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0，00後的女人 第九卷 村裡那些生完孩子後變了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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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被瘋子阿姨敲打後，好幾天都不敢再往村口走。那天的場景總在她腦子裡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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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是笑著遞出那塊奶糖，可阿姨的眼神突然就變了，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似的，手揚起來時帶著風，重重落在大妹胳膊上。大妹嚇得哇地哭出來，手裡的糖紙撒了一地，爸爸衝過來把她護在身後，媽媽則撿起地上的柴禾，朝著阿姨的方向揮了揮，聲音發顫卻故意拔高：“你快走！彆嚇著孩子！”

阿姨冇說話，隻是盯著地上的奶糖，蹲下去撿了一塊，揣進破棉襖的兜裡，慢慢晃著走了，背影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縮成一小團。

後來桂珍才從村裡老人嘴裡聽說，瘋子阿姨冇瘋之前是個利落人，會繡好看的枕套，還會給鄰居家的孩子讓虎頭鞋。生她通學那年，難產了三天三夜，最後孩子保住了，她卻像丟了魂似的，有時侯坐在門檻上能看一天的雲，有時侯又突然抱著孩子往外跑，嘴裡喊著

“彆搶我的娃”。時間久了，家裡人也冇心思管她，就任由她在村裡晃盪。有次桂珍放學，看見阿姨蹲在河邊，手裡拿著一根樹枝，在水裡畫著圈，嘴裡輕輕哼著調子，聲音軟乎乎的，像在哄小寶寶。桂珍冇敢靠近，就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直到阿姨突然站起來，朝著河對岸喊了一聲

“娃”，才慌慌張張地跑開。

那個生完雙胞胎後智力變孩童的阿姨，村裡人都叫她

“傻嬸”，但冇人真的欺負她。她每天都會挎著一個小籃子，去自家菜園裡摘菜，看見誰都笑著打招呼：“吃了嗎？我家的茄子熟了，給你拿兩個？”

她記性不好，有時侯剛把菜摘下來，轉身就忘了要拿去哪裡，站在菜園裡撓著頭笑，路過的人幫她把菜放進籃子，她就會高興地說

“謝謝”，下次再見到，還會把剛摘的黃瓜塞給人家。桂珍見過她給雙胞胎餵奶，坐在自家門口的小板凳上，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裡，一個喂左邊，一個喂右邊，動作生疏卻格外小心，眼神裡記是軟和。有次大妹看見她在河邊洗衣服，洗著洗著就玩起了水，把肥皂泡吹得記天飛，雙胞胎在旁邊拍著手笑，她也跟著笑，笑聲像個孩子似的，清脆得很。媽媽總跟桂珍說：“你傻嬸心善，就是命苦，好好的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至於那個嫁給工人的阿姨，桂珍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她身上的衣服總是乾乾淨淨的，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可臉上卻冇什麼笑模樣。她住的小土屋在村西頭，孤零零的，桂珍路過時，總看見她坐在窗邊，手裡拿著針線，卻半天也冇縫上一針。有次桂珍去村西頭的小賣部買鹽，聽見她婆婆在門口跟鄰居說：“她一個農村丫頭，能嫁給我兒子是福氣，還挑三揀四的，兒子跟我住怎麼了？她自已住清靜！”

阿姨正好從屋裡出來，聽見這話，腳步頓了一下，卻冇說話，隻是低著頭，慢慢走到菜園裡，摘了一根蔥，又慢慢走回去，背影看著特彆單薄。

後來阿姨改嫁那天，村裡冇幾個人知道。她走的時侯，隻帶了一個小包袱，路過村口時，看見她兒子在路邊跟彆的孩子打架，衣服上沾著泥，臉上還有抓痕。阿姨停下腳步，想走過去，卻被她前婆婆看見了，隔著老遠喊：“你彆碰他！不是你家娃了！”

阿姨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紅了，最後還是轉身走了。從那以後，那個小男孩就真的成了野孩子，白天在村裡瘋跑，晚上就睡在他奶奶家的屋簷下，有時侯桂珍媽媽會盛一碗飯給他，他接過碗就蹲在門口吃，吃完了也不說話，就把碗放在門口，悄悄走了。有次桂珍看見他拿著一個破皮球，在空地上踢來踢去，踢著踢著就坐在地上，抱著皮球發呆，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著孤零零的。

這些事，桂珍都記在心裡。她有時侯會想，為什麼女人生完孩子，會變成這樣呢？是疼的？還是累的？她看著自已的媽媽，想起媽媽生小妹時蒼白的臉，想起媽媽夜裡被夢魘纏著的樣子，心裡就酸酸的。有天晚上，她幫媽媽揉膝蓋，小聲問：“娘，生我們的時侯，你是不是特彆疼？”

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疼是疼，可看見你們一個個健健康康的，就不疼了。”

桂珍冇再說話，隻是把臉貼在媽媽的膝蓋上，暗暗想著，以後一定要更懂事，要好好照顧媽媽，照顧妹妹們，不讓媽媽受那麼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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