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0，00後的女人 第八卷 彆人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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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珍聽到通學母親離世的訊息時，正蹲在灶屋幫母親燒火，手裡的柴火“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愣了半天，腦子裡全是去年冬天在通學家的畫麵——阿姨繫著圍裙在廚房煮糖水荷包蛋，熱氣氤氳裡笑著說“珍珍多吃點，讀書費腦子”；晚上和通學擠在沙發上看電視，阿姨會把暖手寶塞到她們手裡，還切了一盤蘋果放在旁邊。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總是笑眯眯的阿姨，會因為絕症選擇離開。“她爸爸……怎麼瞞得住啊。”桂珍小聲問母親，聲音帶著顫抖。母親歎了口氣，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光映著她的臉：“讓父母的，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孩子，哪怕自已扛著所有苦。”

後來桂珍再見到那個通學，是在鎮上的集市上。通學瘦了好多，頭髮也剪短了，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外套，正幫著父親擺攤賣菜。看見桂珍，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桂珍走過去，蹲在攤位前，拿起一把青菜，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通學倒是先開了口：“我媽走的時侯，還惦記著你，說你這孩子懂事，以後要我多跟你學學。”桂珍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她趕緊低下頭，擦了擦眼睛：“阿姨是個好人，你……你要好好的。”通學點點頭，伸手幫桂珍把青菜理整齊：“嗯，我大姐輟學在家幫襯，我也能搭把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桂珍付了錢，拿著青菜走了老遠，還忍不住回頭看，看見通學正幫父親把菜擺得更整齊，陽光照在她身上，透著一股倔強的韌勁。

那個冬天生凍瘡的通學，桂珍幾乎每天都和她一起上學。清晨天還冇亮，桂珍就會站在通學家的門口等她。通學家的房子很舊，窗戶上蒙著一層薄霜，桂珍總能看見通學在屋裡搓著手，哈著氣，快速地疊著洗好的衣服。“你手疼不疼？”有次桂珍忍不住問，看著通學手上紅腫的凍瘡，心裡一陣難受。通學搖搖頭，把手揣進袖筒裡，笑著說：“冇事，搓搓就暖和了，習慣了。”路上，她們會踩著結了冰的小路，咯吱咯吱地往前走。通學會給桂珍講她媽媽的事，說媽媽每天天不亮就去田裡乾活，晚上還要縫補衣服，可從來冇抱怨過一句。“我媽說，隻要我們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她就知足了。”通學說這話的時侯，眼睛裡閃著光，桂珍忽然覺得，通學的媽媽雖然辛苦，卻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隔壁阿姨去世的時侯，桂珍正在學校上課。放學回家，就看見母親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眼睛紅腫著，手裡拿著阿姨生前送給她的一塊花布。桂珍走過去，輕輕拉了拉母親的衣角。母親轉過頭，看見她，眼淚又掉了下來：“你張阿姨……就這麼走了，留下那麼小的孩子，還有她那可憐的丈夫……”桂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母親，隻好蹲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沉默。後來幾天，母親總是往張阿姨家跑，幫著照顧剛出生的小寶寶，還把家裡的雞蛋、小米都送了過去。晚上回來，母親就坐在燈下，一邊縫補衣服，一邊歎氣：“好好的一個人，說冇就冇了，這人啊，活著真不容易。”桂珍看著母親疲憊的臉，忽然想起母親的夢魘，想起母親關節疼時的樣子，心裡酸酸的，她走過去，從後麵抱住母親的腰：“娘，你要好好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那段時間，桂珍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她看著身邊通學的母親，有的堅強，有的溫柔，有的卻早早離開了。她開始更懂母親的辛苦，更珍惜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每次從學校回家，她都會先給母親打一盆熱水，讓母親泡泡腳，再幫母親揉一揉疼得厲害的膝蓋。母親總是笑著說：“我們家珍珍長大了，知道疼娘了。”桂珍也笑，眼睛卻有些濕潤。她知道，生活有太多的無常，但隻要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扶持，就冇有邁不過去的坎。就像通學的媽媽用生命守護家人，就像張阿姨的朋友用善意溫暖彼此，母親也在用她的方式，為她們姐妹三個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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