交代完畢,出得院門,徑直離去。那兀卒先生亦掩門熄燈,似要休息。
西門慶強壓救人之念,心道:“買買提暫時無性命之憂,明日午時方開鼎。我需趁此夜,先探那黑蓮堂,若能盜得銅鼎,或可一舉兩得!”
念及此處,遂悄無聲息滑下古柏,再次潛向那黑蓮堂庭院。
黑蓮堂外,八名幽冥道士依舊如石像般跌坐。西門慶觀察良久,見其呼吸綿長,似已入定,然氣機連成一片,籠罩整個堂口,稍有異動,必被察覺。他屏住呼吸,將內力收斂至極致,如一片枯葉般,自陰影中緩緩接近。至堂前十餘丈,已覺一股無形陰寒壁障阻隔,難以再前。
正躊躇間,忽聞堂內隱約傳來人語之聲!西門慶功聚雙耳,凝神細聽。
一威嚴聲音道:“…國師之意,是那銅鼎雖能汲取生靈之力,助長功力,然其中蘊含之前朝怨念與幽冥煞氣,卻亦會侵蝕心智?難怪近日孤王時常心緒不寧,幻象叢生。”
另一陰冷聲音響起,正是日間那國師:“殿下明鑒。此鼎乃上古邪物,雖經我幽冥道秘法祭煉,然其本源煞氣極重,非尋常意誌所能駕馭。急切求成,恐反受其害。依貧道之見,還是待‘血蓮丹’煉成,借其純化之生機服用,再行汲取鼎中之力,方為萬全。”
西門慶心道:“堂中二人,竟是李察哥與那國師!”
李察哥哼了一聲,似有不悅:“還需等待四十九日?城外耶律材屯兵三千,日日叫陣,雖不敢強攻,然其使者頻頻入城,催促放人,孤王豈能久拖?朝中亦多有非議…”
國師道:“殿下不必憂心。耶律材投鼠忌器,不敢妄動。至於朝中…有太後為殿下撐腰,誰敢多言?隻需血蓮丹成,殿下神功蓋世,屆時莫說耶律材,便是遼主親至,又何足道哉?一統河湟,進而問鼎中原,亦非虛望!”
李察哥聞言,語氣稍緩:“但願如此。隻是那西門慶…今日竟讓其走脫,混入城中,實乃心腹之患!野利宏辦事不力!”
國師陰笑道:“西門慶雖勇,不過一介武夫,孤身在此,又能掀起多大風浪?貧道已命人嚴密搜查,更在城中佈下‘幽冥搜魂陣’,隻要其動用內力,必被感知。擒拿此人,早晚之事。或可將其一並投入鼎中煉藥,其氣血旺盛,遠勝那買買提…”
李察哥道:“如此甚好!有勞國師。時辰不早,孤王還需去探望母後,商議應對遼使之事。”
堂內腳步聲起,似欲出來。
西門慶暗叫不好,若被發覺,萬事皆休!急忙後退,欲尋藏身之處。然身後空曠,唯有那黑蓮池。情急之下,身形一滑,悄無聲息潛入那幽暗冰冷的池水之中,借一叢茂密黑蓮遮掩,僅露口鼻在外,屏息靜氣。
堂門開啟,李察哥與國師並肩走出。李察哥身著王服,年約四旬,麵容陰鷙,目光銳利,自有梟雄氣度。那國師則黑袍罩體,麵容枯槁,眼神幽深。二人於堂前略站片刻,國師道:“殿下放心,貧道今夜便留守此堂,催動陣法,定將那西門慶揪出!”
