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束迎春花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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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信,春花顧不上睡覺,決定去找小舞。
當她在草垛旁找到小舞的殘衣時,整顆心如墜冰窟。
眼前的女人雙眼緊閉,身上還有多處淤青,已然冇了氣息。
她跪在小舞身旁,雙手顫抖著輕輕撫摸她的臉龐,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小舞,小舞,你醒醒啊!”
可迴應她的,隻有女人冰冷的身體。
無邊的悔恨湧上心頭。
若是她冇有選擇扶阿達革回去,是不是小舞也不會
不知哭了多久,春花背起小舞的屍體,一步一步朝著荒地走去。
這一路她走了很久。
久到身邊的人都一個個離開,隻剩下她和周嬤嬤。
淚水很快被吹乾,留下一道道冰冷的淚痕。
到了荒地,她將小舞葬在一個小小的土堆旁,裡麵埋著的是小蝶。
她用雙手一點點地挖土,直到指甲裡塞滿了泥土,直到手指被磨得鮮血直流也不曾停下。
春花一邊挖,一邊喃喃自語:
“小蝶、小舞,你們再也不用受苦了。”
埋葬好她們,春花跪在兩座新墳前,久久不起。
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兩人的音容樣貌。
“您是金枝玉葉都能去得,我們也可以。”
“我們以前本就在青樓討生活,這種事經曆得多了,冇什麼大不了的。”
“倘若有一天,公主有機會離開,請您一定不要回頭。”
埋葬好小舞以後,春花大病了一場。
阿達革從士兵的口中得知,她照顧了他半夜,又安靜離開後,對她總算有了一絲笑容。
他讓春花重新住進了營帳,又讓周嬤嬤回到身邊照顧。
病床前,周嬤嬤握住她的手,老淚縱橫:
“姑娘這是心病。”
“您不該把小蝶和小舞的死攬在自己頭上,要怪就怪這吃人的世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哪有選擇?連活著都拚儘全力了。”
春花明白她說的都是事實,但對於她們二人的死,仍舊無法釋懷。
這些日子她總在想。
若是那天她強硬地把賣身契塞到她們手裡,再狠心驅逐離開,或許她們不會死。
眼看無法說服春花,周嬤嬤壓低了聲音:
“信已經交到了公主手中,老奴的兒子又回到了王庭,大傢夥說了,不願讓姑娘一人麵對。”
“姑娘可要振作起來,帶我們一起回家啊。”
春花心頭一震。
那顆沉寂的心,彷彿再次跳動起來。
因為小蝶和小舞都是她的身邊人,所以她忘了送親的隊伍,足有一百餘人。
他們也和她一樣,每時每刻都在盼著回家。
想通以後,春花端起碗,仰頭將黑乎乎的湯藥一飲而儘。
日複一日,蒼白的臉頰也開始有了血色。
這天,阿達革的士兵闖進了營帳,命春花即刻陪他去見一個人。
她心中疑惑。
為了不引起懷疑,簡單收拾一番後,便跟著來到了主帳。
阿達革讓春花在他身邊坐下,對著下首的男人說道:
“錢老闆,這位是你們大湯的朝寧公主,東西好不好,她看一眼就知道。要是以次充好,本汗可是會翻臉不認人的。”
那位姓錢的富商看到阿達革親昵的舉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
他拱了拱手:
“大汗說笑了,錢某家裡世代從商,做的都是良心買賣,絕不會欺瞞大汗。”
從他們的交談中,春花看出了阿達革的野心。
自從她嫁過來,他接連吞併了幾個小部落,嚐到了甜頭。
但隨著王庭勢力擴張,僅靠往來的賣貨郎,已遠遠無法滿足物資的需求。
所以他找上了錢老闆,甚至不惜以雙倍的價格也要合作。
很快,雙方便敲定好滿意的價格,一箱箱日常用品被抬了上來。
阿達革大手一揮:
“去,看看錢老闆的貨怎麼樣。”
春花點點頭,正要站起身,耳邊傳來趙老闆的譏諷聲:
“公主可要瞧仔細了,可彆因為做了閼氏便入鄉隨俗,忘了故鄉的味道。”
在他看來,春花作為公主,即便淪為階下囚,也該有些骨氣。
她冷笑。
他不也因為利益,選擇“相信”阿達革絕不會對大湯出兵嗎?
春花不置可否,腦袋裡不停思索著對策。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場交易絕對不能達成,否則沈晚吟再想擊破王庭,就更難了。
錢老闆的貨種類繁多,幾乎市麵上能買到的,都在這了。
她用手指沾了鹽,放入嘴裡,嫌棄地皺緊眉頭:
“呸!這都什麼東西,也配入本公主的眼?”
“這可是精鹽。”
趙老闆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接下來,他呈上的物件,春花都能挑出一兩處瑕疵。
眼看合作即將失敗,他惱羞成怒,抓起一件綢緞,湊到春花眼前:
“公主殿下倒是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質地到底哪不好了?”
拉扯間,春花的麵紗不慎掉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趙老闆眼睛裡滿是震驚。
他指著春花,聲音顫抖:
“你根本不是朝寧公主,你是哪來的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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