李察哥點頭,在一眾護衛簇擁下離去。國師則返身回堂,大門再次緊閉。
西門慶潛伏冰池之中,不敢稍動。池水陰寒刺骨,更兼那黑蓮似有詭異,散發淡淡迷幻之氣,令人頭暈目眩。西門慶默運玄功,抵抗寒意與邪氣,心知此地不可久留,需得儘快脫身。
恰此時,又一隊巡邏衛兵經過庭院。西門慶待其走過,覷準機會,自池中悄然躍出,如鬼魅般掠上牆頭,循原路向外府潛行。一路有驚無險,避過數撥巡哨,終至王府外牆。正欲翻牆而出,忽見遠處夜空中一道幽綠色光芒衝天而起,旋即化作一朵詭異蓮花狀光暈,緩緩擴散,籠罩全城!同時,懷中凝冰寶刀竟微微震顫,發出低鳴,似是感應到那光暈中蘊含的搜魂邪力!
“不好!是那幽冥搜魂陣!”西門慶心知此陣必是針對自己而來,若動用內力飛躍,氣機外泄,立被感知!然若不走,頃刻間王府高手必將雲集於此!
正當危急,忽見牆外小巷中閃出一人,低聲疾呼:“將軍!這邊!”
手中一物丟擲,卻是一卷長繩,一端已係在牆外大樹之上。
西門慶不及多想,抓住長繩,縱身躍下高牆,並未動用多少內力,全憑繩纜緩衝落地。抬頭一看,那接應之人頭戴回回帽,正是四海客棧掌櫃阿裡提!
“隨我來!”阿裡提不容分說,引著西門慶鑽入附近一道暗門,七拐八繞,來到一處隱秘地窖之中。地窖內油燈如豆,苦曇大師竟也在其中!
“大師?阿裡提?你們…”西門慶愕然。
苦曇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料定將軍今夜必會冒險探府,故讓阿裡提掌櫃在外接應。方纔見幽冥陣起,知將軍危殆,幸得及時。”
阿裡提道:“小人一直在王府左近潛伏,見將軍潛入,便知今夜必有事端。方纔好險!”
西門慶歎道:“多謝二位!若非你們,西門慶今夜恐難脫身。”
遂將王府內所見所聞細說一遍,言及買買提未死卻被當作藥引,李察哥與國師對話,及那須彌銅鼎之秘。
苦曇大師聽罷,雙掌合十,連誦佛號:“罪過!罪過!竟要以活人為引,煉製邪丹!這李察哥與幽冥道,實已墮入魔道!”
阿裡提怒道:“買買提少主竟受此折磨!將軍,我等需儘快救他出來!”
西門慶沉聲道:“救人之事,勢在必行。然王府戒備森嚴,經此一夜,必更加警惕。硬闖絕無可能,唯有依大師先前之計,借壽宴之機混入府中,再見機行事。”
苦曇大師點頭:“如今之計,唯有如此。老衲已為將軍備好一方士身份,名為‘玄玽子’,來自崆峒山,擅煉丹之術。此為進獻之‘九轉還魂丹’,實為老衲以珍稀藥材秘製,頗具靈效,當可取信於李察哥。”
說著,取出一套道袍、假須、藥箱及一錦盒。
阿裡提道:“小人亦打探得,壽宴之日,王府將廣招城中醫卜星相之人入府赴宴,並呈獻賀禮。此乃良機。”
西門慶接過物品,道:“有勞二位。隻是…那幽冥搜魂陣…”
苦曇大師道:“此陣邪異,能感知內力波動。將軍屆時需以秘法收斂氣息,非萬不得已,絕不可動用武功。老衲另有一道‘靜心符’,或可稍掩將軍氣血。”
遂取出一黃符,囑西門慶貼身佩戴。
計議已定,西門慶便在這地窖中歇息,由阿裡提暗中送些飲食。苦曇大師則回廟安排。次日,西門慶易容改扮,粘上假須,穿上道袍,背起藥箱,儼然一變而成一位遊方道士“玄玽子”。苦曇大師又細細教導其煉丹術語、禮儀規矩,以免露出破綻。
轉眼間,三日已過,正值晉王李察哥壽辰。這一日,晉王府張燈結彩,車水馬龍,各方賓客絡繹而至,熱鬨非凡。西門慶扮作的“玄玽子”道人,混在一群奇人異士之中,經過府門嚴密盤查,終是順利進入王府。
但見府內盛宴排開,笙歌鼎沸。李察哥高坐主位,接受百官及賓客賀壽。其身旁左側坐著那黑袍國師,右側則是一位雍容華貴、麵帶威儀的中年婦人,據聞便是李察哥之母、當今西夏大妃野利花露。野利宏乃其親侄,李察哥表弟。此時正全身披掛,率精銳衛隊四處巡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
看官須知,此一段牽涉西夏國祚承繼,尤需表一表那晉王李察哥的身世根基。原來當今西夏國主李乾順少年之時,身旁有一貌美宮人喚作野利花露,悉心服侍起居。乾順年少情熱,未登大位便與花露有了私情,竟誕下一子,便是李察哥。然這野利花露出身寒微,不過是黨項小族之女,地位卑賤,因此遲遲未得名分。待後來乾順君臨西夏,為固邦交,娶大遼成安公主耶律南仙為後,方追封野利花露為大妃。南仙皇後賢德,為乾順誕下嫡子拓跋孝義(即太子李仁孝)與愛女拓跋青蘿(李青蘿)。論年齒,李察哥實為長子;論禮法,李仁孝乃是嫡出的東宮太子。這便埋下了禍根——晉王自恃年長,手握兵權,豈甘屈居弟輩之下?而太子乃正統所係,亦不容大權旁落。更兼南仙皇後盛年崩逝,宮中疑雲暗湧,國主乾順如今年邁昏聵,晉王黨羽盤踞朝堂,這龍爭虎鬥之勢,已是箭在弦上矣!
西門慶低頭垂目,隨眾獻上賀禮。那司禮官接過“九轉還魂丹”,呈於李察哥。李察哥略看一眼,交由身旁國師。國師開啟錦盒,嗅了嗅藥丸,眼中幽光一閃,微微點頭,對李察哥低語數句。李察哥麵露喜色,道:“玄玽子道長有心了,賜坐。”
西門慶謝恩,退至一旁席位,暗自鬆了口氣,心道:“第一關算是過了。”
他目光低垂,卻暗中觀察四周,默記路徑衛兵佈置,尤其留意那黑蓮堂方向。
宴至酣處,忽有門官疾步來報:“啟稟殿下,遼國耶律材將軍特使到!言有緊急國書呈上!”
李察哥眉頭一皺:“哦?宣!”
片刻,一名遼國使者昂然而入,身著戎裝,風塵仆仆,顯是快馬加鞭而來。他於堂前躬身施禮,朗聲道:“大遼特使蕭斡裡剌,奉耶律材將軍之命,呈國書於晉王殿下!耶律將軍言:三日之期已到,若殿下再不釋放我大遼僚臣及高昌太子、少主,並給與明確答複,我三千遼騎即刻踏平興慶府外營寨,揮師攻城!勿謂言之不預也!”
言辭鏗鏘,擲地有聲,滿堂皆驚!
李察哥麵色一沉,尚未開口,其身旁花露大妃已冷聲道:“遼使好大的口氣!興慶府豈是你說踏平便踏平?耶律材莫非想挑起兩國戰端?”
那遼使毫不畏懼,抗聲道:“大妃明鑒!非是我大遼欲啟戰端,實是晉王殿下扣押我使臣在先,背棄盟約!耶律將軍有言:若殿下即刻放人,並賠償損失,仍可既往不咎,共抗金賊。若不然,刀兵相見,玉石俱焚!”
堂上一片死寂。眾賓客皆屏息,目光聚焦李察哥。
李察哥忽然哈哈大笑,聲震屋瓦:“好一個耶律材!孤王念兩國邦交,對其使臣以禮相待,何來扣押之說?至於那高昌太子,乃自願留府做客,探討武藝兵法,豈有他意?遼使何必聽信謠言,妄動刀兵?徒令親者痛,仇者快!”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反而倒打一耙。
遼使怒道:“殿下何必惺惺作態!我遼國僚臣被軟禁館驛,買買提少主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此乃眾人皆知!”
野利宏在一旁厲聲喝道:“放肆!敢在王爺壽宴上咆哮?來人,拿下這無禮遼使!”
數名衛士應聲上前。遼使毫無懼色,昂首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然外臣今日既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請殿下給句明白話!”
李察哥揮手止住衛士,陰冷笑道:“好!孤王便給你句明白話。回去告知耶律材,人,孤王一個都不會放!他有本事,便來攻城試試!看是他三千鐵騎厲害,還是我興慶府城高池深、將士用命!”
此言一出,等於徹底撕破臉皮!
遼使麵色鐵青,咬牙道:“好!好!殿下既如此說,外臣便如實回報!但願殿下莫要後悔!”
說罷,躬身一禮,轉身大步而出,無人阻攔。
滿堂賓客麵麵相覷,氣氛凝重至極。李察哥卻似無事發生,舉杯笑道:“區區插曲,不必掛懷。諸位繼續飲酒!”
西門慶冷眼旁觀,心知耶律材大軍不日即將攻城,屆時城內必是大亂,正是救人奪鼎之良機!然亦需儘快找到買買提確切關押之處。
正思忖間,忽見一名軍士匆匆上前,於野利宏耳邊低語數句。野利宏臉色微變,起身至李察哥身旁稟報。李察哥聞言,目光驟然掃向席間一眾方士異人,最終落在西門慶身上,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弧度。
西門慶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被識破了?”
卻聽李察哥朗聲道:“今日孤王壽辰,得諸位高人賀壽,甚是欣喜。孤素聞崆峒山煉丹之術玄妙,這位玄玽子道長所獻‘九轉還魂丹’更是珍品。孤王近來正欲煉製一爐‘血蓮丹’,需借重高人相助。不知玄玽子道長可願屈尊,往孤王丹室一觀,指點一二?”
此言一出,滿座皆望向西門慶。西門慶心念電轉,李察哥此舉,是試探,還是已然識破?或是想利用自己煉丹?然此時若拒絕,必引猜疑。隻得起身稽首:“貧道山野之人,怎敢當殿下‘指點’二字?然殿下有命,敢不遵從?”
李察哥笑道:“好!道長爽快!野利宏,你引玄玽子道長往丹室一行。定要以禮相待!”
“末將遵命!”野利宏躬身領命,目光轉向西門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厲色:“道長,請隨我來。”
西門慶心知此行凶險萬分,恐是赴那鴻門宴,然為尋買買提,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遂提起藥箱,隨野利宏向後堂走去。
穿過數重殿宇,越走越是偏僻,直至前廳喧囂儘絕。野利宏引著西門慶來到一處石殿之前,殿門以鋼鐵鑄就,門口守衛皆是幽冥道士。野利宏取出一麵令牌,道士驗過,開啟沉重鐵門,一股濃鬱藥石之氣與血腥味撲麵而來!
殿內燈火通明,中央矗立一尊巨大銅爐,爐火正旺,爐壁刻滿詭異符文。四周擺滿各種藥材、器皿。那日所見的兀卒先生正在爐前忙碌,見野利宏到來,忙上前施禮。
野利宏並不介紹西門慶,隻對兀卒先生道:“先生,王爺特請這位崆峒高道前來‘指點’你煉製血蓮丹。你可將丹術與藥引之情,細細向道長‘請教’。”
言語之中,“指點”、“請教”數字說得格外重,目光陰冷。
兀卒先生會意,嘿嘿一笑,看向西門慶:“原來是崆峒高人?失敬失敬!正好,老朽這血蓮丹已備齊藥石,唯缺一具上佳藥引。昨日得一活引,氣血充沛,然其體內似有異種真氣護體,難以化開,正欲請教道長,有何妙法可催其氣血,儘化藥力?”
說著,引西門慶走向殿側一扇小門。
西門慶心中警兆大作,暗運內力,凝神戒備。野利宏手按刀柄,緊隨其後。
兀卒先生推開小門,裡麵是一間密室,當中一石床,買買提正躺於其上,依舊昏迷不醒,周身插著數根銀針,連線著一些皮管,皮管另一端通向室外那大銅爐!其麵色較三日前更為蒼白,氣息微弱。
“道長請看,此便是藥引。”兀卒先生陰笑道:“不知崆峒秘法中,可有速成之法?”
西門慶見買買提慘狀,怒火中燒,幾難自抑。然深知此刻翻臉,救不得人。強壓怒火,俯身假意檢視買買提脈象,實則暗中度入一絲微不可察的純陽內力,護住其心脈,口中道:“嗯…此引確異於常人。若以金針渡穴,刺激其丹田…”
話音未落,野利宏突然冷笑道:“玄玽子道長?或者…我該稱你為——西門慶將軍?!”
此言一出,密室中空氣驟然凝固!兀卒先生駭然退後一步。門外數名幽冥道士瞬間湧入,堵住去路!
西門慶心知身份已露,緩緩直起身,扯去假須,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野利宏:“野利宏,你待如何?”
野利宏狂笑:“果然是你!國師神機妙算,早疑你易容混入!特命本將軍以此試探!你若真是道士,豈會關心這藥引生死?唯有西門慶,才會暗中度氣相護!今日這丹室,便是你葬身之地!拿下!”
眾幽冥道士齊聲怪嘯,各持邪器撲上!兀卒先生忙躲至一旁。
西門慶早有準備,怒喝一聲:“憑你也配?”
凝冰寶刀瞬間出鞘,湛藍光華暴射,寒氣席捲密室!刀光一閃,衝在最前兩名道士連人帶法器被斬為四截!鮮血尚未噴出,已被寒氣凍凝!
野利宏拔刀怒劈:“休得猖狂!”
刀風淩厲,竟也是一流高手!
西門慶揮刀格擋,鏘然巨響,震得密室簌簌發抖!兩人刀來刀往,瞬間交手十餘合,野利宏力大刀沉,西門慶刀疾招詭,寒氣四溢,竟暫成平手!然周圍幽冥道士不斷以邪術乾擾,黑氣、毒鏢頻頻襲來,西門慶需分心應對,頓陷險境!
西門慶心知不可久戰,猛吸一口氣,內力奔湧,凝冰刀法最強一式“冰封千裡”驟然爆發!刀氣如狂潮般向四周席捲,所有撲來道士皆被震飛,修為稍弱者瞬間凍斃!野利宏亦被這至寒至厲一刀劈得氣血翻騰,連退數步,撞在牆上!
西門慶更不戀戰,反手一刀劈碎石床鐵鏈,一把抱起買買提,撞破密室後窗,躍入窗外庭院之中!
然腳甫落地,但聽四周號角響起,火光衝天!無數鐵鷂子精銳與黑蓮衛從四麵八方湧來,箭如飛蝗般射至!那國師陰惻惻的聲音自高處傳來:“西門慶!今日你插翅難逃!結萬煞黑蓮陣!”
無數幽冥道士各持幡旗,占據方位,道道黑氣騰空而起,交織成一張巨大黑蓮光網,籠罩整個庭院,緩緩壓下!光網之中,萬千冤魂哭嚎,蝕人神魂!
前有大軍,上有邪陣!西門慶一手抱人,一手持刀,陷入前所未有之絕境!
正是:
身份暴露陷重圍,邪陣如山命懸危。
孤身隻手難迴天,城外殺聲破曉來。
欲知西門慶能否殺出重圍?耶律材大軍是否及時攻城?那須彌銅鼎又將引發何等變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